「我什麽時候要上最好的了,」薑荻坐在沙發上,掃了一眼,最後把平板一扔,站起來,「我不想補。」


    「你現在吃我的,用我的,你沒資格不聽我的。」


    許愛菁上回因為薑荻的離家出走而被薑廣業訓了一通,依舊耿耿於懷,她那點不服又冒了出來,變成一種無理的條框,恨不得把薑荻框死在裏麵。


    薑荻:「那我不吃,不用,就可以不聽了。」


    「嗬嗬。」女人冷笑了一聲,「你是我生的,這個怎麽還?」


    薑荻本來就因為一放學就被押著去見了許愛菁的一個朋友而生氣,這會兒更是氣上心頭,之前很多夜晚的深思熟慮也被拋在腦後,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說:「你讓我還給你,怎麽樣,是割肉還是放血?」


    她伸出手腕,拿刀的手抵在手腕上,走到許愛菁身邊,「你自己來我是我來?」


    她此刻已經徹徹底底地脫掉了她身上那點套子,被溫雅遮掩的那點凶戾從皮膚底下鑽出來,連眼神都是不顧一切的。


    「反正你自己也試過,這次可別後悔!」


    她伸出的左手腕上的疤痕尤在,這麽多年即便褪去不少,依舊不會變成平滑細膩沒受損害過的肌膚。


    許愛菁被她驟然的兇狠嚇了一跳,又聽到她的話,頓時就有點站不住了,她看著薑荻的動作,一下子就想起了她自己當年癲狂的模樣,想到小女孩細瘦的手腕,還有因為割到血管而流出的鮮血。


    汩汩的,怎麽也止不住。


    最開始是快意,再後來是害怕。


    到現在,變成了恐懼。


    昔日還到她膝蓋的小女孩長大了,她不會再柔軟地喊「媽媽我疼」,也不會哭著喊著要爸爸回來。


    這麽多年的光陰被當年的鮮血浸染,催成了一顆畸形的果實。


    她渾身發抖。


    薑荻笑了笑,拉著她的手捏著到按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她從背後抱住她自己憎恨無比的女人,時隔多年,她們的姿態像是翻轉了一個麵,她貼在母親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說:「我就是想讓我爸知道當年不是意外,就是你下的手。」


    「我的媽媽要我死。」


    作者有話要說:


    第38章 造次


    陳千盞接到徐燈電話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她跟徐燈聊得還算愉快,見對方顯然也沒有想回家的意思,又把人小姑娘帶到橙港去了。


    今天市裏高中都期末考試結束放假, 她在高彥學校門口等他打算晚上一塊玩, 沒想到中途居然吵起架來,其實也不是吵架,是高彥的情緒不太好。


    徐燈聽陳千盞講起高彥的口氣都很無奈,他倆又的的確確是一對, 隻不過有多喜歡, 在陳千盞身上看不到多少, 更多的, 都是照顧,或者是那種無可奈何的低頭, 而高彥則是一種索取,盡管不怎麽熟悉,但緊緊憑藉上回在橙港吧檯高彥對陳千盞的態度, 就能看出點囂張的愛意來。


    男孩子的張揚, 又有點因為戀人年長寵出來的嬌氣。


    徐燈跟陳千盞在肯德基坐到天黑, 聽陳千盞講了很多, 她小時候跟高彥是鄰居, 後來因為她媽的原因搬走了,成年後自己住在郊外的別墅,也上過大學,隻不過中途退學了, 覺得沒什麽意思。


    從外表看徐燈就覺得陳千盞是個很瀟灑的人,無論是帶著薑荻開摩托深夜上山,還是開紋身店或者衣服店,偶爾還拍拍照,要麽幫人拍照,像個正兒八經的無業遊民,但她的的確確又能養活自己。


    還能養活她的小男朋友,卻偏偏折損在少年人聲勢浩大恨不得長輩祝福的愛情裏。


    有些另類的女人說起來的有點懊惱,更多的是沒辦法,徐燈在這樣的語境裏深深刻刻地感受到閱歷的碾壓,她聽陳千盞講她高中畢業一個人去敦煌的經歷,聽她講學紋身的經歷,還有南方雨季裏淌著水的集市……


    外麵的世界帶給她的震撼太多了,有人在她麵前唇齒開合,輕而易舉地勾勒出恢宏的鏡像,散發著香甜的氣息,讓她恨不得馬上就走,去一個人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把從小到大盤踞在她心裏的痛楚斬草除根。


    她倆坐在吧檯喝酒,陳千盞托著下巴,晃著酒杯,笑著說:「練練酒量吧,省的以後一個人沒辦法不喝的時候扛不住。」


    她身上有一股野性的迷人,徐燈有點羨慕,她覺得自己太拘謹,還有點土氣。


    陳千盞看著小姑娘小口小口的喝,光色變幻的燈下,對方臉倒是不紅,脖子先紅了。


    她能看得出徐燈那點躍躍欲試的心,每個人都心有桎梏,有些人終其一生都難以掙脫,有些人則是被傷的遍體鱗傷依舊不屈不撓。


    徐燈有點壓抑。


    並不健談,但她似乎也有開口說的欲望,那點壓抑又好像是笨拙。


    那點她曾經見過的瞬間的靈動好像隻是驚鴻一瞥,很難再見一次。


    她看著這空間內的燈紅酒綠,覺得高中生還挺有意思,下一刻,手機響了。


    她也無所謂在這種喧鬧的場合,接起來喂了一聲。


    薑荻的聲音很輕,「老千,你哪兒呢?」


    「橙港啊,你聽不出來?」


    「那正好,你來接我一下,我在附屬醫院這。」


    「怎麽啊還在醫院?傷著了,」陳千盞看著徐燈還在發呆,笑了笑,「我今天可沒開車,高彥那小子非得讓我擠地鐵坐公交,說要和我在車上好好膩歪,現在隻有兩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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