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細密的氣泡順著杯壁上升，再在液麵上一個個破裂，唐韻呷了一口，舌尖全是清爽。“這地方真好，真想天天像原住民那樣愜意。”唐韻盯著遠處載歌載舞的熱鬧，忍不住發出感慨。“不過，”她下一秒就說，“公司裏有秦總，所以還是公司最好。”秦玨笑起來。她拿剪刀幫唐韻開了個蟹腿，這海邊露天燒烤的服務態度過於粗糙，換成秦玨常去的餐廳檔次，這種處理工作早在菜品上桌之前就應該完成。不過，給女朋友開蟹腿，別有一番滋味。秦玨把雪白的蟹肉遞給唐韻，唐韻就著她的手一口吃進去，鮮甜滋味立刻充滿口腔。唐韻的舌尖蹭到了秦玨指尖，秦玨收回手，視線下意識往指尖濡濕的一點看去。“好甜啊。”唐韻點評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這頓飯吃得很慢，海邊悠然自己的生活節奏好像無聲無息地影響了秦玨和唐韻兩個人，一整晚，沒有人看手機，沒人知道現在是幾點，她們就在沙灘上慢慢溜達，感受喧鬧當中的靜謐與美好。前麵有人出租潛水設備的店鋪，秦玨仿佛忽然意動，問唐韻：“你潛過水嗎？”唐韻搖頭，她最多隻有小時候和朋友一起比過水下憋氣，背著氧氣瓶潛水這種專業的，她沒試過。“要不要試一次，來都來了嘛。”秦玨勸她。“你……”唐韻看向秦玨，問：“你會潛水嗎？”秦玨笑起來，海灘的燈光恰好照亮她的眉眼，她反問唐韻：“我有什麽不會的東西嗎？”於是唐韻被她說動，兩人一起走進岸邊的潛水俱樂部，租了整套裝備，店裏資質最深的潛水教練親自給唐韻講下水的注意事項，秦玨幫唐韻穿戴好裝備，拿安全繩把唐韻和自己連在一起。“別怕，教練會陪著你，我也會陪著你。”秦玨說。唐韻第一次來到光怪陸離的水下世界。夜晚，海麵以下光線很差，潛水燈隻能照亮身邊一小片位置，下海和下河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如果沒有秦玨和唐韻連在一起的安全繩，她幾乎忍不住想要轉身上浮。其實唐韻隱隱有點不理解，秦玨想要帶她潛水，為什麽不等明天白天視野好的時候，非要安排在晚上呢？唐韻跟著秦玨繼續下潛，直到肺部感受到一絲微妙的不適，她湊近看了一眼自己裝備上的壓強表，上麵顯示她已經到了新手第一次下潛的臨界深度。潛水教練湊過來，秦玨也湊過來，三個人的潛水燈照亮了很大一片區域，秦玨打手勢示意唐韻回頭，她一轉身，看到被燈光照亮的一大片壯觀魚群。這是？據說在一些特定的洋流交匯出，魚群會彼此聚集，形成一個整體。唐韻眯著眼睛仔細辨別，總感覺魚群的遊動方位有一些規律，她往後退遠了些，忽然意識到，這裏的魚群聚在一起，似乎拚成了個輪廓不太明顯的……心型。唐韻扭頭看向秦玨。曾經的秦玨，一次又一次避開心型這個意象，唐韻親手做的水果糖，她隻肯吃其他形狀的。因為這個形狀有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涵義。秦玨這是什麽意思？唐韻的心跳忽然加快，可她帶著全套潛水裝備，口不能言，隻能焦急地向秦玨打手勢。她剛剛在海灘跟教練學的動作，意思是，我想上浮。秦玨和唐韻擁抱，唐韻感覺自己似乎感受到了秦玨和她一樣激越的心跳。秦玨開始帶著她上浮，全程由秦玨這個老手控製速度和節奏，在她們雙雙離開水麵的瞬間，天空炸響煙花。唐韻抬起頭去看，秦玨拉著她遊向岸邊。一朵一朵煙花在天上炸響，半邊夜幕亮如白晝，把夜晚不可見的雲彩都染上瑰麗的顏色。這到底是海灘的煙火表演，還是某個人的別出心裁？唐韻扭頭看向秦玨，秦玨幫唐她解開氧氣麵罩，充足的天然的空氣湧入口鼻，呼吸不再受限，唐韻感覺渾身仿佛被填滿，秦玨指了指天空，示意唐韻別走神。於是，唐韻的目光又回到天上，又一朵絢爛的煙花在天幕上炸開，閃爍出一行字。“breathe for me.”秦玨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枚戒指，親吻了一下唐韻的手背，把戒指套在唐韻的手指上。光彩奪目，貴氣逼人，完全是唐韻的尺寸。“唐韻，我們結婚吧。”秦玨說。第155章 番外一第二年的年度遊戲評選, 秦總依舊和上一年一樣，開了一間會議室，把項目部的核心成員聚在一起, 大家一起看直播。時任長風科技技術總監的唐韻和秦玨並肩坐在第一排, 會議室大屏幕上播放評獎實況。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 但這會長風科技眾人的心態明顯不同了。《勇者》發布的時候已經臨近年底，之後幾個預告了發布時間的大型遊戲紛紛宣布跳票，明明白白地避風頭去了，而在《勇者》之前, 幾乎一整年，沒有任何能比《勇者》更有競爭力的新遊戲發布, 就像之前網上一個大v說的, 《勇者》拿不到年度遊戲，他倒立。會議室裏氣氛很輕鬆，行政小姑娘甚至拿來了水果零食茶水, 搞得像茶話會一樣, 除了秦總唐總兩位需要注意點身份舉止以外, 大家都吃吃喝喝很開心。評獎正式開始，依舊先從單項獎開始公布，獲獎的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製作遊戲，對於開發成本來說, 能拿到獎項就已經是超額收益了。隨著越來越接近最後的大獎, 彈幕上的氣氛也越來越熱烈, 大家都翹首以盼等最終獎項的揭曉, 去年那些嘲諷過長風科技的人，今年大多都在等長風科技的逆襲。說到底, 玩家認可的永遠不是廠牌，而是內容。年度遊戲的評選有諸多參考因素，業內知名人士的評價很重要，廣大玩家的心聲更重要，主辦方每年都會公開發布玩家投票鏈接，同時去各大遊戲論壇和社交媒體收集海量玩家真實反饋，綜合處理之後，評出三六九等。最終結果揭曉，《勇者》的標誌性bgm從會議室的高配音響中傳出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彈幕幾乎把遊戲短片遮蓋得嚴嚴實實。實至名歸。會議室裏歡呼起來，這群搞開發的終於出了去年被群嘲的一口氣，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他們再怎麽做派輕鬆，心裏始終還懸著一線，現在終於可以徹底安穩下來，哪怕秦總唐總還在會議室裏，他們也不顧上太多職場禮儀。“恭喜唐總，一戰成名。”秦玨端著裝茶水的一次性紙杯，如同敬酒一樣，朝唐韻舉杯。“主要秦總給的機會，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唐韻笑嘻嘻地舉杯回敬。“我說，你們兩位就別裝了好嗎？都是自己人。”旁邊林浩誇張地翻了個白眼。林浩提前還完了房貸，現在無貸一身輕，每天昂首挺胸做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一片喧鬧聲中，秦玨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忽然亮起來，一個海外電話打進來，黑天鵝的總裁文森特。“他打來幹什麽？”唐韻擰眉。時至今日，唐韻依舊對黑天鵝這家公司神經過敏，歆歆手術前那幾個小時的驚心動魄她這輩子都忘不了，以至於哪怕首惡理查德路易斯等人都受到了法律製裁，她對接任黑天鵝總裁的文森特也潛意識裏防備。“不知道，我接起來聽聽。”秦玨說。她起身離開熱鬧歡呼的會議室，唐韻跟著，關上會議室的門隔絕喧鬧，在安靜的走廊接通電話。秦玨開了免提，讓旁邊的唐韻也能聽到談話內容。“你好，文森特，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我是長風科技秦玨。”秦玨說。和秦總相處久的人都能立刻聽出來，這是秦玨一慣虛與委蛇的腔調。電話那邊，文森特幹笑一聲，說：“沒打錯，專程來恭喜秦總。”“事實證明你們選對了方向，而且能力很強，恭喜。”文森特說。“是嗎，我怎麽聽起來，你有點酸啊？”秦玨問。電話中，文森特笑起來。按照時差，文森特應該是淩晨爬起來看的直播，他們和雷霆遊戲合作改編的失敗品早就沒有水花了，這個評獎可以說和黑天鵝半點關係都沒有。文森特這麽關心，甚至第一時間打來這通電話，很難說沒有前塵往事的關係在。“嗯，我確實很惋惜，不如說，我後悔了。”文森特說。“我和秦總並沒有矛盾，當時我應該盡力保全我們的合作，把理查德期間搞的爛賬全都停掉，如果是我們兩家聯手，相信結果會更好。”文森特努力爭取。“也不一定，你不能這樣假定。”秦玨打斷了文森特的煽情。文森特一頓，歎了口氣，輕聲說：“至少，我不應該匆匆選擇雷霆遊戲當合作方。”這一句秦玨倒是相信。“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他們提交的方案根本不是這樣，中途每一個階段碰頭會上都會多出這樣那樣的問題，一問就是客觀問題無法解決，要麽就是一點瑕疵不影響最終呈現，你也知道我們資金鏈受挫，根本拖不起，所以隻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文森特說。秦玨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文森特打來這通電話先是恭維後是賣慘，歸根結底，還是想和長風科技再續前緣。今時不同往日，長風科技不缺錢也不缺ip，再配合黑天鵝炒冷飯，堪稱吃力不討好。除此之外，過去的事情是秦玨心裏一個疙瘩，她不會再選擇和這家公司合作了。“我們長風科技當時也資金鏈告急，但越是這種重要的時候越是急不得，沉得住氣才能做出好東西。”秦玨一副事不關己公事公辦的口吻。電話那頭，文森特聞言沉默了許久，終於輕聲說：“受教了。”秦玨說的沒錯，那時候的長風科技和黑天鵝都是風雨飄搖的時候，但文森特和秦玨做了不同的選擇，一時安逸和咬牙硬抗，在現在給出了不同的反饋。“理查德的孩子怎麽樣了？”秦玨忽然問。“他……他仍然在醫院裏，依舊不能擺脫儀器，現在看來治愈的希望不大……實驗室進度怎麽樣你不是最清楚了嗎？”文森特問。“我不是問生理指標，別的呢，你這個臨時監護人總該知道點什麽。”秦玨說。“他已經知道理查德進監獄了，現在獲取信息的渠道太豐富，防不勝防。”文森特坦白。“是嗎？”秦玨不置可否。“他自己搞明白了前因後果，托我給你和你那邊那個小女孩道個歉，他清醒的時候不多，都在想著這麽聯係上其他受害者家庭，替理查德道歉。”文森特說。文森特前麵說了那麽多，都沒這一句話份量重，秦玨往唐韻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唐韻臉上也是錯愕和動容。“他的道歉我收到了，但原諒理查德是上帝該做的事情，我不打算越俎代庖。”秦玨說。“以後，如果他有以後的話，希望他可以一直善良下去。”秦玨說。文森特深呼吸一聲，輕聲說：“你放心，我會轉告他的。”“那麽，再見了秦總，再次祝賀你，也希望我們黑天鵝能早日走出困境。”文森特說。“再見。”秦玨掛掉電話。走廊一下子安靜得有些過頭，秦玨把唐韻攬進懷裏，輕輕拍打唐韻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