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理查德先生不能接受和我繼續做生意,那也是他毀約。”秦玨說。路易斯深綠色的瞳仁像是某種毒蛇的瞳孔,他緊盯著秦玨一瞬不瞬,忽然發出一聲怪異的笑。“秦總怕不是忘了,你的項目書涉嫌抄襲,違反合約規定在先。”路易斯說。這是她當時為了拿下關黎,和路易斯一起演了一場戲,但她確實提交了和別人相似的項目書,當時被路易斯按下,現在他拿出來質問秦玨。“長風科技違反原創性規定在先,我們有權終止合約,秦總,你還記得你要賠多少違約金嗎?”路易斯問。意思很明確,要麽為了一個員工賠到破產,要麽把腎髒交出來他們繼續做生意。唐韻的手冰涼,手心裏全是冷汗,她下意識去抓秦玨的手,然而秦玨沒有看她一眼。秦玨完全明白了,這是一場專為她所設的局。然而秦玨說:“對不起,你提醒的有點晚,那顆腎髒已經移植進歆歆的身體裏了。”“你可以回去跟理查德商量對策去了。”秦玨轉身。路易斯在後麵氣急敗壞,濟華醫院保衛科的人終於趕來控製住了局麵,她緩緩走過燈光刺眼的醫院長廊,在腦海中問係統:“這是你想看到的嗎?”係統果然應聲:“宿主很有魄力。”“我隻是不明白,世界意誌為你準備了這麽好的局麵,幾乎不需要你做任何額外的事情,順水推舟就能完成讓主角恨你入骨的任務,你為什麽非要拒絕?”“你難道不想完成任務回家嗎?”秦玨問:“原本的故事線裏,歆歆的結局如何?”係統沉默了片刻,說:“死了。”上次秦玨找係統劇透結局,它隻說了一半,隱瞞了更重要的一半。在係統眼中,來自所謂現實世界的秦玨也好,書中的唐韻也好,都是供人取樂的低維存在,係統才不可能因為欺騙了一個低維存在而有任何愧疚。但……“原本她可以等到腎.源,但沒有人幫她,她拿不到那顆腎,不會有機會做手術,最終死於終末期腎病。是你的強行幹預擾亂了故事線進程,所以我不知道現在會演變成什麽樣子。”係統說。“每個人的結局都具有強大的慣性,比如你注定要破產,雖然你努力經營,但現在看來,隻是換種方法破產,所以……”“秦玨,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逆天而行呢?”這是係統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非“宿主”。秦玨說:“我不能眼看著唐韻失去一切。”半晌,係統笑了,問:“秦玨,你知道你這是什麽嗎?”“秦玨,你完了,你墜入愛河了。”第94章 手術成功唐韻跟著秦玨一路走回手術室門口, 秦玨的臉色很難看,整個人的氣質像冰一樣冷,在路易斯麵前她試圖去拉秦玨的手, 但秦玨一眼都沒有看她。路易斯說的話唐韻聽明白了, 他拿長風科技的命脈威脅秦玨,秦玨選了她。“秦總……”唐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輕聲問:“要賠多少錢?”秦玨腳步不停,直到在手術室門口站定,才意識到唐韻剛剛似乎說話了。“你說什麽?”秦玨問。“我問,要賠多少錢。”唐韻說。她不知道這筆賬該如何算, 她的親人在她眼中當然是無價之寶,但在別的人眼中呢, 在秦總眼中呢?唐韻明白其實每條人命都有標價, 她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否幫秦玨創造這麽大的價值。這筆錢太大了,遠超唐韻自我認知的身價,她覺得秦玨救下了歆歆的命, 但未必還會接納她。她無法假裝一無所知隻享受秦總對她的好, 她更無法接受秦總為了她跌落神壇, 秦玨早已和歆歆一樣成為她生命中無法替代的存在,她甚至無法想象如果秦玨不要她了她會怎樣。秦玨扭頭看過來,這才發現唐韻的局促不安,她晃了下神, 這才想明白根源。“不用擔心, 我沒那麽好拿捏。”秦玨說。她這句話, 既說給唐韻, 也說給無處不在的世界意誌。她剛和係統完成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交流。係統說,每個人的結局都有很大慣性, 雖然她幾乎以胡作非為的方式破壞了劇情線,但命運就像橡皮筋,隻要沒有繃斷,都會彈回來。歆歆的結局是死亡,但秦玨不顧一切把腎.髒搶回來了,現在她躺在手術室裏,雖然李主任醫術高超,腎髒移植手術的成功率在95%以上,但對秦玨來說仍無異於一次賭.博。盡人事,待天命,秦玨已經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她是否掙斷了捆在歆歆身上的橡皮筋?係統也不知道。秦玨在手術室門前踱步。她讓唐韻坐在手術室門口的長凳上安心等待,自己卻完全安不下心來,據說腎髒移植手術隻需一兩個小時,秦玨一會兒一看腕表,等超過了兩個半小時手術室裏還沒動靜時,唐韻也坐不住了。“秦總,怎麽這麽慢啊?”唐韻心裏沒了底。“沒事,歆歆年紀小,術前狀態也不算太好,可能就是會稍微複雜一點,不會有事的。”秦玨這樣安慰唐韻。她站在長凳前,按著唐韻的肩膀,讓唐韻老老實實坐在長凳上,允許她靠在自己身上。秦玨努力維持著麵上的平靜,實則胸膛裏心跳一下一下重如擂鼓,哪怕手術有95%的成功率,但依然存在5%的意外風險。她不能把世界意誌的事告訴唐韻,此時沒有人知道她在和什麽東西無聲對峙,秦玨要挺直脊梁,她是唐韻此時唯一的依靠。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麵前的手術室門像是隔絕了兩個世界,李主任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但至少沒有壞消息。就在秦玨產生這個念頭的瞬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秦玨猛地轉身,看到一群醫護趕來,風一樣進了歆歆那間手術室。“這是怎麽了?”唐韻站起來。秦玨眉頭緊皺,輕聲道:“應該是裏麵出現什麽變故了。”唐韻抓住秦玨的手,發現秦玨的手反常地冰涼,秦玨眉眼斂得極低,似乎在努力壓抑某種負麵情緒。“不怕,隻是情況複雜了點,但歆歆的手術本身很成熟了,不會出事的。”“不會出事的。”秦玨小聲說。她說給唐韻聽,也說給她自己聽。此時此刻,眼前的場景在秦玨腦海中旋轉,跟數年前她妹妹上手術台時的情景無限重合,現實和虛妄的界限逐漸模糊,秦玨的呼吸開始變粗,她握緊了唐韻的手,在心裏一再提醒自己,這是歆歆,不是別人。秦玨的妹妹在和歆歆差不多大的年齡查出了大腦膠質瘤,惡性程度非常高,秦玨請了全球知名專家一起會診,但誰都沒有辦法,癌細胞在腦內彌漫性遷移,無法安全切除。她隻能眼睜睜看著病情惡化,一夜又一夜徒勞地守在醫院裏。她妹妹上手術台的時候,秦玨也是這樣等在外麵,目送一波又一波人進去幫忙,簽了一張又一張通知書。最後,手術室的燈光熄滅,主刀醫生出來向她致哀。她有再多的錢,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秦玨的手指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她一直試圖遺忘試圖掩蓋的記憶卷土重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之後那段暗無天日的自我鬥爭,她徹夜失眠,甚至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建議她放過自己,她在那時候染上了煙癮。她又想抽煙了。“唐韻,你去幫我買包煙。”秦玨聲音嘶啞,手指發顫。“秦總……”唐韻遲疑,她感覺秦玨的狀態很不對勁。“去,快點。”秦玨說。醫院是禁煙的,但唐韻此時顧不上這麽多了,她印象中從沒見過秦玨抽煙,但此時催促她快去買煙的秦玨看上去卻十分真實而痛苦,她一步三回頭,去樓下自動販賣機買了煙和打火機。秦玨拆開包裝,抽出一支煙,放在鼻尖貪婪地嗅聞,從前她壓力非常大的時候,隻要聞一聞煙絲的味道,就能平複下來。但這回,這種隔靴搔癢一般的撫慰完全起不到作用,她夾著煙,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對著風,點燃時隔這麽多年的第一根煙。火光在指尖明滅,風裹挾著煙味繚繞在眼前,秦玨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煙塵過肺,五髒六腑都被撫平,她逐漸冷靜下來,一回頭,發現唐韻在旁邊擔憂地盯著自己。“沒事,老毛病了。”秦玨笑著解釋。她那一口吸得很嚇人,帶著像是要把這些年欠下的都找回來一樣的決絕,隻一個深呼吸,煙隻剩下半根。人的身體並不需要這樣迅速地攝入尼古.丁。“秦總,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唐韻問。如果秦玨有煙癮,那她為什麽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唐韻和她同吃同住快一年時間,秦玨從來沒有吸過一支煙,甚至家裏連個煙盒都見不到。據說煙是很多人緩解壓力的方式,像秦玨這樣,並不享受,反倒像是被困在了某個夢魘裏。“秦總,你可以告訴我的。”唐韻說。秦玨掐著剩下的半根煙,站在風口裏,風吹得她雙眼迷蒙,恍惚間似乎很有傾訴欲。“唐韻,我……我有個朋友。”她又隻能選擇這樣的開場方式。“她有個妹妹,和歆歆差不多大,那個妹妹得了很重的病,醫生也沒有辦法,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妹妹一次次癲癇發作,咬破自己的舌頭,血混著泡沫流了一臉。”“後來,她妹妹終於做手術了,手術難度很大,而且沒有辦法根治,但她沒辦法了,癌細胞侵襲得太快,如果不做手術,妹妹完全沒有任何生機,她隻能選擇賭一把。”“那天就和……很抱歉……和剛才有點像,很多科室的醫生陸陸續續參與搶救,到後麵她都記不住來了哪些科室的醫生。”“妹妹去世了。”秦玨說。半根煙快要燃盡,明滅閃爍的一點火光逼近秦玨的手指,她一口氣說了好多話,終於醒悟過來,在唐韻麵前說這個好像不太合適。“我不是那個意思,歆歆和那個妹妹肯定不會一樣的。”秦玨苦澀一笑。唐韻忽然張開雙臂,抱住了秦玨,秦玨一個踉蹌後腰撞上窗台,半截煙灰從指尖墜落。“秦總,都過去了,不會重演的。”她說。所謂“我有個朋友”,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說話人不敢表明是自己時的代稱,唐韻不是不懂這個道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秦玨隻有一個妹妹秦瑤,而秦瑤已經健康快樂地成長到這麽大了,秦玨口中的這個朋友和她似乎沒可能是一個人,但秦玨說這些話的契機,講這個故事時破碎的神情,都彰示著她就是那個困在過去的夢魘中無力打轉的“朋友”本人。秦玨對歆歆很好,特別好,好到奮不顧身,好到超乎唐韻的意料。她是不是,把歆歆當成了那個故事中的“妹妹”?唐韻無從知曉,秦玨也不願意坦白,唐韻不會知道真實的情況,但她明白了秦玨曾經曆過何種苦痛。她抱住秦玨,試圖給予她安慰。煙緩緩燃盡。啪手術室門口的燈光熄滅,大夢方醒,秦玨和唐韻一起回頭,秦玨迅速掐滅手中的煙頭,從走廊盡頭狂奔過去,拉住疲憊的李主任。自歆歆進手術室算起,六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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