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他的衣服上都是雪,就連臉上, 睫毛上,也都沾滿了雪花,也不知道他在這裏站了多久。


    “翊戈長官?你, 你怎麽在這裏?”


    太過驚訝,安雀隻顧著看翊戈渾身都是雪,衣服估計都濕了,想著要不要請他進去換件衣服,沒注意到翊戈緊緊盯著她的眼神。


    “安雀,我來是有事想和你說。”


    翊戈聲音沉沉的,他的雙手放在身側,下意識捏成了拳頭,渾身的弦都繃緊了。


    “嗯,什麽事?”


    安雀的視線從翊戈的衣服上離開,抬頭發現他正緊緊盯著自己,第一反應就是,糟了,難道是衣服沒穿好,還是頭發沒梳?


    安雀下來得有點匆忙,隻是隨便披了件衣服,也沒照鏡子,所以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在翊戈眼裏是什麽樣的,如果衣裳不整,那真是太失禮了。


    “翊戈長官怎麽這麽看我,是我身上那裏有什麽問題嗎?”


    “不,你這樣……很好。”


    翊戈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強勢的目光可能讓安雀感到不舒服了,立刻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隻是剛才看見的一幕,卻深深地刻進了他的眼睛裏。


    這是翊戈第一次看見穿家居服的安雀,柔軟雪白的布料,襯托得她整個人纖細又脆弱,脖子周圍圍著一圈同樣雪白的毛領,更顯得她的臉比自己的手掌還要小幾分。


    不同於她外表的纖弱,安雀的眼睛裏始終閃著的,是溫暖和堅毅,仿佛天生的太陽,不斷吸引人向她靠近。


    “阿嚏!”


    站在外麵這麽一會,安雀已經凍得鼻子通紅,剛才一陣風吹過來,她實在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翊戈長官想說什麽,要不進去說?”


    聽見噴嚏聲,翊戈才猛地意識到不對,這麽冷的天怕是要凍壞了安雀。


    這麽想著,他的手已經完全不受大腦的控製,快速脫下自己的衣服想要給安雀披上。


    隻是翊戈不知道,自己在大雪裏站了太久,衣服已經都濕透了,冰塊一樣的雙手不經意觸碰到安雀的手指,又是凍得她一個哆嗦。


    “不,不用了翊戈長官,我不冷。”


    安雀瑟瑟發抖地發出拒絕,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翊戈在大雪裏站了太久,腦袋已經凍暈了,要不然怎麽總是會做出一絲奇奇怪怪的動作,像是完全聽不出她的拒絕一樣,給她披上衣服之後,又開始地盯著她不說話。


    安雀:……好安靜,好冷,好尷尬……


    “咳咳,翊戈長官,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嗎?”我好冷,好想回去窩在床上。


    “安雀,這個給你。”


    翊戈突然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把黑色鑰匙,不由分說地就塞進了安雀的手裏,“這是我的所有財產,我把它送給你。”


    嗯?什,什麽情況?


    安雀完全呆了,愣愣地盯著手裏被塞進來的那把鑰匙。


    什麽叫把所有的財產都給她,翊戈這是真的被凍傻了嗎?


    “翊,翊戈長官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這個我不能接受!”


    手裏的鑰匙仿佛燙手的山芋,安雀立刻想要再次把它塞回翊戈的手裏,完全想不通翊戈這是發什麽瘋。


    “安雀,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過,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伴侶,如果不能讓彼此心動,不如永遠沒有。”


    翊戈停頓了幾秒,漆黑的雙眼盯著安雀的眼睛,不肯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安雀,是你讓我了知道心動的感覺,現在我在懇求你,希望你能接受我成為你的伴侶,我可以獻上一切的財富,並將保證一生的忠誠和摯愛,永遠不會背叛。”


    翊戈突如其來的,可以算是表白的話,完全震懵了安雀,她怎麽也想不到,從來都冷漠,充滿威嚴的翊戈長官,會突然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讓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口。


    不同於艾繆爾,安雀可以很好地回絕他,但是翊戈,安雀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


    “翊,翊戈長官,謝謝你的喜歡,但是,我,我還是不能接受,太貴重了。”安雀說著,顫抖著手,把鑰匙重新推回翊戈的手裏。


    不僅是他所有的財富太貴重了,更是他一生的承諾,實在太重,安雀自認承受不起。


    “那個,天不早了,翊戈長官要是沒什麽其他事的話,快回去吧,好像又要下大雪了。”


    翊戈抬頭看了眼天,霧沉沉的,的確是要下大雪了。


    “安雀。”


    他突然出聲,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安雀。


    “嗯?翊戈長官還有什麽事嗎?”


    盡管很不想回頭,但沒辦法,安雀還是轉過身,隻是一雙眼睛卻轉來轉去,就是不和翊戈的視線碰上。


    “就算拒絕了我,你也不用這麽害怕,我可不會吃了你。”


    翊戈突然輕笑一聲,聲音渾厚充滿低沉沉的磁性,他低頭看著眼神亂轉,始終不敢看自己的安雀,沉悶的心情突然變得輕鬆了幾分。


    “明天有新入學的學員,記得來軍校報道。”


    “好的,沒問題!”


    安雀隻差沒行一個軍禮,猛地抬頭,眼睛又恢複了亮晶晶,“我一定準時報道!”


    “嗯,那就好。”


    翊戈說完之後又恢複了沉默,搞得安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這麽愣在原地。


    “就算不接受我的求侶,這個禮物收下吧。”


    翊戈再次把手裏的鑰匙拿出來,不由分說地抓住安雀的手把鑰匙塞了進去。


    “我在星域網上看見你製作的抑製器,這個就當我的定金。”


    “用不了這麽多的!”


    安雀下意識拒絕,但是還是沒扭得過翊戈的強勢,他一個銳利的眼神看過來,安雀下意識消了聲。


    唔……翊戈還是翊戈,一點沒變,眼神還是這麽讓人害怕!


    迫於翊戈的威嚴,安雀暫時收下了那枚鑰匙,想著以後還是要找個機會還回去,現在就不了,她怕再拉扯下去,翊戈的眼神能殺人了。


    “第九區新收了一批流浪少年,有時間和我去看看嗎?”


    沒想到翊戈的話題這麽跳躍,安雀一時都沒反應過來,聽他說收了一批流浪少年,或許自己的精神力可以幫上忙。


    “好,我去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安雀蹭蹭蹭跑回去,迅速換了衣服,又噔噔噔下樓跑出來。


    “好了,出發吧!”


    鑽進車裏,安雀跑得還有些喘,突然眼前伸來一隻手,驚得她下意識後退。


    “頭發散了。”


    翊戈伸出手,神情認真地把安雀散亂的長發重新收進發冠裏,做完之後,看見她不可思議的眼神。


    “專門學過。”


    翊戈解釋得言簡意賅,說完不也再看安雀,轉身回到了駕駛室,平穩啟動飛車。


    安雀腦子裏卻一直在想翊戈剛才說的話,專門學過,學什麽,梳頭發嗎?


    她悄悄看了眼翊戈的頭發,又短又硬,可一點也沒有長發的跡象。


    第九區是帝國最落後的一片區域,這裏生活的大部分是一些隻能保持半人半獸形態的低等平民,科技落後,資源匱乏,是蓋亞帝國名副其實的貧民窟,很少有人能躋身上層,一輩子隻能在這裏碌碌無為。


    從飛車一進入第九區,安雀能明顯感覺到這裏不同於帝國的其他區。


    這裏破敗,灰暗,充滿死寂和絕望,灰蒙蒙的天空下,匆匆行走的是還保持著大部分獸類特征的人們,見了翊戈的飛車,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很驚訝嗎,比起光鮮亮麗的萊茵區,這裏破敗不堪,完全像是另一個世界。”


    翊戈的聲音冷淡,隱約帶著一絲落寞,“我就是從這裏出來的。”


    什麽?


    安雀一驚,猛地抬頭去看翊戈,卻隻看見他緊抿的薄唇,充滿冷硬氣息。


    翊戈他,是從第九區出去的?


    安雀一直以為,能做到帝國第一軍校的首席長官,翊戈一定出生貴族,從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和訓練。


    “沒什麽好驚訝的,帝國信奉武力至上,或許對第九區的人來說也是個機會。”


    翊戈說得沒錯,雖然帝國把所有人劃分成三六九等,但總有人憑著自己的本領能闖出一番不一樣的天地。


    “走吧,說不定這次能發現幾個好苗子。”


    翊戈先走一步,朝著第九區裏,看起來最高大繁華的建築走去。


    安雀在原地站了幾秒,也緊跟其後,那座刻著浮雕的大樓,屹立在一片破敗不堪的建築裏,顯得那麽高大,卻又那麽難以接近。


    第二十章   唯一的名額


    進入浮雕大樓的十米範圍之內, 周圍行走的人漸漸變得少了,零星走過的都是麵容稚氣的少年,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難掩的興奮。


    遠遠見到翊戈和安雀走來, 少年們立刻站直身體,眼露恭敬, “翊戈長官!安雀教官!”


    安雀沒想到這裏竟然也有人認識自己,立刻笑眯眯地也向他們點點頭, 繼續跟著翊戈往大樓內部走去。


    等安雀和翊戈走遠了之後, 少年們終於忍不住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那位就是安雀教官嗎, 真想這次也能被選進軍校本部啊。”


    “安雀教官看起來好溫柔,軍校本部裏那些家夥能接受她的精神力真是太幸福了。”


    少年們有人羨慕,也有人麵露不屑, 似乎是對那些進入軍校本部的高官孩子充滿厭惡。


    一身單薄黑衣的少年,遠遠站在人群之外,麵無表情地聽著那些曾經憤世嫉俗的“同伴”們,一個個變得像隻小貓,收起利爪, 變得乖乖討人喜歡, 哼,以為這樣就能被選中了嗎?


    真是天真!


    少年抬頭看了一眼高不可及的大樓, 一點一點藏起眼中的渴望。


    想要成為被選中的幸運兒, 光靠乖是沒用的。


    “帝國的每個區都有黑岩軍校的分部, 這裏是第九區的分校,每年隻有足夠優秀的人才可以被選中去軍校本部。”


    一邊走, 翊戈一邊和安雀解釋這裏的情況,這次春季預招黑岩軍校的有十個名額,除了帝都固定的兩個名額, 其餘八個,需要在剩下的每個區進行挑選,競爭可謂非常激烈。


    第九區的少年們卯足了勁,為了那個唯一的名額拚盡所有努力,想要從此擺脫貧民窟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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