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是的。那時有不少大夫都斷言家思染活不過十八,沒想到如今竟已快二十了。”周叔回想著往事,回道。


    “周叔,你今天隨我去趟家府。”說完,她起身欲出門去。


    又見小廝來報,“夫人,葉小姐午後邀您去同香芳小聚。”她不由一愣,問道:“宰相府的千金?”


    “回夫人,正是。”


    蘇苒苒心中自有打算,將筆掛上筆簾後吩咐道:“周叔,你今日派人去請家思染來趟府裏吧!鶯兒,這紙上的東西你去幫我準備好了。”


    鶯兒上前接過紙,退回到趙妍兒身邊打開,二人一瞧,心中不免疑慮,趙妍兒開口問道:“夫人,這和事草、荼菜、漫天星、還有胡蒜,膳房不是從來不加在您的菜肴裏嗎?”


    蘇苒苒露著笑意回道:“我自有妙用,你們快去備著吧!”


    語罷,幾人紛紛退身下去。


    周叔帶了人去到家府,還未進府門便聽見了院內慘叫聲。他拉來一街坊問道:“這是哪家的人,出手如此狠毒呀?”


    那鄰居的阿婆抱著一籮筐鹹菜,用下顎指了指家府院門道:“這附近還能有誰,還不是那府裏的家夫人又拿他們家那庶子出氣。隔三差五地打一次,街坊鄰居早就習慣了。”


    聽那阿婆道完,周叔拱手告辭,帶著兩家丁走道府門前,敲了院門,隻聽那院內一陣罵聲傳來,“誰誰,你爹那老不死的,出門又不帶鑰匙。”說著房門被打開,隻見那家夫人不識周叔,以為是誰家的大爺敲錯了門,凶神惡煞道:“你誰啊!快走快走。”


    說完,她正欲關上門,周叔禮貌道:“在下是郡王府的管家,我家夫人想見見您家二公子,不知二公子是否在家?”


    家夫人眼睛一瞪,心想著家思染此刻被她打得半死不遂地躺在園子裏,哪裏還敢讓他見人。便忙回道:“不在不在,和他哥哥出去了。”道完,她便欲關上房門。


    周叔回首用眼神指了指,那兩小廝上前便是將門撞開,她被撞倒在地,重重跌坐在地上。手指顫抖著指著周叔,弱弱道:“你們,你們好歹是郡王府的下人,怎敢私闖民宅。我要去報官,你們等著。”


    院門一開,周叔遠遠便瞧見家思染一動不動趴在地上,背脊上滿是血痕。他快步上前,一把扶起他,急問道:“家思染,家思染醒醒。”


    周叔約莫是碰到了他背上的傷,他微開雙目笑道:“周叔,你怎麽來了?是夫人讓你來的嗎?”好不容易說完最後一字,他又一頭昏了過去。


    家夫人見事情敗露,忙上前跪下求饒道:“周管家,您放過我吧。我就是一時氣惱了,才出手重些的。我家小女昨夜讓他買些豆腐回來,哪知他不僅什麽東西都沒帶回來,還弄丟了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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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清秋


    周叔看也不看她,命人帶上家思染直直出了家府的院門。行至門前,冷言道:“今日之事,我看還是需要我家夫人說了才算。你就在府裏好好等著吧,至於怎麽處理,我家夫人有了打算,我自然會來通知你。”說完,拂袖走出府門。


    還未到郡王府,蘇苒苒站在府門前,隻見周叔領著兩小廝,兩小廝扶著家思染步步艱難走來。她提裙跑下台階,神情慌張問道:“這,這什麽怎麽回事?”


    周叔將方才發生的事一一告訴給了她,隻聽她氣道:“好一個嫡母,家思染好歹是他們家的孩子。如此蛇蠍心腸,他在家裏他們怕是沒少被欺負。周叔,明日帶人去將那家夫人請來郡王府,我倒要親自去會會她。”語罷,她領著兩小廝往東院走去。


    行至正屋與偏房岔徑,小廝扶著家思染往偏房去,蘇苒苒開口道:“扶到正屋裏去,再命人將最好的愈傷藥拿來。”她抬眼心疼看著他身上鞭痕,白嫩的玉手不由緊緊握住,胸口煩悶不已。又道:“你們兩個還愣著做什麽!”


    兩小廝將家思染安置在床上,蘇苒苒上前見他麵白氣虛,鶯兒領著大夫走來,行至屋外遊廊下,大夫摸了摸胡子歎氣道:“夫人怎隔三差五就要受一次傷!”


    鶯兒忙解釋道:“不是夫人,是府裏以前的護院。”


    大夫回想一番,問道:“是那個家公子對嗎?我好像記得他,以前他在郡王府時,先是被刺客傷了,而後又挨了太子殿下板子。我記得那是看他那傷,或青或紫,背上就沒一塊整皮的。”


    鶯兒聞言,神情驚訝問道:“那後來呢?”


    “我給他上藥,他也是沒哼一聲,全咬牙忍過去了。府裏的人不都說他腦子不好嗎,依我看他倒也還是個漢子,不像那些人說得那樣不濟。”大夫捋捋胡須道。


    蘇苒苒坐在床邊,見大夫進來,起身趕忙讓出位置恭敬道:“又要勞煩您了。”


    “夫人這是什麽話,治病救人職責所在。隻是不知這次家公子又受得什麽傷?”說完,他低身放下藥箱。


    “又挨板子了。”她說完長歎一氣道。


    如此,大夫在屋內未他診治,蘇苒苒退出屋子。鶯兒見她出來,上前問道:“夫人,那些東西已經備好了。”


    “今日看來是用不上了,先備著吧,等他好了再說吧。”說完,她徐徐往院外走去。正巧瞧見周清秋迎麵走來,見他衣衫單薄,二人同時開口問道:“嫂嫂將家思染接回來了?”


    “清秋來東院是有什麽事嗎?”


    二人先是一愣,良晌,蘇苒苒開口答道:“前日那刺客事還未查清,想著院子裏還是得要個護院才行。家思染做事還算穩重,我就將他叫回來了。”


    他一時沉默不語,久久應了句“嗯”。她見他無話,轉身與他告別後走出了院子。趙妍兒悠悠走來,笑道:“她已經開始懷疑你了,你真不打算動手。”


    她遍身綾羅,一支簪花斜撇在發髻上,朱紅唇瓣微微一笑,花顏月貌的樣子。身段勾人,語調銷魂。他轉頭盯望著她,隨口道:“該怎麽做,我自己知曉,用不著你日日來提醒我。”


    蘇苒苒走出院子,忽而,轉身問道鶯兒,“鶯兒,清秋的生辰是快到了對嗎?”她隱約記著嘉郎曾給她提過,想著是讓她為他操辦今年的生辰。誰知他逝世後,她也忘了這事。今日忽然想起此事,時間倒是剛剛好。


    鶯兒想了想,抱歉道:“夫人,奴婢不知郡王爺是哪日的生辰。以前府裏隻是為大少爺操辦,還從未為郡王爺操辦過。”


    她聞言,細細想來也是如此。哪年不是周清嘉的生辰熱熱鬧鬧,府內香煙繚繞,花燈四彩,處處燈火輝映,倒是從未聽過有哪年為周清秋辦過。


    她笑道:“提醒一下周叔,今年覺得為清秋籌辦一個吧,如今他也是郡王爺了,禮數上自然不能少。對了,還要派人去通知一聲老太爺,還有院子裏花木又該修剪了,南院的也別忘了。”


    午後,葉珠璣派來車馬前來,鶯兒隨她一同上了寶車。不時,到了同香芳門前,她領著鶯兒走進去,老遠便瞧見了葉珠璣一人獨坐在一處靠窗座位上。


    她一身翠綠紗裙,鬢間一朵絨花珠釵,兩捋青絲垂搭在胸前。見蘇苒苒來了,她沏茶示意她過來坐下。


    蘇苒苒走上前去,坐在下,道:“你何時想著要約我出來了?”


    葉珠璣將茶遞於她,道:“還不是你蠢得無可救藥,我實在看不下去,才決定出手的。”


    “早知道你嘴裏沒什麽好話,你要是無事,我先走了。”說完,蘇苒苒便欲起身。


    “你不想見周清嘉了?”


    聞言,蘇苒苒猛然將頭轉回,神色緊張,急問道:“你知道?”


    葉珠璣躺靠在椅背上,身子歪坐著,道:“原來你已經知道啦,看來還沒有傻得你們無可救藥。”


    “你是何時知道此事的。”


    她一手倚在臉頰,一臉笑顏道:“第一次見他時,隱約猜出來點。後來叫人去調查了一番,果真如此。”


    “什麽意思?”


    “無非就是重生的天時地利人和罷了,那些玄學問給你說了你也聽不明白。家府那幫人我知道收拾,你好生護著周清嘉,若是再有下次,我可不會再將他讓給你了。”她起身,理理裙擺。


    轉身背對著蘇苒苒擺擺手,道:“行了,我走了,茶錢記得付了。”走出了同香芳。


    郡王府東院內,家思染早醒了,睜眼第一刻就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他看著眼前熟景,心中暗喜,“終於回來了,我的床,我的褥子。”一連在床上翻滾幾圈。


    見蘇苒苒不在院中,他偷偷溜去正院。隻見鶯兒扶著她上了馬車,他悄悄跟上前去。一路尾隨,他好不易追上,瞧見她下了車直直走進了同香芳。


    家思染尋了處茶坊,坐在街對麵看著蘇苒苒與葉珠璣一舉一動,心道:“她們兩個關係不是不好嗎?”心中滿是疑惑,又不得解答。


    須臾,葉珠璣便出了同香芳,蘇苒苒則是又上了車馬,一路往城外去了。車馬行的極快,他看著城門那躺在竹椅上租馬的商販,開口問道:“這馬租一匹多少錢?”一麵說著,一麵撇頭看著遠去馬車。


    商販見他一身青黑粗布麻衣,不屑道:“五百文”


    他猛然轉頭驚道:“你搶錢呢!二百五十文。”那老板瞟他一眼,道:“三百文最少了,你愛租不租。”


    他低頭看著錢袋裏唯一一塊碎銀,再看著那車馬越來越遠,他急道:“那你這最便宜的馬是哪匹?”


    老板晃著竹椅,悠悠扇著扇子,而後用扇柄指了指遠處的驢,道:“那個便宜,一百文。”


    他將那錢袋拍在桌子上,道:“不用找了。”說完,躍身跳上驢背,喚道:“駕。”那驢哀叫一聲,慢慢悠悠踏出一步。


    等商販拿起錢袋,打開一看,不及指甲大的碎銀,再等他反應過來,家思染騎著驢已走遠了。隻聽見那人在家思染身後喊道:“你這銀子也夠?”


    羊腸小道,好在一路過來沒有岔路,又行幾裏土路,兩側桃樹漸漸繁多。此時已過開花時節,樹丫翠綠生機。四周景物越加熟悉,他見馬車停在一牌匾下,石匾上刻著“君平故裏”四字。


    他猝然反應過來,這不正是周家祖墳嗎!


    他下從驢背上跳下,扶了扶驢頭,悄聲笑道:“驢兄,你在這裏等等,別發出聲,我去去就回。你聽話,我一會兒給你帶桃出來。”


    見門口無人看守,他偷偷從另一側溜了進去。十裏桃樹,皆是鬱鬱蔥蔥,草木藤曼愈冷愈蒼翠,日照從植間空隙透過,散落一地。


    林間隱隱約約看見一身影,他忙躲到樹後。


    蘇苒苒跪在墓前,拭淚,見那墓碑行楷幾字——亡夫周清嘉。


    她伸手觸上那字,嘴裏嘀咕道:“嘉郎,你的東西我替你守住了,可你為何遲遲不入我夢呢?難道你真的還活著,可若你還活著,你又為何不來尋我,為何又什麽都不告訴我。”


    她指尖沿陰雕刻過的幾字滑下,眼淚止不住沿臉頰滴落在野草上。


    尾隨而至的家思染猛然心髒悸痛,一把捂住胸口。他側身背靠在樹後,一想起如今的郡王府,與自己生前並無差別。從前他隻把她當作自己的掌中寶,曾幾何時,他都快忘記那個叱吒京兆府的蘇家女娥。


    見她起身離開,他含笑望著那背影穿梭在樹障間,心道:“苒苒,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回郡王府,他偷偷翻過矮牆溜進府內,聽見有人欲推門進屋,忙閉上眼。


    幾日無事過去,蘇苒苒端著熱水進來,見他還未醒,她走上前來將帕子溫濕為他擦著手臂。她輕輕抓住他手腕,抬起那健壯的臂膀,撩起袖子,眼前道道傷痕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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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逼問


    她自語道:“早知道就不送你回去了,都怪我,本還想著讓你遠離這些是非,沒想到家府那些人這樣待你。”說著說著,她語氣逐漸抽噎。


    他心中欣慰,正欲睜眼起身告訴她。屋外鶯兒聲音傳來,“夫人,慶生的宴席已經擺設好了,郡王爺邀請您過去。”


    她起身應了聲“嗯”,將帕子放在盆邊走了出去。他躺在床上,隱約聽得見她交代了下人幾句。而後腳步身漸漸遠去,屋子內又恢複了安靜。


    他坐起身來,背靠在床梁上,躺了幾日,全身酥麻,坐在那裏發了許久的愣。須臾,披了件外衣走到門邊,將門搬開一縫見廊上沒人,這才俏俏走了出去。


    溜進書房,四周陳設依舊未變。他坐在書案邊,想著前日那刺殺蘇苒苒的刺客,心中總覺不安。韋掌櫃從來都是與郡王府交易,他雖也知道這些底下的人不老實,會有些不幹淨的動作。但水清則無魚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所以對這些事也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未曾想過,這人居然敢私下挪走這麽多的銀兩。若是他沒猜錯,但是韋掌櫃一人定是沒有這樣的膽子的,難不成是三皇子的人。不對,也有可能是太子殿下。


    想到這,他背後不禁升起一絲寒意,若是太子殿下。那自己的死,會不會……


    重生後,周清嘉時常想不通,為何自己好好的身體就莫名開始衰弱不勝。如今想來,隻覺越發奇怪。他一麵想著,一麵清算著兩本賬冊的差額,眉頭擰蹙在一起。


    宴席擺在鏡湖中的藕香榭蓋,榭亭四麵窗欞,東西曲廊四通,跨水接岸,而後又有那曲折小橋暗接。蘇苒苒走上竹橋,陣陣吱呀作響。


    周清秋立在亭台中背對著她,聞聲轉過頭來,眼中皆是笑意。他一襲白衣如雪,腰間宮絛飛絮隨風飄蕩。難得見他束起戴冠,模樣倒是比往日正經許多,越發有郡王的樣了。


    一時她進入榭中,亭台中擺在宴席,未見其他客人。她問道:“怎麽就你一人在此?”


    他一臉苦笑,無奈聳聳肩答道:“隻是個生辰而已,犯不著叫那麽多人來,況且我一個人清淨慣了,不愛熱鬧。”語罷,他上前請她入席。


    蘇苒苒見周圍也沒別人,隻是他二人,心中難免有些別扭。不時開口道:“其實應該叫些人來的,以前也未給你過過生辰,今年也好補償你些。”


    他不在意道:“從來都沒有過的東西,就算今年沒有,也沒什麽好傷心的。”


    二人對坐,無話許久。她心中不由為他悲慟,水榭內一時沉靜,冷風吹起那幔紗帳簾。良響,見那白鷺掠過鏡麵,她感歎道:“從未有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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