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池月抵達了天羽殿中。照例將不敗往主座上一放,她找了個陽光好的地方窩著,繼續看混沌鏡中盛大的演出。不敗劍滿是怨氣,可壓根不敢反抗鳳池月。它的主人已經找到了新歡,它要是不努力,不得被新來的搶走地位?要是主人不要它這柄劍了怎麽辦?它到哪裏再去找一個那麽厲害的劍修?鳳池月美滋滋地睡了一整夜,而身為天羽司少司的畢封則是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整夜。他當了一整天的“蓋印小仙”,結果惹來了一身麻煩。這新的一天,他無論如何都不能依著鳳池月了。文書上的劍氣他也不用憂懼了,族中給了他一枚“吞劍玉”,隻要沒有超過這塊玉玨吞噬的極限,它會代為吸收所有的劍氣。副殿中,畢封小心翼翼地請出了“吞劍玉”,有了足夠的底氣跟鳳池月對著幹了。隻要是鳳池月同意的,他就否決。畢封心想著,將最上方的一本文書取來。他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麵色倏地一變。這申請文書來自一隻名喚鳳不留的鳳凰。按照天庭舊製,守選等待期一般是三年,可鳳凰一直被他們壓著,已經過去五年了。按理說,他早該成為仙吏了。畢封原以為鳳池月會同意鳳凰的申請,哪知道文書上留下了一個偌大的叉,直接否決了。鳳池月,哦不對,不敗劍是怎麽批文書的?難不成是看心情的嗎?畢封實在是想不明白,不過不妨礙他心裏高興,拿出了司主大印狠狠地落下,當即派遣仙吏,要他第一時間將文書送到鳳凰山去。他有了一個好主意,他拿鳳池月沒辦法,那就讓鳳凰們來。在鳳池月當上司主的時候,鳳凰們是不是覺得自己翻身的機會來了?真是可惜啊,養在外頭的鳳凰,跟他們從來不是一條心。鳳凰山裏。雖然沒看到鳳池月有什麽厚待鳳凰的措施,可鳳凰們心中還是懷著微弱的希冀,不求超然,至少能夠獲得公平吧?在東阿主隕落後,他們可是給東阿山送去了不少丹玉寶材的。鳳不留也是這樣想的鳳凰。他的能力不差,天賦在族中也算是一流的,可在天庭等待了五年,都沒當上仙吏,而是一個小小的守選仙。“師兄,師兄,文書送來了!”毛茸茸的小鳳凰銜著文書,飛得急了,在地上打了個滾,撲棱著翅膀起來,一頭撞入了鳳不留的懷裏。鳳不留麵上露出了一抹喜色,低喃道:“過了?”要知道以往天羽司根本不會給他回複,隻壓著文書不上行也不下發。他去問過了幾次,得到的都是很敷衍的答案。這回文書送來了,他也沒有細想,以為多年的等待最終有了結果。可在他興衝衝地打開文書時,得到的是個晴天霹靂。麵上的喜色瞬間被抽空,一張臉慘白如紙。捏著文書的手劇烈地抖動著,許久之後,他發出了一聲怪叫,仿佛遭到了巨大的打擊。“師弟?”鳳瑤恰好在這個時候過來,望著失魂落魄的鳳不留,眉眼間多了幾分憂色。“鳳、鳳池月,她、她駁回了我的申請!”鳳不留眼中充滿了血絲,咬牙切齒,滿是憤恨,“她還是鳳凰嗎?”雖然鳳瑤也覺得鳳池月不是個東西,可這會兒還是替她說了幾句好話:“天羽司中大多是丹穴山出來的,聽說連主司大印都在畢封的手中。她雖然當上了司主,可勢單力薄,扛不住那些丹穴山敗類的施壓。”鳳不留卻不這樣想,他冷冷一笑說:“先前打太上宮不是勢弱?針對天門使者,不還是勢弱?可她沒有退縮。我看她就是記仇,忌恨我們當初將她從鳳凰山驅逐出去。”頓了頓,他又壓著怒氣說,“不成,這口氣我咽不下!我要去找她問個究竟!”鳳瑤眉頭緊緊皺起,怕鳳不留壞事,忙道:“我跟你一起去。”第24章 鳳瑤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去過天羽司了。鳳凰山的天仙們並非所有都願意加入天庭,等待天庭守選的。他們希冀著報仇雪恨,隻要是能增加自身話語權和力量的道路,他們都願意去試一試。天羽司中,有一處名為鳴鼓殿,執掌者為鳴鼓使,專門接待對文書有意見的仙官,將他們的不平錄下上呈當然,除非你有錢有勢有靠山,不然抗議是沒有半點用處的,故而這處極為清寂,仙使、仙吏很是懶散。不過在今日,鳴鼓殿上迎來了“不平之仙”,仙吏很是機靈,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到了畢封處。畢封本來就期盼著這個結果,他暗暗冷笑了一聲,當即吩咐道:“不要將人斥走,讓司主去處理。”鬧起來才有好戲看呢!這個天羽司司主真有那麽好當的?憑什麽鳳池月做的決定,他來挨罵?天羽殿裏,鳳池月才看完一部大火的仙劇,結局很不如意,她心中積滿了怒火。乍一聽鳳不留和鳳瑤上門來,她眉頭緊緊一皺,很不高興說:“他們來幹什麽?”眼前的電光幻影漸漸地散去,鳳池月瞥了眼不敗劍,寒聲道,“將他們請過來。”鳴鼓殿離天羽殿有百步遠,她才懶得挪動。仙吏覷了眼凜冽的劍氣,壓根不敢違抗鳳池月。他可是每天都看混沌鏡的,靜德仙君和西海龍子都被打得很慘呢,他可不想步那幾位的後塵。不到半刻鍾,鳳瑤、鳳不留便邁進天羽殿了。雖然說鳳瑤沒對鳳池月抱有期望,可看到不敗劍處理文書、鳳池月躺著曬太陽的情境,仍舊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隻覺得一種滅頂的窒息感撲麵而來。她覺得不需要質問了,眼前的一切已經給出了答案。鳳池月壓根沒看文書!“有事嗎?”鳳池月對打擾她的人沒什麽好臉色。鳳瑤還沒說話,鳳不留就忿然作色道:“我在守選中已經五年了,司主為何駁回我的文書?”鳳池月把玩著腰間懸掛的鈴鐺,一臉敬佩說:“五年了啊?那你還挺能等待的。”鳳不留:“……”他現在就想一拳打死鳳池月!他實在是壓不下這口惡氣,眼中綻出凶光,怒氣騰騰說,“司主不給個解釋嗎?”“解釋?”鳳池月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聲,除了明見素,還沒見過其他人問她要解釋的。她睨了鳳不留一眼,漫不經心問,“第一次去鳴鼓殿?”鳳不留臭著臉說:“第一次。”鳳池月笑了起來:“先前的司主、少司壓住你的申請,你問都不敢問,怎麽現在被我一攔,就有膽氣興師問罪來了?這底氣是從哪兒來的?忍了幾年了,再忍一陣子不行嗎?”鳳池月站起身,抱著雙臂,打量著麵目猙獰的鳳不留,一挑眉,傲然道,“他們能打壓你,我就不可以嗎?”鳳不留腦海中嗡嗡作響,仿佛千百個雷霆齊齊炸開,幾乎衝散了他的理智。要不是鳳瑤拽了他一把,他恐怕已經忍不住動起手來了。鳳池月看著鳳不留、鳳瑤臉上的怒容,更高興了,繼續火上澆油說:“既然能被朱雀、畢方踩在腳底下,那被我踩一腳又怎麽了?好歹是同族呢。我若得勢,你們也有享受不盡的好處,不是嗎?”鳳瑤不知道鳳池月是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同族”這兩個字來,她凝視著鳳池月,眼中滿是失望:“除了當初將你驅逐出鳳凰山,我等沒有什麽虧待你的地方。在東阿主隕落後,還替你準備了不少的東西。現在看來,是我們自作多情了。”她的心如墜冰窟,拉住鳳不留朝著鳳池月一拜,從殿中走了出去。她微微地抬起頭,日光有些刺眼。現在看來,不管是鳳池月還是朱雀坐上天羽司司主之位,都是一樣的。鳳不留腳步一停,他沒忍住回頭看了眼鳳池月,裂眥嚼齒:“你這個鳳凰一脈的叛徒。”鳳池月不以為意,笑說道:“那也是血脈淵源,天生如此。”鳳不留都快氣瘋了,直接化作了一隻鳳凰直衝九霄,宛如赤火染紅天闕。鳳瑤尾隨其後。副殿裏。畢封聽著仙吏繪聲繪色地描述,笑得前俯後仰。但是很快的,一個新的困惑浮了上來。鳳池月與丹穴山交惡,又不給鳳凰山麵子,她到底是怎麽想的?此刻的鳳池月送走了鳳瑤、鳳不留,也沒什麽看劇的心情了,而是讓神意在混沌鏡中閑逛。有人在賣藝乞討,有人在哭窮,有人在辱罵上司,也有人在抱怨考核。在第一次看到考核的時候,鳳池月沒在意,可等待第二次刷到的時候,鳳池月進去看了看。原來是一個散仙成立的宗派,還維持著在凡間時候宗門規矩,與天庭格格不入。可能就是對比過於強烈,“考核”帶來了數不清的怨言。鳳池月忽然間有了個主意。羽族不是有很多天仙、人仙在守選嗎?今日鳳凰來帶了個壞頭,明天也許其他的羽族也來鬧事,她每天不得被煩死?她現在有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了,至於底下的人會不會痛苦,跟她有什麽關係?她利用天羽司司主的職權,在混沌鏡中發布了一則通知:但凡供職於天羽司以及等待著守選的羽族,都在三日後來天羽殿參與考核;不來、遲來者視為棄官。這通知一下,混沌鏡中頓時如沸水滾蕩了起來。我眼花了嗎?這是什麽意思?考核?考什麽東西?有天羽司的來解釋一下嗎?看到這一消息的畢封也傻眼了。他實在是摸不清鳳池月的想法。在詢問鳳池月和從天機部打探消息中,畢封選擇了後者。沒多久,天機部給了一個答案不知道。隻要是不幹涉他們本司的仙官,天機部壓根不會管鳳池月準備做什麽。沒多久後,這則公告下附上了一枚靈光灼灼的名印,仔細一瞧,是來自青君殿的帝女初意。“東阿主隕落後,鳳池月果然懂事了很多。”初意漫不經心地道,她當然知道一些散仙喜歡考核弟子門人,可在靠著關係橫行的天庭中,很難行得通。不管鳳池月成敗如何,她都要支持一下。仙魔戰場的裂隙裏。明見素盤膝坐在了蒲團上,膝上橫著一柄長劍。她的指尖從鳳凰翎羽上輕輕滑過,心想道,肯定沒有師妹的好摸。可轉念一想,鳳池月壓根不肯在她的跟前化作原形,撫摸翎羽,那是比登天還要難的事情呢。心中浮起微微的酸澀,取出了混沌鏡。鳳池月又是混沌鏡裏的大熱門!明見素咬牙切齒,不行了,不能等了啊,鳳池月都要捅破天了,她再不回天庭,爛攤子就沒法收拾了!她一動身,絲絲縷縷的劍氣宛如銀線般纏住了她的雙腿。明見素:“……”劍裏有傳承,天底下果然沒有白撿的東西。劍身嗡鳴,抬起又落下。明見素知道,這是在提醒她,半刻鍾休息已經結束了。但是她不就看了一眼嗎?怎麽就半刻鍾了?第25章 丹穴山中。朱雀、畢方、鴻鵠等羽族長老聚集在一起開會。天羽司司主權勢很大, 雖然還沒拿到印信,不過就畢封那點兒能耐,根本奈何不了鳳池月。再說了, 帝女已經在公告上落印了,考核勢在必行。“帝女不是跟她有仇嗎?怎麽會替她說話?”鴻鵠長老百思不得其解。“這誰知道呢。可能是臭味相投吧。”朱雀長老嗤笑了一聲。他不是很喜歡囂張跋扈的帝女,照理說,對他們這些長老,就算是帝女也該謙遜才是, 可實際上,帝女碰到他們也是吆五喝六的,一點麵子都不給, 那眼神好似在看一團廢物。“三日後考核,我們族中的小輩要過去嗎?要是不參與怎麽樣?難不成真的會將他們黜落了?”有人提議道。“為什麽不去?”朱雀長老反駁了一聲,眯著眼搖頭晃腦道, “難不成覺得我們族中的小輩會落敗嗎?比鬥法他們不會輸給任何人。正好,給鳳凰山那邊的看看, 誰才是羽族中的強者!”同樣自信的還有鳳凰山的羽族仙人。鳳不留和鳳瑤才被鳳池月氣得頭腦發昏,等看到了混沌鏡中的消息, 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她……拒絕你,是不是為了考核做準備?”鳳瑤開始揣測鳳池月的心思。要是鳳池月真的品行低劣、忘恩負義,東阿主怎麽也不可能養著她兩百多年。可能就是那張嘴不討喜?看了搖搖欲墜的鳳不留一眼,鳳瑤又說, “現在混沌鏡裏都在說鳳池月鐵麵無私呢。”“可不就是無私嗎?”鳳不留麵上還是籠著寒氣, 沒忍住諷刺了一聲。撫了撫太陽穴,他又說, “鳳池月羞辱的不僅是我,還有整個鳳凰族群。當初要是將她留下, 是不是能掰正她的性子?”“那還是不了吧。”鳳瑤打了個哆嗦,趕緊搖頭說。鳳池月回到了鳳凰山後幹了什麽事情呢?要從丹穴山移琅、梧桐、翠竹,要掘鳳凰池,要建華美的宮殿,出入要金車相隨……長老們不同意,她就到處鬧騰,鳳凰本來就落魄,哪裏禁得起她造作啊?最後還是匆忙將她送回了東阿山,才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你有把握嗎?”鳳瑤轉了一個話題。鳳不留眼中掠過了一抹寒色,點頭道:“有!”東阿山中。祝完也在跟鳳池月詢問考核的事情。她是從凡間飛升上來的人仙,昔年在宗派裏,都是通過一次次考核和大比,才慢慢地從外門升到內門,再由內門到真傳弟子,最後變成弟子中的首座。宗門中的資源有限,隻能培養那些走在前頭的人,但是在仙界……似乎沒有這種憂慮。那考核之事行得通嗎?“你們當初考核什麽?”鳳池月好奇地問道。明見素跟她說過在人間的事情,但是她本人……在考核中不具有任何參考性。祝完誠懇道:“基本都是鬥法。”頓了頓,又說,“或者去秘境中試煉,看誰所得多。要麽就是斬殺邪魔外道。”“就這?”鳳池月挑眉。祝完:“……”這樣已經很多了,幾乎占據了凡間修士八成的時間。“你打算怎麽考核他們啊?鬥法嗎?”祝完又問。仙界中並沒有什麽上古秘境,至於仙魔戰場那兒有仙人輪班戍守,怎麽都不會讓守選仙人去那邊曆練,剩下的就是鬥法了。跟凡間一樣,全憑自身的本事說話。鳳池月答非所問:“五行有生克,術法有高低。但是呢,比起法術神通,做人也是很重要的。”祝完:“……”這是她鳳池月有臉說出來的話嗎?看著鳳池月的神色,她覺得自己不用操心了,興許沒到時候,鳳池月會直接說一句“解散”呢。公告在混沌鏡中留了三天。到了規定的那日,仙使、仙吏以及等待著選官的羽族們都來了,人頭攢動,如雀喧鳩聚,很是熱鬧。鳳池月難得地坐上了主座,她被那些聲音吵得頭疼,直接捉住不敗劍朝著前方一劈,劍意凜冽,震得大殿中的陣法搖蕩不已,仿佛下一刻就要塌陷了。眾人一驚,頓時噤聲不語。底下鴉雀無聲,鳳池月這才滿意了。讓仙吏們引著守選的仙人們一一在殿中安排好的位置上就坐,手腕一抖,便見百道流光如星辰落在了那些仙人們的跟前。鳳池月用劍敲了敲桌子,漫不經心說:“開始吧。”開始?開始什麽?眾仙麵麵相覷,好半晌才有人將神意投入了手邊的玉簡中。隻是掃上了一眼,許多仙人的神色就變了!什麽羽族一共有多少族屬、什麽蠻蠻一族有什麽忌諱、什麽蠱雕為什麽人憎狗嫌,還有那鯤鵬到底是魚還是鳥,他們怎麽知道啊?這跟考核有什麽關係啊?鳳池月一看他們的神色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她要的就是全員迷茫這一結果。眼神閃了閃,她悄悄地催動了“德音”神通,對著底下的一群仙人說:“天羽司是為我羽族群仙建立的,目的是替羽族謀取福音。你們要是連羽族都不了解,又如何能了解它族?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諸位不會倒在第一步吧?”守選群仙:“……”竟然覺得鳳池月這話該死得有理。畢封並不參與考核,他因為好奇也從鳳池月的手中要來了一枚玉簡,神意轉入其中一掃,麵色變得恍恍惚惚。裏麵的一道道與羽族相關的題目,除了涉及畢方的他知道,剩餘的一道都答不上來。可這是正常,也就過去的仙會去記這些東西,現在整個羽族都分崩離析了,誰還管其他羽族的福祉,去了解他們的生活習慣?鳳池月又說了自己定下的標準:“半個時辰後,答對百分之八十的留下,至於剩下的,趕緊回爐重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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