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賬後，小朋友站在門口，揮手送別：“拜拜！lily，ming，歡迎你們再來吃披薩。”兩人同時轉身，揮手道別。回過身時，明霜扭頭問道：“lily真是你的名字？”“你覺得呢？”葉亭霜徑直走著。“我覺得不像，這麽脫口而出，不像你的作風。但我也實在不懂，既然都說的是英文名，為何還要說一個假名給他？”明霜說道。葉亭霜扯了下嘴角：“一個名字符號而已，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來這裏吃披薩了。即使來了，他也不一定記得我，那lily、nana，maria，又有什麽分別？”“你是一點情懷都不講啊？萬一你明年就來這裏吃披薩了呢？”“那他就會再見到我這個lily，在這裏，我就是lily。”葉亭霜說。明霜被她說得無言以對，腳步慢了下來，看著她的背影走過路燈，留下一個長長的影子，有些看不真切。她一腳踩上影子，跟了上去：“這也是你不跟我說名字的原因？”“隻是其一。”“還有什麽原因？”葉亭霜停下腳步，等她跟上來後，才說：“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你應該也不想吧？”明霜嘴角一咧：“實不相瞞，在你包我的當天晚上，我就告訴我的朋友了。”葉亭霜還挺佩服她的心理素質，又一想，她可能是早已習慣了。經過便利店時，明霜進去買了幾瓶礦泉水，在裏麵嚷嚷道：“nana，快來買單！”葉亭霜走進去，一邊付錢一邊問：“你喊我什麽？”“nana啊，有什麽問題嗎？名字隻是一個符號而已，這話不是你說的嗎？”明霜笑問。“......”“我懂。”明霜語重心長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嘛，是吧maria？”“......”看她憋不出話，明霜心情就有點爽，提著袋子哼著歌出門，突然聽見對方在身後喊了一句：“ming。”她微微一愣，回過頭看著台階上的女人。“你真的叫小明？”葉亭霜問。“你猜。”明霜微微一笑，轉身離去。上車後，明霜開了一段路，看看時間，問道：“今天不會要通宵開車吧？”“不用，不趕時間，找個旅館住一晚再出發也不遲。”葉亭霜說。“那就行。”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葉亭霜看了明霜一眼，才接通電話，小聲說道：“喂。”“姐，我放暑假了！但是暑假要補課，我不能來找你玩了。”電話那頭響起一道明亮的男聲。“沒關係，都要高三了，學業為重。”葉亭霜道。“可是我們已經兩三年沒見過麵了，你也不回來看一看，難道一點都不想我們嗎？”對方抱怨道。“想啊，但是工作室的事太多了，等穩定下來後，我一定回來看你們。”葉亭霜說。“你說的啊，最起碼我的畢業典禮你得回來。”“嗯，一定。”“哎，你出國留學工作，二姐也搬出去好幾年了，家裏就剩我一個孩子，成天被老媽管著，快鬱悶死了。”葉亭霜無聲地笑了一下：“珍惜吧，沒幾年你也可能要離開家了。”“對了，我能喊二姐回家吃飯嗎？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真是太無聊了，你又離我這麽遠......我也想找個人幫我偷偷去家長會呢哈哈！”“可省點心吧你，都快高三了還要被叫家長嗎？”葉亭霜頓了頓，說道，“你想喊她就喊吧，她願不願意回來都不一定。”“那我就多喊喊唄。”葉亭遠說，“啊，不說了，我要和同學們去玩了。”葉亭霜聽到那邊有個女生在喊他的名字，瞧他這著急樣，多半是有點情況。“誰啊？你弟弟？”明霜看她掛斷電話，問道。葉亭霜收起手機，安靜地看著她。“隨口問問而已，又不是要查你戶口，用不著這麽警惕吧？”“出門在外，警惕總是好的。”葉亭霜無謂道。“你對誰都這麽警惕，我很好奇，你有知心朋友嗎？”“沒有。”明霜嘖了一聲：“人生該多無趣啊。”“不會。隻要做我自己喜歡的事，就不會無趣。朋友也隻能陪我們一段路而已，每個階段的人生都遇到不同的人。”明霜突然發現她倆的內心想法是一致的。人與人的緣分就那麽淺。可是結果卻不一樣，因為緣分淺，所以她更在意享受當下，倘若因為別的事而中斷了這些關係，那她也不會後悔。可是對方卻因為終究會失散的結果，而不在意當前的情感聯係。“你會後悔嗎？”“後悔什麽？”“也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後悔沒有對當時的朋友更好一點，對用心去愛當時的戀人？”葉亭霜想了想，搖頭：“起碼我現在不後悔，未來是未來的事。何況，每個選擇都是我自己做的，無論結果如何，都是我應當承擔的，所以我從不後悔。”明霜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十點多鍾，車子在一家小旅館停下，明霜去開房，卻得知單人間都沒了。她回過頭，衝走過來的葉亭霜喊道：“巴勃羅迭戈何塞弗朗西斯科狄保拉胡安納波穆西諾瑪莉亞狄洛斯雷梅迪奧斯西普裏亞諾狄拉聖地西瑪特裏尼達路易斯畢加索，雙床房可以嗎？”葉亭霜頓住：“你喊我什麽？？”“巴勃羅迭戈何塞弗朗西斯科狄保拉胡安納波穆西諾瑪莉亞狄洛斯雷梅迪奧斯西普裏亞諾狄拉聖地西瑪特裏尼達路易斯畢加索啊。”明霜一手撐在前台上，衝她得意地笑，“怎麽樣，現在後悔你隨便起名字符號的決定了嗎？”葉亭霜走上前，和她沉默對視片刻，無奈一笑：“說真的，還真有點後悔了。”第9章 旅館比較破舊，配備的東西也不夠齊全，好在是個小陽台，可以吹吹風。明霜從狹窄的浴室出來，滿屋找吹風機都沒找到，隻好放棄，跟陽台上的人說道：“這裏好像沒有吹風機。”“嗯。”葉亭霜應了一聲。“你在幹嘛呢？”明霜發現她許久沒有進來，走到陽台一看，見她站在三腳架前，上麵擺著相機，湊過去一看，鏡頭對著星星。“拍這麽久還沒好？”“拍星軌。”葉亭霜手裏握著手機，回複完別人的消息，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明霜抬頭看了眼夜空，許久沒有看到這麽多星星的夜晚了。她也回房搬個小板凳，坐在一旁看星星。樓下傳來談話聲，有房客正在跟老板聊天，而她們這裏卻安靜得很。“在我很小的時候，在外婆家也看過這麽多星星，她住在鄉下，晚上沒有路燈，但是星星多到數不清，密密麻麻的掛在天上，就跟小燈泡一樣的，給我們照亮回去的路。外婆牽著我們的手，一手一個，講恐怖故事來嚇我們，嚇完了又告訴我們不要怕，她以後會變成星星，一直保護我們。”明霜緩緩說道。葉亭霜側目：“你外婆多少歲了？”“六十八，她永遠都是六十八歲。”明霜笑了一下。“痛苦嗎？”葉亭霜問。明霜搖頭：“沒有受太多病痛折磨就走了。”“我問的是，你呢？”明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波瀾不驚，從裏麵找不到任何關心或是心疼的情緒，連語氣都是這麽平靜，反倒讓自己有些放鬆。“你想聽實話嗎？”她說，“我不痛苦。”“外婆一直住在鄉下，我們很少機會能回去看她，有記憶以來，攏共也就見過三四次。年輕小，不知道死亡到底是什麽，隻是覺得應該要傷心，所以在葬禮上哭的很可憐。但是，我好像很快就把她忘記了。要不是今晚看見星星，我可能壓根都不會想起她。”明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人與人的緣分果然很淺。”“不淺。”葉亭霜抬起頭，望著漫天繁星，輕聲道，“一看見就會想起，這緣分是刻在血液和骨子裏了。”明霜怔了怔，凝視著她的側臉，好半天沒說話。突然有人敲門。明霜蹭地一下站起來：“我去看看。”“你好，請問你們要一起來玩嗎？我們在樓下準備bbq。”敲門的是一個外國中年女人，臉上堆著友好的笑。“稍等一下。”明霜回頭和葉亭霜說了一下，征求她的意見。葉亭霜看了眼樓下的院子，下麵有十幾個人，在準備bbq的材料，左右無事，便答應了。“哎，洗早了。”明霜換上衣服準備下樓。“要是麻煩的話，不去也行。”葉亭霜說。“那怎麽行，這種熱鬧我最愛湊了。”明霜喜歡這邊自由自在的環境，也愛這種隨時都能交朋友的氛圍。大家來自五湖四海，但可以不問出處，短暫又熱鬧地聚一起，然後各奔東西。一下樓，明霜就開心地加入到其中，和一群陌生人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nana，她是lily。”lily掃了她一眼。“向你學習學習。”明霜得意地眨了眨眼。葉亭霜聳了下肩：“你高興就好。”組局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他們是丁克，打算環遊世界，享受生活，已經在路上結交了上百位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