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己回來,是有什麽事絆住了腳步嗎?


    “令主還在晉國,說,說要拿了晉國珍藏美酒再回來。”黑衣人遲疑著說,令主說不讓他說這些,但樓主問,他又不敢說謊。


    顧雲杳挑眉一笑,好氣又好笑,側頭看了一眼雪夕,眼珠一轉便問她,“你想不想去看看晉國的風貌,你溶月叔叔走了這幾日,差不多也該到了。”


    晉國國都離西秦不遠,此去慢條斯理也不過五日時間,以溶月的能力,三日可到。


    “去,去,當然去,溶月叔叔跟我說過,那裏好多好吃好玩的。”黎京裏的好吃好玩也很多,可沒有溶月叔叔,在這皇宮裏又四處拘束,她還不如現在去晉國。


    “好,那我讓他帶你過去。”說著朝黑衣人指了指,後者抬了下眼,沉聲應了聲是。


    雪夕也沒意見,顧雲杳道,“帶雪夕去找念婷,告訴她把人給我照顧好了,她這次的事我就不跟她計較。”


    黑衣人領命,雪夕立刻拉著他就往回走,說什麽要去收拾包袱,黑衣人掙紮幾下,居然都沒有掙脫。


    顧雲杳笑著看他們離開,雪夕的武功在雪神殿不怎麽樣,但在這裏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等他們都走了,她才打開手中的盒子,再打開盒子中的卷宗,當年那件事便如同幻影一般浮現在她的眼前。


    卷宗上寫的十分詳細,看來南宮筠沒少為此事費心。


    顧雲杳大致看了一遍,抬腳往園子中的亭子走,坐在亭子中又仔細看了一遍。


    當年晉國皇帝有七個兒子,她母親遇見的那個是第四子,在當時的晉國是個風雲人物,驚才絕豔且風華無限,所以郎才女貌自然而然。


    第255章 白首偕老


    之後的事便是她母親執意離開雪神殿嫁給了這位晉國皇子,她的身份並非秘密,在晉國雪神殿的人並不少見。


    但是這對於另外幾個想要角逐皇位的皇子來說,一個雪神殿女子和他們的老四結合,那便是如虎添翼,他們的勝算豈不是更少。


    後來的事就十分順利的到了反目成仇背後一擊的地步,不過這一劫卻是在三年後,她母親為了救父親,被如今的皇帝抓到。


    但不過僅僅一日,她便逃了。


    顧雲杳想也是,雪神的女兒,她的武功又怎麽會差,隻是後來為何那般回了雪神殿?


    她繼續往下看,南宮筠這份卷宗總卻沒多說此事,隻說是與人打鬥所致,後不知所蹤。


    到此為止,她母親就沒再出現在卷宗裏,倒是另外兩個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卷宗中寫的很清楚,魯王幼子兩人。


    她不止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弟弟。


    顧雲杳快速又仔細的把剩下的卷宗一一完畢,慢慢回味著後來那孩子的去處,被晉國三皇子救出收留,三皇子。


    她猛地瞪大眼睛,晉國三皇子不就是南宮筠的父王,而他就隻有南宮筠一個兒子,且終生沒有娶過王妃,也是那場皇權之爭中唯一活下來的皇子。


    “原來他肯明裏暗裏幫我是有理由的,也難怪他看我總是一副看別人的樣子。”顧雲杳忽然失笑,她還以為南宮筠是愛慕她,卻原來那不是什麽男女之情,而是看待親人的眼神。


    如果他是另外一個幸存者,那雪神殿救她這件事,他肯定知道,怪不得第一次見便是那樣的眼神,他早就知道了。


    收起卷宗,顧雲杳心中的情緒複雜萬千,經曆過那麽多親情破碎複合,如今她都不敢再奢求,卻突然多了兩個親哥哥,比顧家兩位還親的哥哥。


    站在禦花園中許久,她才轉身回了寢殿。


    年關當日一早便起身前往皇家寺廟祭祀,主持仍是明心,他的身份玉非寒和顧雲杳都不再過問,也沒有問的必要。


    按照祖製焚香沐浴跪拜佛祖,乞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一些列祭祀禮儀十分繁瑣,從早開始直到午時才結束。


    而這才是一個開始,接下來回宮布置,入夜前與眾臣同席,以示君臣同樂,鼓勵眾臣來年與皇帝一樣勤政自勉。


    黃昏時分顧雲杳終於有了空閑的功夫,一身疲憊的回到自己的寢宮,好久沒有參加過皇室這般繁瑣的禮製,她竟然一點沒忘。


    “皇後娘娘,該更衣了。”說話的是玉非蕭的心愛之人,顧雲杳喜歡叫她小魚,因為她喜歡吃魚,名字裏也有一個跟魚有關的字。


    她取了那件華美如同仙衣的裙子,讓人服侍穿上,又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把那套首飾戴上。


    顧雲杳看著鏡子中那人,臉仍是平凡的臉,但這一身衣飾襯托下,竟然有種神秘清雅的美,這一身銀紅色華服讓她似乎回到了過去。


    眾臣齊聚大殿,帝後來時,眾人的目光都是敬畏中帶著驚豔。


    帝一身玄色華服,紅色滾邊及金線所繡龍紋雲紋十分精美,而他本身便是俊美無雙,這一身更襯得他高雅冷俊,帝王之氣凜然。


    而最讓眾臣驚訝的是皇後,如果不看那張臉,誰也沒想到她竟這般高華貴氣,仿佛她本就該如此,一步一步端正高貴,哪裏看得出是個從小就被丟去鄉野的丫頭。


    二人入座,眾臣山呼參拜,年關夜宴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席間眾人觥籌交錯,玉非寒不同玉戎,臣下也不必一定拘束,眾人點到為止恰到好處的交談飲宴,一時之間好不快樂。


    而就在此時,席間一人臉色酡紅的走了出來,一看便是喝的多了。


    “文定公這是做什麽?”曹烈上前一步想阻攔他繼續往前走,再往前便是禦駕近前,豈是旁人可以隨意靠近的。


    “做什麽?我倒想問問皇後娘娘,她這是做什麽?難道因為我母親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便要殺人滅口嗎?”


    文定公的聲音很大,瞬間傳進在場人的耳朵裏,頃刻間大殿一片寂靜,無人再敢喧嘩,都直直的盯著站在中間醉醺醺的文定公看。


    似乎覺得眾人安靜是讚同了他的質問,文定公忽然抬手指著顧雲杳道,“皇後娘娘,你別以為殺了我母親便可以高枕無憂,她都告訴我了,你就是個妖怪,你……”


    他還沒說完,玉非寒已經一拂袖起身喝到,“住口,文定公,你可知你此刻在跟誰說話,又說的是什麽話!”


    玉非寒的一聲嗬斥讓文定公的酒醒了一些,但心中的怨氣還是壓不下去,他梗著脖子告了聲罪道,“陛下恕罪,臣無意冒犯,隻是想為母親討回一個公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相信陛下不會坐視不理。”


    他垂著頭,看不清他的神色,話語卻清晰的傳出來,說的玉非寒直皺眉。


    顧雲杳伸手碰了碰玉非寒,示意她自己來處理。此事因她而起,怎麽好讓玉非寒在眾臣麵前為難,何況她並沒有做錯什麽。


    “文定公既然如此說,是否已經認定我是誣陷好人,為了你說的所為秘密滅口。”她長身而立,一身氣勢無人敢質疑。


    唯獨垂首的文定公低低的說道,“是,臣下的母親知道皇後娘娘一個驚天秘密,她此次進宮便是為了此事,沒想到卻被您給賜死。”


    “哦?既然如此,不如你當眾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可好?”顧雲杳絲毫不在意,還攛掇著文定公當眾說出那個秘密。


    文定公一愣,抬眼看向站在上首的顧雲杳,她的氣勢當真跟娘說的一樣,像極了前朝鎮國公主傅雲,此刻他的懷疑漸漸成了肯定。


    “皇後娘娘並非顧雲杳,而是前朝公主傅雲魂魄轉生占了她的軀體。”一席話驚得不少人倒抽涼氣,不過不是為了這個看似荒唐的秘密,而是為文定公的大膽震驚。


    大殿之上無人說話,文定公把這話說出來之後,身體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完了,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都活不了。


    “就這些?”顧雲杳淡淡的問,抬眼朝殿門外看了看,重新坐回到玉非寒身邊道,“此話你母親說過,且指著本宮的鼻子說,你說此舉是為何意?”


    文定公癱坐在地上不敢抬頭,這一下把酒勁兒全激過去了,此刻腦袋一片清明。


    “臣不知,就算母親冒犯皇後娘娘,但也罪不至死。”他忽然哽咽著說,他自幼沒了母親,是大夫人把他拉扯大的,就如同他的親生母親一般。


    顧雲杳搖頭歎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可知你的親生母親,老文定公的原配夫人是為誰所害?你竟然還為了她胡鬧,你愧對老文定公的一片苦心。”


    她的話如同一個炸雷在文定公的腦子裏炸開,他茫然的抬頭看向上首的帝後,兩人的神色如出一轍,冷冽威嚴,還有斥責。


    他掙紮著爬起來跪好,咬牙道,“還請娘娘明示,我母親如何死的,這跟我為大夫人討回公道又有何相幹。”


    這次顧雲杳還沒說話,玉非寒先開了口,他聲音裏聽不出情緒的說道,“朕的天下若人人都如你一般,百姓還談何安家樂業,即日起,剝奪文定公長子世襲,另擇有能者繼承爵位。”


    文定公瞪大了眼睛,他以為皇帝陛下會看在他父親的麵子上,最多對他有所懲罰,沒想到會直接削了他的爵位。


    “不,不……”他喃喃的說著,抬眼猛地看向顧雲杳,那眼中的恨意洶湧,像是要把她生生剝皮。


    他自幼怯懦無能,若非是長子,這繼承爵位根本輪不到他,這也是唯一令他欣慰的事,而今竟然連他這唯一的希望也要拿走,那不如殺了他。


    顧雲杳不等他說出犯傻的話,直接打斷他道,“當年害死你母親的便是你口口聲聲要為其討公道的人,你說你對不對得起她。”


    文定公瞪著眼睛看著顧雲杳疾言厲色的說出這番話,她的神色嚴肅端正,“大夫人的事本宮不想多說,是真是假你大可以回去問老文定公,他比你明白,也比你看的清楚。”


    年關夜宴因為這一場鬧劇不歡而散,顧雲杳最後若不是為了老文定公著想,她便由著那愣頭青出言自尋死路。


    回去的路上,玉非寒一直環著她,顧雲杳不想有人跟著,他便擯退了左右,隻有他們兩人互相攙扶著在禦花園中走。


    “你不想問他說的可是真話?”比起忍耐,顧雲杳比玉非寒差了點,所以她先開口,若玉非寒想知道,她可以告訴他。


    但如果知道真相後他接受不了,那她便隻能離開。


    “不想,你是不是她都不重要,隻要你還是我認識的顧雲杳便可。”玉非寒搖頭,牽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極其認真的說。


    他認識的顧雲杳就是這個模樣,與前朝鎮國公主性子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神更為相似,但那又如何,她就是顧雲杳,沒有傅雲的傾國傾城,也沒有傅雲的貴重身份,有的隻是他的傾心。


    “即便你是她,那我豈不是更該高興,自己喜歡的人和敬重的人竟然合二為一,我該說老天待我不薄嗎?”他半開玩笑的說,幽深的眼眸裏有一絲笑意閃過。


    顧雲杳不由也跟著失笑,調侃道,“是啊,老天待你不薄,如此完美又不惹事的媳婦,別人求都求不來。”


    “對啊,所以我打算把這媳婦關在家裏,哪裏也不讓去,省的別人覬覦,皇後說是也不是?”


    “那得看你能不能關的住了。”


    空中慢慢飄起雪花,落於兩人頭上肩上,玉非寒將她用在懷裏,“此生此世,執子之手,與之白頭。”


    “好,此生此世,執子之手,與之白頭。”


    全書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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