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會兒念婷就回來了,呲著嘴進門就說道,“他們晉國的人難道都是野蠻原始人嗎?吃個飯都能跟人打起來。”


    “是那幫晉國武士,他們跟誰打起來了?”顧雲杳問,曆壹銘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慢條斯理的吃著桌子上的菜。


    他似乎並不在乎有人在自己的燕子樓裏鬧事,也不擔心自己會被這些事鬧得承擔損失。


    念婷咧著嘴點頭說,“是啊,就是那幫晉國武士,他們在大堂吃飯跟幾個公子哥懟起來了,還把其中一個給打傷了。”


    她說著做了一個斷手的姿勢,顧雲杳挑眉,不止跟人起衝突,還把人手臂給打折了,“他們到底是想隱藏身份,還是暴露身份?”


    這個問題念婷和默默聽著的曆壹銘心中都有閃過,不過兩人很快都有了答案,也就不再糾纏於此。


    “不知道,下麵鬧得挺凶,不過他家管家去了,相信很快就能結束。”燕子樓的掌櫃別的不怎麽樣,和稀泥絕對是一把好手。


    果然他們坐下才吃了幾筷子,樓下的喧鬧聲便漸漸沒了,隻偶爾傳來大堂裏跑堂人的傳菜聲,看來掌櫃的已經擺平了那幫晉國人。


    吃過飯,顧雲杳在包廂裏坐了會兒,便起身和念婷一道往城中的沉香酒鋪去,不過才出門不久,就碰到了剛才那群武士中的幾個。


    顧雲杳掃了幾人腰間的配飾,紫色的,是長公主府中的精銳武士,他們剛才跟人在燕子樓打鬧,這會兒便出門閑晃,太不合理。


    正是因為不合理,顧雲杳臨時改變了主意,遠遠的跟著那幾個人,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


    她和念婷來來回回跟著走了好幾條街,那些武士才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突然蒙麵朝一側一戶人家跳進去。


    “他們這是幹什麽?搶劫民宅?”念婷小聲的說,眼睛順著那幾個武士落在了民宅低矮的牆上,這好像就是一戶普通人家,他們進去做什麽。


    等了一會兒,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顧雲杳便讓念婷過去看看,她則在原地等著。


    念婷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點頭往民宅牆下走,那裏有一個不大的鏤空牆洞,從那裏可以看到裏麵。


    正當她走到那牆洞前時,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她身後出現了幾個氣息,雖不引人注意,但以她的功力根本瞞不住。


    她立刻扭頭,就見剛才躍進民宅的武士站在她們隱藏的街角,而在他們身前的人,正是一臉淡然的顧雲杳。


    念婷眯著眼睛看著那幾個武士,不緊不慢的問,“你們從一開始目的就是她,你們知道她是誰。”


    她雖然是問,但語氣很肯定,從進入燕子樓開始,他們的目標就是顧雲杳,那麽燕子樓裏鬧事和外麵的出現就是故意的了。


    “你很聰明,但太遲了,我們已經找到了要找的人,就不陪你玩了。”其中一個武士笑著說,揮手示意其他人帶著顧雲杳撤退。


    隻是他們還沒走出幾步遠,身前突然又出現一個人,他們不認識,但顧雲杳認識,正是剛才一同吃飯的曆壹銘。


    第244章 生擒


    他還是那身天青色長袍,玉冠束發,隻是手中還握了一把折扇,看起來風度翩翩,又手無縛雞之力。


    “你是誰,不要擋了我們的路。”最先開口的武士再次說話,他似乎是這幫人的頭領,在他眼中眼前站立的男人絕非外表這麽簡單。


    曆壹銘搖著折扇,不疾不徐的道,“你帶了我的貴客走,我怎麽能不擋你們的路。”


    話音落下,他便如同獵豹一般,猛地朝這幾個武士棲身過去,與此同時念婷也猛地朝顧雲杳身邊躥去。


    隻不過一息之間,那幫武士就倒下去七七八八,而顧雲杳也已經在隨著念婷退到了安全處。


    “你們的主子讓你們來抓我,難道都沒查清楚我的底細嗎?”顧雲杳有些失望的說,伸手做了個手勢,念婷和曆壹銘立刻以極快的速度把剩餘的武士打翻在地。


    晉國紫色腰佩的武士跟她的人比,簡直如同螻蟻,除非長公主把更為精銳紅色腰佩武士派來,否則想打她的主意,根本就是妄想。


    “這些人留嗎?”念婷指了指地上被曆壹銘和她打昏了的人,想著是帶回秋山還是直接就地格殺。


    顧雲杳眯了眯眼睛,最後還是決定把人帶回秋山,“秋山吧,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就把人安安全全送回晉國。”


    她說著嘴角的笑意淡淡的暈染開,看的念婷牙齒猛地一咬,這麽嚇人的笑,若是這些武士沒昏迷,估計也得被嚇得不輕。


    曆壹銘去辦了此事,顧雲杳仍是和念婷一道往沉香酒鋪走,她是要去找老板娘要酒,可不是無聊的可去可不去的探望。


    到沉香酒鋪時,鋪子今日的酒已經銷售一空,有客人不舍酒香,正求著小二哥再逗留一會兒。


    顧雲杳正巧趕上那小二哥關門,便道明了來意,那小哥認識她,連阻攔都沒有,很隨意的指了指後院的方向,做了個喝酒的姿態,示意她們進去自己看吧。


    念婷立刻兩眼放光,廬小一自己喝的酒那可都是極品,正好趕上,不喝都對不起自己。


    她一個箭步衝了進去,顧雲杳則慢悠悠的往裏走,酒再好她如今也喝不了,跑的快又如何。


    剛走進後院,就聽到廬小一大叫著別搶,接著便是念婷和廬小一上竄下跳的場麵,嗯,怎麽形容呢,很,很生動吧。


    “我來找你有事。”顧雲杳看著覺得應該幫一把念婷,她在端王府裏連壺極品酒都沒找到,憋了這麽許久也挺不容易,於是開口叫住了廬小一。


    廬小一看了看被念婷舉著往嘴裏倒的酒,又看了看顧雲杳,十分不情願有十分認命的坐到花架下的搖椅裏,有氣無力的示意她直說。


    顧雲杳也坐下,點了點桌麵果然直說到,“我要一壇千日醉,世間見過它的人越少越好。”千日醉隻是一種酒的形容,而真正見過喝過千日醉的人並不多。


    尤其是那壇真的可以醉上好久的千日醉。


    廬小一猛地從搖椅裏坐起來,盯著顧雲杳看了半晌問,“你要那酒做什麽,你知不知道千日醉我是用來幹嗎的?”


    顧雲杳搖頭,這種酒極其難得,她隻聽說過,但卻從未見過。


    “我這鋪子中有三分之一的酒是用千日醉調過,所以才口感十分獨特,那便是我的身家性命,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每壇裏最多放進去一滴。”


    她說的一點不誇張,千日醉的口感十分獨特,喝的時候不覺得醉人,但後勁兒不知不覺就能讓你醉的不省人事。


    跟清水流觴還不同,它一旦讓你醉了,便如同神仙一般不願醒來,酒不能讓你醉千日,但這些幻覺可以讓你千日不醒,直到一命嗚呼。


    “我隻要一點,為我們的皇帝陛下準備。”顧雲杳微笑著說,眼眸裏的亮光閃閃,像是無聲的告訴廬小一,此事她必須得辦。


    廬小一遲疑了一下,起身往後院一間小屋子裏走,再出來的時候手中拿著一支不足手掌大的瓶子,瓶身看不出什麽特別,但上麵那幾個字卻讓人渾身一震。


    那倆麵裝著的便是千日醉,隻要直接喝下它,不愁那人不睡個好覺。


    “你小心使用,這種東西我也不多。”廬小一有些不舍的瓶子放在桌子上,眼睛盯著那瓶子看了又看,促催著顧雲杳趕緊收起來。


    顧雲杳按照她的意思把東西放進袖子中,她理解廬小一的心思,眼不見為淨,收起來了就當從來沒拿出來過。


    “如此多謝老板娘了。”她起身就準備往外走,被廬小一叫住,“你們這麽做可有想到後果,萬一,我是說萬一,失敗了呢?”


    顧雲杳沒有回頭,一字一句堅定的說,“不會失敗,我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今昔不同往昔,所有該算的不該算的,我一個也不鬆懈。”


    她說著人已經走到了出院子的大門前,念婷不舍的放下酒壺隨著她一道出了沉香酒鋪。


    廬小一站在花架下愣愣的看著走的沒影兒了的兩人,心想如果當年沒那些事,她如今該會是個什麽模樣。


    她曾經在山中寺見過這個小姑娘,怯懦瘦小,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可如今她已經長大,也已經強大,無人可摧折。


    回到端王府已經是黃昏時分,玉非寒還沒有回府,她也沒追問到底去了哪裏,他們串通一氣想給她的及笄之力辦的隆重,她又怎麽好意思阻攔。


    算著時辰還有一會兒才晚飯,顧雲杳踱步到了後院中的亭子,今日天氣好些,亭子中也沒那麽冷,她想著坐一會兒。


    “雲杳,我回來了。”剛坐下的顧雲杳猛地聽到身後有人說話,熟悉而低沉,竟然是許久都未露麵的葉無心,他去查了璿璣樓的過往,如今回來了。


    顧雲杳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但也擔憂了幾分,自從知道青綃是璿璣上主開始,她就在懷疑的事,如今或許可以得到印證。


    葉無心走到她麵前坐下,他一身風塵仆仆,看來剛從外麵趕回來,顧雲杳知道,他不僅是得到了答案,也記得她的及笄之禮。


    “一路辛苦,先喝杯茶。”顧雲杳為他倒上一杯茶,遞到他手中,看著他喝下,又放下茶杯。


    葉無心緩了緩道,“如你所料,璿璣樓確實有許多奇怪的地方。”


    他沒從雪神殿入手,那地方傳說根本不在人間,雖知道不是真的,但下手確實十分麻煩,且根本沒有一點把握能找到準確位置。


    所以他查了最早一批被招攬進璿璣樓裏的人,這一查之下驚訝的發現,這些人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神秘的背景,他想應該就是雪神殿的影子吧。


    “每個人的身份都無懈可擊,但正是因為這種完美,讓我察覺到了一點不同。”他說著頓了頓繼續道,“這些人在進璿璣樓之前都是普通老百姓,忽然之間搖身一變成了會武功的人,或者他們本來就會,隻是一直隱藏。”


    “但為何會為了璿璣樓露出身手,且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跟江湖中一個神秘組織有過聯係,而江湖中連我也查不到的神秘組織,除了雪神殿之外,不作他想。”


    葉無心的聲音沉沉的在亭子中回蕩,顧雲杳苦笑一聲,“我早該猜到了,璿璣上主,璿璣樓,哪有這麽碰巧的事。”


    原來真的有關係,可當初璿璣樓是崔稟意取得名,難道他也和雪神殿有關?可他為什麽還讓她盡量少跟雪神殿來往,是怕她發現什麽嗎?


    “好了,既然回來了就先休息休息,不久之後或許還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做。”她起身走到葉無心身邊拍了拍他,他們幾個人如同兄弟姐妹,但或許並非親生。


    玉非寒是在入夜之後才回的府中,顧雲杳已經躺在軟榻上看了許久的書,他才從外麵推門而入,看到她的瞬間便帶上了淡淡的笑。


    “還沒睡下,是在等我?”他進了房間,反手把門關好,省的外麵的冷風吹進來,讓她覺得冷。


    顧雲杳放下手中的書坐起來,看著玉非寒點頭道,“是在等你,和你說一件事。”她頓了頓又道,“今日無心回來了,印證了我心中一直糾結的問題。”


    玉非寒挑眉,坐到軟榻邊上將她擁在懷裏,讓她舒舒服服靠在自己身上,這才開口問,“什麽問題?”


    許是最近比較繁忙,他並未注意到顧雲杳有什麽心事,隻是覺得她似乎慵懶了些,但寒冬臘月倦怠些也說的過去。


    “璿璣樓。”顧雲杳淡淡的說,“從一開始它便不屬於個人,不屬於傅雲,也不屬於我。”她皺了皺眉,不知道自己這麽說玉非寒可明白。


    “當年鎮國公主敗落是否也因為此種原因?”玉非寒忽然這麽問道,他好像明白一些事,但又有些不那麽清楚。


    顧雲杳抬眼看了看他,見他若有所思便點頭道,“極有可能,我聽傅雲自己說過當時的計劃,本應該天衣無縫,可沒想到她卻兵敗垂成。”


    第245章 心中疑惑


    此事她心中一直疑惑,如今算是解了一惑,卻又生另一惑。


    璿璣樓既是雪神殿支持下給她的,為何又會在關鍵時刻突然叛變,這有些說不通,而且後來見到崔稟意他的姿態也說明,此事他也始料未及。


    “那是雪神殿的,對不對?”玉非寒忽然說,顧雲杳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應當是,還不是十分確定。”


    玉非寒嗯了一聲,思索了片刻道,“當年的事我有所耳聞,我帶兵進城並未遭到過多阻攔,顯然是有人故意放行,才導致後燕土崩瓦解。”


    他當時就覺得奇怪,後燕皇宮中有那麽個驚才絕豔的鎮國公主,又怎麽會這般輕易讓他們入城,一切似乎來的太過容易。


    “你是說有人裏應外合?”顧雲杳一下子抓住重點,見玉非寒點頭,不由眉頭深深皺起。


    “我以為是宮中人,後來思索了一番覺得或許就是當時跟我們一道攻入黎京的某個人,極有可能便是現在的太妃。”


    玉非寒此話一出,顧雲杳立刻抬眼看他,眼眸中的意思很明顯,他怎麽會懷疑到太妃頭上,難道是因為她說過她有可能是雪神殿叛徒嗎?


    可那時候他們並不認識,更無從知道雪神殿叛徒這一說,他怎麽會想到是她。


    “我曾經查過她的來曆,很奇怪很神秘,且入宮之後所有人都對此諱莫如深,根本不敢提及一個字。”這其中固然有他父皇的明令禁止,但也不至於這般徹底。


    顧雲杳明白他的意思,沉思了片刻問,“那她是雪神殿叛徒的可能性你覺得有多少?”到目前為止,他們仍不能確定太妃就是那人。


    玉非寒沒有說話,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半晌微微蹙眉道,“一半,她的出現和來曆都太奇怪,但似乎隻是為了蟄伏於宮中,這些年並沒有見她出過宮。”


    太妃是什麽時候出現在玉戎身邊的沒人知道,隻知道攻破皇城那一天,她就已經在宮中了。


    他說到這裏垂首問顧雲杳道,“鎮國公主可有跟你說過宮中有這麽一個人?”太妃不像是玉戎請進去的,倒像是原本就住在宮中。


    顧雲杳搖頭,她便是傅雲,根本就不知道宮中何時還有這樣一個人,皇宮她雖說不喜歡,但好歹住了二十多年,也算是知曉很詳細,連宮中密道開在哪裏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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