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把風扇放在她臉前麵,沒有多說。作為秦恣多年的朋友,陳慕當然能夠猜到秦恣說這三個字的原因是什麽。肯定是因為昨天盛行意被騷擾的事情,所以秦恣陷入了內耗。“你確實在這方麵不強。”秦恣就不是個愛運動的人,身體有多差她們幾個朋友都知道。大學的時候她們一行人還相約去鄰市爬山過,那座山矮矮的,也不需要爬多高,秦恣都沒爬多久就氣喘籲籲的,到最後被她們幾個人輪流架著才到了山頂。後來大家工作了,秦恣的工作主要是跟客戶簽單,為了業績秦恣付出的努力特別多,身體隻會比以前更垮了。所以弱是真的弱。秦恣:“嗯。”她很認真地道:“所以我覺得我去學個散打的話,也來得及。”“是來得及。”陳慕睨了她一眼,“但是這能改變什麽呢?我不是勸你別學,我隻是想讓你想清楚,你這一切的來源是什麽?如果你學了,就能解決了嗎?我是指徹徹底底地解決。”秦恣輕抿著唇,沒再講話。她是一個喜歡自我消化的人,喜歡把自己的那些負麵的念頭都收起來,但架不住朋友們能夠猜到。陳慕的問題很直接。來源是什麽,是她昨天在目睹盛行意被騷擾時而感到無能的憤怒。陳慕見她的眉頭皺著,也不再多說,又把風扇吹向了自己。思緒鑽死胡同的人才不配吹她的小風扇!!!幾分鍾後就到了兩點,“聽風文化”在遊園的安排上是準時準點的,兩點一到盛行意又是第一個出現,底下的歡呼聲一陣一陣的。今天的盛行意換了套漢服,穿的是宋製的服裝,看上去很溫婉。秦恣舉起手機,給她拍了幾張照片,一旁的陳慕也忙著給薄初拍著。流程依舊是昨天那樣的,在一番人物介紹過後,就到了她們來到安全線內穿過人群的環節,依舊是盛行意在第一個,她遠遠地,就看見了秦恣。隻是想到昨晚的口吻,她很快就挪開了眼神,甚至是直接路過了秦恣,看著秦恣對麵的遊客。秦恣的笑容一僵,怔在原地。她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昨晚還好好的,可現在的盛行意卻不看她,一想到剛剛盛行意轉過去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像是被人堵住了,一陣難受。陳慕無暇關注她,隻注意著薄初去了。薄初今天也換了一套明製的裝扮,看上去像某個調皮的大小姐趁家裏人不備出門了似的,很活潑。後麵的遊戲場地布置得也跟昨天差不多,按快門的聲音一陣一陣的。輪到合影的時候,一旁的工作人員就拿著特別明顯的攝像頭架著,並且還有重複播放的喇叭提示,不要對演職人員進行任何的合影以外的舉動,否則會依法追究。今天的合影沒出什麽岔子,到了四點半遊園結束,盛行意她們一行人又上了“聽風文化”的大巴車。連著幾天下來,說不累那是假的。盛行意依舊是跟薄初坐在一起,她捏著手機,照舊給秦恣發了“要聚餐”三個字過去,隻是對比起昨天通知的聚餐的話,現在的要顯得冷漠許多。她甚至沒說去哪兒聚餐。但一想到昨晚的秦恣,她就給手機鎖了屏,沒有再發什麽過去。交通堵塞,大巴車已經好幾分鍾沒前進過了。她望著窗外在流動的人群,雙唇緊緊閉著,她細細地思索著秦恣會有那樣的情緒的原因,但最後一點苗頭都沒想出來。難道是因為自己聚餐讓秦恣等太久了嗎?不會的,秦恣並不是這樣的人。那還能是因為什麽呢?盛行意有些想不出來。她第一次在這樣的時刻有一種無力感。-晚上八點半,秦恣仍然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她從下午回來以後就投入了工作,剪輯看的漢服盛典的視頻到現在,可是她的情緒很雜亂,像是一團毛線纏住了似的。這麽幾個小時過去,一點頭緒都沒有,在這裏坐著純粹是浪費時間。她看著自己粗剪出來的狗屎一樣的視頻,對自己都無語了。又過了十分鍾,她聽見了門口有輸入密碼的聲音。是盛行意聚餐結束回來了。下午她收到了盛行意發的要聚餐的消息,而盛行意這次都沒有帶飯店的地址,她於是問了句“還是昨晚那個嗎?”,盛行意說:【不是。】【但我晚上自己回去。】秦恣在手機這端看著盛行意的消息,有些失神。半晌,她說:【好。】後麵她還再問過盛行意什麽時候回來,盛行意又說還早,但在半小時前,她收到了盛行意發來的網約車車牌號。意思就是上車了。秦恣想著這些,從沙發上坐起來,走向了玄關處。盛行意已經開了門,她正在換著鞋,剛換好就被秦恣一把抱住了。盛行意僵了一瞬,聽見秦恣道:“終於回來了。”“路上有點堵車,等很久了嗎?”盛行意語氣跟之前的聽上去沒什麽區別,還是那樣輕輕柔柔的感覺,不過多了一些疲憊。秦恣鬆開她,笑了聲:“沒,在工作。”“那我去洗個澡。”“好。”盛行意很快拿著睡衣進了浴室,秦恣在沙發上坐下。她們之間的氛圍很不對勁。秦恣緊抿著唇,電腦屏幕裏是之前拍的盛行意,盛行意在衝她笑著。而今晚的盛行意都沒有對她笑。當然,她也不是說盛行意一定要對她笑,是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半小時後,盛行意從浴室出來了,很快就折進了臥室,說:“今天太累了,我先睡了,明天還有一場。”秦恣訥訥地,應了聲:“好。”等她洗漱完畢到臥室一看,盛行意的確已經睡著了,氣息很平穩。秦恣扯了下唇角,繼續陷入了內耗中。這一夜沒睡好,還做了個夢。夢見睡在她一旁的盛行意在睡醒以後就收拾好了行李,說要回西城,要跟她分開。秦恣慌忙地問:“為什麽?”“沒有為什麽。”夢裏的盛行意還穿著昨天看見的那套宋製的漢服,神色冷漠,說完就拉著行李箱走了。對秦恣而言,這是個噩夢。她倏爾驚醒。一睜眼,窗縫裏的光亮還不是很明顯,這意味著現在估摸著才七點多,她腦袋一轉,看見自己身旁的位置空了下來。這讓她的心都跟著一緊,連忙掀開被子穿上拖鞋。隻見盛行意在陽台那裏穿著運動裝做著瑜伽,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麽早就睡醒,還有些驚訝的樣子,打了聲招呼:“早。”秦恣盯著她,點了點頭,而後自己就去洗漱。她照著鏡子裏的自己,隻覺得自己的臉龐看上去都有些模糊,她試著牽了牽唇角,但發現自己笑得特別難看,看上去跟要哭似的。就在下一秒,她的眼淚自己就流了下來。這兩天她想了太多,壓力也特別大,但是為什麽會投射成這樣的破夢啊?她才不要跟盛行意分開。而夢裏的盛行意背影決然,沒有對她有一絲的留念,就離開了這裏。眼淚好燙。她的頭越來越低,一個勁地往自己的臉上潑著冷水,但也沒有緩解多少,到最後她索性扶著洗漱台,由著自己的眼淚往下墜落。一個夢而已,怎麽也會讓人這麽痛的。盛行意沒多久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秦恣平時洗漱的時間不會有那麽久,可現在十多分鍾過去了,秦恣還在裏麵待著。她抿著唇,將運動套裝換下以後,才來到了浴室門口,她敲了敲門,喊了一聲:“秦恣。”“我沒事。”秦恣說著打開了門,但她的眼眶通紅,鼻尖也紅紅的,一看就哭過。盛行意盯著她,問:“為什麽?”“什麽為什麽?”秦恣說話的鼻音也尤其明顯。“為什麽會哭。”盛行意抬起手來,用指腹抹掉了新鮮的一滴淚,她的心都被秦恣這副模樣給攥緊了。秦恣勉強笑笑:“就是想到了一個很感人的事情。”“什麽事情?”秦恣吸了吸鼻子,朝著沙發上走過去,繼續道:“以前有個人,她……”她壓根編不下去,腦子是宕機的,不像之前能夠張口就來,說到後麵她自己往沙發上一坐,手肘抵在自己的膝蓋上,掌心捂著自己的臉。盛行意在她的跟前蹲下,輕輕地捉著她的手腕往一旁挪,直到看見秦恣滿臉淚水的一張臉。“她哭了,對不對?”盛行意順著往下編,又問,“但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