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開車駛離了這裏。盛行意隻是交到了新的朋友而已,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盛行意沒想到會在進場前撞上薄初,她還以為對方今天不會來。薄初還是笑得甜甜的,對著她的稱呼也改了,不再是一口一個“盛行意”,而是“行意”,仿佛她們很熟絡似的,並且盛情邀請盛行意跟著大家一起叫自己“小薄”。盛行意答應了,喊了一聲:“小薄。”她們兩人已經走到了儲物櫃這一塊,櫃子的使用是隨機的,不固定,薄初就索性跟盛行意的挨著,又從包裏拿出來自己的口袋相機,說:“蓁姐還讓我錄點培訓的日常,等之後活動辦好了,可以發出去,算是聯動。”盛行意:“嗯。”薄初又笑著問:“不介意進入我的鏡頭吧?”“不介意。”盛行意失笑。“那行。”薄初開了機,將鏡頭對準了盛行意,“那我就先錄一點,請問盛小姐,對於接下來一個多月以後的活動,你現在有什麽想說的嗎?”“一切順利。”-秦恣回到家以後洗了個澡,就給秦放發了消息,問之後去周邊玩的事情。秦放一點兒意見都沒有,並且表示很高興。【好,那就周日去,周一回來。】秦恣定下時間。秦放:【ok的!】隨後秦恣又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開始學著剪輯的技巧,以及一些別人發的逛古鎮的vlog熱門視頻,看著別人的節奏和框架。到了中午,她正要點外賣的時候,金殷女士來了。距離她們母女倆上次見麵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秦恣覺得媽媽可能會找時間過來,但沒想到就是今天。她揚起一個笑臉,問:“媽媽,怎麽今天有空賞臉?”“我不來找你你就不會來找我?”秦恣輕咳一聲:“在忙。”金殷女士冷哼了一聲,但在看著門口多出來的一雙鞋的時候,禁不住問:“這是誰的?”“我朋友的。”秦恣指著次臥,這才慢慢地道:“有個從西城來出差的朋友,暫時住在我這裏。”“住到什麽時候?”“下旬。”金殷女士提著菜走進來:“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這金屋藏嬌。”“……”秦恣整個人被雷劈了似的,“成語能這麽用?”金殷不管她:“別點你那破外賣了。”“哦。”吃完飯,秦恣收拾著碗筷,又聽媽媽問起來:“那你這個工作後麵怎麽賺錢?”秦恣戴著手套洗碗,回答:“播放量可以有收入,還會有商家找上門來。”她一頓,“這幾天一直都收到了給我錢讓我去探店的私信呢,開的酬勞不低。”“沒答應?”“暫時沒有。”秦恣看了媽媽一眼,“我不想撈快錢,在我把帳號做穩定之前,我不會收錢的。”金殷靠著門,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麽。水龍頭在往外放著水,秦恣也沉默地洗著碗筷,她知道媽媽問這通是為了什麽,是因為媽媽在這點上依舊不算是很支持,於是想看她有沒有規劃,如果沒有的話,估計就要讓她去找穩定的工作了。一時間氛圍有些僵硬,誰也不肯退步。洗好碗筷,秦恣又裝作無事發生,對著金殷女士展顏一笑:“而且你發現沒有?媽媽,我現在精氣神好著呢,天天都在早起運動鍛煉。”“那對象呢?”金殷女士又問,看起來很平靜。秦恣抿了抿唇,沒有回答,又聽見媽媽試探著問:“你是不是喜歡女人?女兒。”第78章 哪怕目前知道秦恣性取向的人並不多, 但不妨礙秦恣提前在腦海裏想象一番自己對著父母出櫃的場麵。比如帶著女朋友回家,直接對著父母坦白。比如提前給父母鋪墊, 再找時機說明。……但絕不是眼前這樣,這個話題會由金殷女士提起毫無疑問,這個問題來得很很突兀,就像是在和平的地方發生地/雷/爆/炸了一樣,以致於秦恣都被炸懵了。她不知道作何反應。因為金殷女士跟陳慕這樣的朋友是不一樣的。是該直接承認嗎?因為事實就是這樣。還是說先否認?因為她目前也沒有女朋友。秦的嘴角抿了抿,不過金殷女士顯然也不想讓她回答,直接轉過身, 同時也轉移了話題:“對了,你有沒有考慮過買房?小恣。”“……暫時還沒有。”話題轉換得太生硬,秦恣的目光下移, 能看見她媽媽的手似乎有些顫抖。是在害怕她的答案,對嗎?“雲城現在的房價差不多, 比前幾年低些。”金殷女士給自己接了杯水喝了喝緩緩自己的緊張,才又看向自己的女兒,用穩定的聲線道,“你要是有時間, 就去看看房。”秦恣一愣,走過去, 問:“我看房做什麽?”“這些年我跟你爸每年還會存一筆錢進賬戶, 前幾年就存夠了。”金殷女士在沙發上坐下來,“既然現在車已經買了,那順便也買套房吧,就當送你的三十歲生日禮物了, 不過你自己需要出個裝修的錢。”秦恣:“……”她怎麽也沒想過走向會是這樣的。而且按照父母之前瘋狂催她找工作,就怕她離職了沒有收入會“啃老”的表現來看, 她還以為買車買房就隻能靠自己了,沒想到車是家裏出的錢,就連給她買房的錢,金殷和秦生順也悄悄地給她準備好了。而且還是前幾年就準備好了。秦恣一時間都不知道給什麽反應。她自己的存款能跟交得起一套還不錯的房子的首付,或者說咬咬牙也能全款買下來一套單人套房,但她也不是沒想過或許也可以像一些別的朋友那樣,接受來自家裏的幫忙。當然,不是砸鍋賣鐵的那種啃老。但是在外打拚了這麽多年,秦恣早就不做這個不切實際的夢了,她隻能靠自己一點一點地去做到這點,漸漸地,也談不上是失望還是習慣。而金殷女士現在卻又來說這一出。真是讓她感到別扭的親情啊。如果換做之前,她會覺得這是一件喜事,因為她的父母能力充足,金殷女士自己開店,生意的渠道多,秦生順也會投資,這樣的條件下給她額外買套房的話,她肯定也會高興。可她已經三十歲了,往前的七八年,她無數次在應酬的時候喝到吐,每次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她都很想買套房,現在卻來說讓她去看房,還是以這樣的口吻。30歲生日禮物?秦恣覺得真是好笑,她扯了扯唇角,並沒有感到驚喜,而是隻有不盡的難過。她以前以為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可以依靠的時候,她的父母又在想什麽呢?是覺得自己的女兒完全不需要他們呢?她的呼吸都有些難受了。秦恣的一張臉都垮了下來,一時間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陰鬱,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眶卻止不住地泛紅,情緒已經來到了最飽滿的時候,她拚了命地忍了忍,才在眼淚掉下來之前,說:“媽媽……如果你們早點跟我說,我想我會很高興,但現在……”她問:“您是覺得給我買了房,我就不會再喜歡女人了嗎?不是的,這輩子您別指望我會結婚,您所擁有的什麽任務,我是不可能完成的。”“秦恣!”金殷的呼吸都像是有些沉重,她伸出手指著秦恣,很是生氣:“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些什麽?這種話是能從你的嘴巴裏說出來的嗎?”秦恣的眼淚砸了下來,她不願意去多說,搖了搖頭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父母在她小學的時候離的婚,她也沒覺得自己有過得多麽不幸福,因為金殷和秦生順對她也算負責,畢業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拿過家裏的一分錢,她也清楚地知道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不止她一個,可是……可是她本該有家庭可以在她失意在她受傷的時候休息的,不是嗎?秦恣在床上坐著,腦袋低垂,眼淚有些控製不住,她的腦子都哭得有些沉了,眼裏一片霧蒙蒙的,什麽也看不清。但還是聽見了金殷出去關門的動靜。半晌,秦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不知道下次跟金殷女士見麵是什麽時候了。-盛行意在晚上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秦恣的不對勁,秦恣沒有在客廳,主臥底下的門縫裏也沒有透著光,就像是秦恣不在家似的。但她在路上給秦恣發過消息,秦恣說自己在家。那麽現在又是怎麽樣的情況?如果是之前,秦恣都會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她。盛行意洗完手出來,來到了秦恣的房門口站定,她抿了抿唇,還是決定敲門,她曲去指節,叩響了門,喊了一聲:“秦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嗅覺出了什麽問題,她似乎聞到了酒味。有些濃鬱的酒味。“我在。”秦恣的聲音傳出來。盛行意問:“你在喝酒嗎?”“對……”秦恣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好像喝了不少,抱歉,盛行意,現在的我不想見你,哦……不對,是我沒有臉麵見你,我居然喝酒了。”但是能聽出來秦恣的聲音越來越近,到後麵兩個人幾乎隻隔著這一扇門。盛行意低著眼瞼,聲音輕柔:“不會,你什麽時候都可以見我。”她說,“喝了酒也沒關係,不要有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