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瀟聞言瞳孔微瞠,深吸一口氣,而後看向麵前的閣樓,麵色灰白。顏凝秋見她一副被嚇到的表情,忍不住告誡她:“這宮內禁忌頗多,想要保住命還是不要亂跑的好。”宋望瀟慌忙彎腰作揖:“多謝閣下,閣下可否告知宮內還有什麽禁地,我怕不小心誤闖擾了清淨。”她一副膽小認慫的樣子令顏凝秋好笑,當即道:“此處,還有魔宮西邊的困獸閣,以及南邊的凜息坊,對了,還有正殿旁的側殿移生殿,這幾處都不要去,你應知曉無論仙族魔族都有自己的禁忌。記得告訴隨你一同來的那些仙族人,不要有任何好奇的心思,一旦進入,後果可不是你們的仙族使者身份能保得下的。”她露出個威脅的笑,而後轉身離開,身上笨重的盔甲發出陣陣哢噠聲在寂靜的環境中讓人不寒而栗。宋望瀟低著頭作揖的姿勢未變,眼眸漸深,哪還有剛才未經人事的膽怯。待盔甲聲消失,她抬眸看向麵前的閣樓,樓前的空地積了厚厚一層灰,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曆代魔主靈位祭奠的地方,為什麽位置這麽偏僻,門前連個看守的士兵都沒有,甚至閣樓上都未有牌匾,任誰都看不出此處居然是如此尊貴之地,這些魔族未免有些太不重視。還有剛才那個女人所說的禁地,除卻魔宮四周的那幾處地方,最讓她印象深刻的還有正殿旁的移生殿,她記得,江辭霜就是從移生殿裏走出來的。那處,有什麽呢。她再次看了看麵前的閣樓,而後抬腳離開了此處。回到房間,卻見花歸塵早就站在了院中,看到宋望瀟回來,花歸塵的眸子猛地亮了亮,慌忙跑到她的麵前。“你可還好?”她焦急道。“我無事,發生什麽事了?”宋望瀟問道。花歸塵並未在她身上發現什麽傷痕,這才鬆了口氣:“沒什麽,方才我來找你,你沒有在這,我以為……”她歎了口氣。“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她太怕江辭霜會看破宋望瀟的偽裝認出她,因為這個她已經傳音好幾次給行聽詢問丹藥的藥效。宋望瀟知道她未開口的後半句是什麽,也知道她的擔憂,點頭道:“沒錯,藥效隻有七天,七天之內我們肯定要離開這裏。”她不想見到江辭霜,在江辭霜的魔界之內讓她非常不舒服,一想到和利用自己欺騙自己的人待在一處,她就恨不得馬上離開此地。但在此之前,她還想探查明白自己的疑惑。二人約定好要在第五天離開魔宮。隨後的幾天,宋望瀟不斷在魔宮四處遊走,基本明白了整座魔宮的大致格局,魔宮非常大,但是人數可能不過百人,而且大多數都是一些仆從。宋望瀟詢問了幾個仆從,大致得到了江辭霜每天的行動軌跡。江辭霜每天都在正殿,休息也在殿內,她在殿內的時候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隻有在每日下午才短暫離開宮殿半個時辰。宋望瀟這幾日都沒見到她,她應當就是在殿內,宋望瀟想到自己體內的魔息,想到那塊石頭,愈發對那偏殿感到好奇,可隨之而來的理性讓她將這份好奇深深埋藏下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這樣想。在第四天的下午,江辭霜按例離開了正殿,宋望瀟兜兜轉轉不自覺來到了正殿,她盯著殿門看了幾分,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角落進了正殿,穿著極像是那些仙門之人。原來不止她,那些仙族人也在暗地調查。宋望瀟眉間一跳,還未做出什麽反應就聽到殿內突然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而門前看守的士兵卻像什麽都沒聽到一般直直站著,沒有一絲反應。宋望瀟皺了皺眉,翻身避開守衛從側邊進了宮殿。殿內依舊是一片死寂和寒冷,不同的是前方桌下的玉石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玉佩。宋望瀟第一眼就看到了側殿的移生殿門被打開,露出裏麵飄著薄薄寒氣的霧靄,當即蹙眉抬腳走了進去。相比正殿,移生殿內更加寒冷,仿佛進入了極寒之地,宋望瀟一眼就看到了地麵上倒著的人,翻過來他的身子一看,果真是同稽思雲一起的那個男修,宋望瀟記得他叫溫醜。男人沒死,隻是暈倒了,宋望瀟便不再管他起身看向四周。殿內寒冷幹燥卻並無魔氣,隻不過幾秒,她的眉間皆結了層厚厚的霜雪,她哈了口氣抬腳觀察四周,目光一瞬間看到了殿內最中央的一個琉璃冰床。冰床近乎透明,搖曳的燭火映在上麵發著透亮的光,床上躺著一個女人,身著雲水衣裳,一動不動宛若熟睡。寒冷的霧氣讓宋望瀟看不起她的麵容,她抬腳走近了一些,那股寒冷的氣息便更甚,她愈發覺得那冷氣是從這冰床蔓延而出的。直至床前,宋望瀟終於看清了女人的麵容。白皙無暇的麵容,紅潤雙唇,三千青絲皆散於身下,恬靜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蘇醒了般。這分明是她自己的臉。宋望瀟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寒風凍住,她雙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冰床上的女人,巨大的衝擊令她無法思考,她捂住雙唇,彎腰抑製不住地幹嘔起來,眼睛卻還死死盯著床上熟睡的女人。怎麽會是她自己?她的身體不是早就已經死在百年前,化作一堆齏粉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怎麽會?宋望瀟渾身忍不住地發顫,身子不受控製地後退,腳步匆匆,無意間碰到了一旁的桌子,燭台輕倒,蠟燭滾落地麵,宋望瀟下意識回頭看去。紅色的蠟燭緩緩滾動,在寂靜的殿內發出,直至聲音突兀停止,她抬眸,對上了一雙猩紅濕潤的眸子。女人身著玄衣,不知何時出現在門處,清冷的眉眼癡癡地望著麵前的宋望瀟,蒼白的雙唇翕動。“阿瀟……”第30章 “阿瀟, 你來找我了。”女人暗啞著嗓音,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麵前的宋望瀟,滿目深情將要溢出, 鴉羽般的眼睫微微顫動。“阿瀟……我好想你。”女人抬腳趔趔趄趄朝她抬腳,洶湧的魔氣受不了情緒的肆虐在體內叫囂著要翻湧出來,卻被江辭霜狠狠扼製,她渾身顫栗朝宋望瀟靠近,盈盈秋水的雙眸盛滿愛意。宋望瀟瞳孔深顫, 她不可置信看江辭霜朝她靠近,卻又在轉瞬之間換了麵色,穩住神情, 她低頭朝著麵前的女人深深作揖。“魔族息怒, 亦竹誤闖此地, 還望魔主息怒。”她聲音微微顫著抖, 好似格外怕江辭霜因為她的到來生怒。江辭霜的腳步生生止在了原地,漆黑的眸子滿是疑惑,長睫微微顫了顫。“阿瀟, 你是阿瀟,我怎麽會生氣,你是我的道侶啊,我又怎麽可能會生你的氣。”似乎是生怕宋望瀟誤會,她慌忙解釋道, 語氣焦急。宋望瀟垂下的麵色猛地一沉,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般,硬生生忍著才沒笑出來。“我就知道阿瀟會來找我的, 我乖乖的等著阿瀟回來,阿瀟就回來了。”她匆匆向前幾步猛地攥住宋望瀟的雙手, 癡迷地貼在臉頰邊感受著她的氣息,心髒隨之發顫,一顆心在蓬勃猛烈地燃燒著,愛意在心裏瘋狂地蔓延滋長。她等到了宋望瀟,她終於見到了她的阿瀟,會哭會笑的阿瀟,江辭霜全部意識都被驚喜包裹,幾日前被狠狠抑住的情緒在此刻全部釋放,她沒有注意到宋望瀟的異常。宋望瀟眉間一蹙,手使了狠勁想要掙脫出來,可江辭霜的修為實在太高,宋望瀟根本掙脫不開,還反而弄得自己手腕發疼泛紅,她抬眸,發覺江辭霜已經沉入了她自己的情緒之中,臉頰微紅,雙目癡迷。“你放開我!”她厲聲道,“魔主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同她人卿卿我我,不知傳出去別人會怎麽討論?”江辭霜動作一頓,微微抬眸看向宋望瀟冰冷的眸子,宋望瀟看到了她墨色眸中翻湧的驚濤駭浪,內裏好似在壓抑著什麽快要破口而出的猛獸,不禁心中發毛。“你快點放開我。”她再次開口。江辭霜不解地歪了歪頭,彎起唇:“阿瀟在說什麽,你就是我的道侶,我為什麽還要害怕他人議論?我們已經約定好了要成為道侶了不是嘛。”她恨不得讓全天下皆知宋望瀟是她的道侶。宋望瀟呼吸一窒,覺得麵前這人真是瘋了,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使了勁想要掙脫:“魔主應當是這幾日操勞魔族生計過度,看錯人了吧,我為亦竹,並非什麽阿瀟。”江辭霜身子僵住,望著她的視線帶上了疑惑和不解:“不是的,你不是亦竹,你是阿瀟你是我的道侶……”宋望瀟趁著她失神的時候趁機將手掙脫出來,甩了甩雙手,似乎還殘留著溫軟的觸感,而後朝後退一步目光掃過身後的冰床,隻淡淡看了上麵躺著的人便避開了眼。“這冰床上的應當就是魔主的道侶阿瀟,魔主不要認錯了人,阿瀟姑娘知曉了會吃醋的。”宋望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麵無表情說出這段惡心的話的,她抬眸對上江辭霜濕潤顫栗的眸子,再次強調。“我是亦竹,不是阿瀟。”她的聲音幽幽落在江辭霜的耳中,江辭霜失神地搖搖頭:“不對,不對。”江辭霜不接受她說的這句話,並且下意識過濾了她這番話不再反駁。她向前輕輕抱住麵前的女人,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裏蹭著:“你是阿瀟,是吾的阿瀟。我不許你說這些,我知道你還在生氣,還在怪我,我……我會補償你,隻是別這樣好不好?”她胡亂說著話,蹭著宋望瀟的脖頸,濕熱印在宋望瀟的皮膚,宋望瀟緊緊蹙眉,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將她推開。“江辭霜,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個人,長相,氣質都不是!”她大喘著氣,緊蹙著眉盯著江辭霜,而後看著江辭霜發顫的眼眸突然諷刺笑道。“魔主殿下思妻心切,我自非常理解,但請不要太過逾矩,你的道侶在那張冰床上。”已經死了一百年了,她惡劣地想著。她的聲音帶著江辭霜的目光落到了那冰床上熟睡的女人身上,和麵前的女人分明是兩個相貌。江辭霜目光落在女人雲水衣衫上,像被刺到了一般避開移開了視線,好像回憶起什麽異常慘痛的記憶,連反應都慢了幾分。宋望瀟見勢抬腳就要向外走去,卻被一股氣息挽住腳踝,她低頭,是一團翻湧的黑霧,困住她的腳腕阻止她繼續行走。“你要幹什麽?”她的語氣徹底沉下來,眸中凜冽冰冷的目光狠狠刺痛了江辭霜的心髒,她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像被刀劍剜過。不是這樣,阿瀟不會用這種目光看著她,她的阿瀟會彎著眸子對她笑,會親昵的喚她陰筱,會……江辭霜意識猛地清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想讓宋望瀟離開做了什麽,慌忙壓製魔氣,內丹猛地一痛,唇間溢出血絲,她全然不顧,攥住宋望瀟衣服的衣角。“我知曉你還在因那件事生氣,是我的錯,我會彌補你的,不要這麽說。”她眼角微紅,眸中蘊著霧氣,看起來就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貓,可憐極了。宋望瀟卻被她這一番話氣笑了,彌補什麽,笑話!但為了繼續隱藏身份,她還是壓下了想要諷刺她的話,冷冷道。“若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行離開了。”她說著就要抬腳,卻被江辭霜依舊沒有放開的手拉扯住。“這是由血玉雕刻而成的玉佩,戴上它可以滋潤靈脈,你的靈體缺失,用此玉佩能更好的護住心脈。”江辭霜慌忙從腰間取下一枚血紅色的玉佩,趕在宋望瀟開口之前說道,玉佩通體圓潤有些溫熱很是好看。之前她翻遍魔界和仙界,找尋了近千種玉石才找到這種對宋望瀟身體百利而無一害的玉石,精心雕刻了幾天幾夜才刻成這枚玉佩。這是她第一次送給宋望瀟自己做的東西,不知道阿瀟喜不喜歡。“至少要帶著這枚玉佩。”江辭霜抬眸看她,目光如水般輕柔,耳尖微微泛紅,下意識縮了縮被刻刀劃得遍體鱗傷的左手。宋望瀟下意識掃了眼,見這玉石有些眼熟,想起來這是在山林間看到的江辭霜腰間佩戴著的那枚。聽江辭霜說這玉佩功效很是好,但是她不想要。“不必。”宋望瀟冷道,“無恩無惠便送吾如此珍貴之物,亦竹無法承受。”江辭霜微微蹙眉,眉間似有鮮血滴出:“不是,我隻是想給你。”她的語氣很是受傷,眉眼微微耷拉,拿著玉佩想送至宋望瀟手中,宋望瀟卻敏捷的向後一退,避開了她。“啪嗒。”玉佩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泛著血紅的玉佩從中間裂開,碎成兩半,恍惚間有血從中間流出。宋望瀟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愣在原地看著玉佩的江辭霜,竟是覺得有些諷刺。這枚碎掉的玉佩,就像她們之前的感情一般,脆弱得不堪一擊。“抱歉。”她開口,從江辭霜身側離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移生殿,隻餘殿中盯著玉佩的女人依舊僵在原地。殿內的空氣仿佛都滯住了般,唯有燭火在一閃一閃地跳動,殿內忽明忽暗,照著女人半邊側臉隱在暗處雕塑般靜止。良久,女人彎腰撿起地上碎成兩半的玉佩,眸底深沉淒楚,她顫抖著張開唇,薄唇翕動。“怎麽會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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