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黎明和陸白天走過櫻花大道的人流,她的手一直放在陸白天腰間,掌心時不時滑過腰腹,對麵的人偶爾會投來目光,陸白天緊張得渾身繃緊,但是沒有躲開。不管那些人的目光是質疑,打量,還是欣賞,她都努力讓自己習慣。她既然選擇和許黎明在一起,那麽就要接受別人的關注和質疑。而且華傳作為傳媒院校,包容性很高,其實真的放鬆下來後,會發現普通的眼神遠比質疑的要多。陸白天慢慢就不再那麽緊繃了,她軟了腰肢,走路也正常許多。許黎明低頭:“你不是不喜歡這個發箍嗎,怎麽不摘掉?”“因為你說好看。”陸白天抬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耳朵,有點羞赧,“你覺得好看就好。”許黎明笑得露出尖牙。兩人吃過飯後回寢室,太陽剛西斜,金黃的陽光從陽台射進房間,整個房間像鍍了金邊,洋溢著難以名狀的生命力。許黎明今天到了幾個快遞,她蹲在地上拆著,都是薛怡寄過來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她無言地將它們擺了一桌子。“白天,你來看看有沒有你需要的。”許黎明衝著衛生間喊。陸白天擦著剛洗的頭發走出來,她看著桌上的瓶瓶罐罐:“怎麽每樣都有兩份?”“因為薛阿姨說要給你也寄一份,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分給朋友。”許黎明把快遞箱都疊在一起。陸白天啊了一聲,她拘謹地摸著滴水的發絲:“薛阿姨……”“別擔心,她知道咱們的事情。”許黎明笑眯眯地說,她拆開一根口紅,對著鏡子試色。煙粉色的唇釉,很酷很日常,有股梔子花的香味。陸白天更緊張了,擦頭發時拽下了幾根發絲。“阿姨會不會覺得,我的家庭,和你們差距很大……”陸白天想到了電視裏那些豪門恩怨,擔憂不已,“還有你爸爸,他們會阻止嗎?會不會對你不利?”“你是說,給你一個億讓你離開我那種不利嗎?”許黎明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沒關係,你到時候就假裝同意,然後把錢分我一半和我偷情,我們暗度陳倉,共同致富。”陸白天用毛巾啪地抽在許黎明肩頭,雖然不疼,但聲響極大。許黎明含笑吸了口冷氣。皮過以後還是得好好哄人,許黎明便認真開口:“你放心吧,我們家不是家族企業,沒那麽多彎彎繞繞,薛阿姨很喜歡你,許那邊我會解決的,他也不會找你麻煩。”“我不是怕找我麻煩。”陸白天輕輕說,“我是怕你會有壓力。”“不會的,我發四。”許黎明伸出四根手指。幼稚死了,陸白天閉眼。許黎明對著鏡子塗塗抹抹,自言自語:“這個唇釉顏色還挺好看的,白天,你要不要試試?”陸白天走過來彎腰,把紅潤的嘴巴湊到許黎明麵前。許黎明一扭頭就和她大眼對小眼,陸白天皮膚上透明的小絨毛和濃黑纖長的睫毛肉眼可見,又漂亮又可愛。許黎明看著她頭皮發麻,忽然用手捏住陸白天的臉親了上去,用嘴唇在她嘴巴上研磨兩下。再離開時,陸白天嘴上就有了粉色的口紅印。許黎明怎麽都止不住想捏她臉的衝動,索性拽著她下巴,左右臉各重重地親了一下。陸白天仍定定地看著她,不湊近也不阻止,一副任她為所欲為的樣子。啊啊啊好可愛,許黎明覺得自己要瘋了。隻可惜這時有人打開了門,陶寧和孫沐雅帶著一身熱氣衝進來,大喊:“許黎明,有沒有水,我需要水……”說罷不等許黎明回話,便從她桌上拿過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下,一口氣喝了半瓶才緩過來。“我的媽呀,你們南方太熱了,我要死了……”她解放似的呼出口氣,然後抬頭,看見了陸白天臉上的口紅印。視線偏移,又看見許黎明嘴上的口紅。她睜大眼睛,繃緊了脊背,然後猛地低頭擰瓶蓋,咳嗽兩聲:“那個,水挺好喝,我去洗把臉……”孫沐雅在她身後也頓住腳步,她扔下包,轉身一起衝進衛生間:“等等我,我也要洗!”陸白天臉和口紅一個顏色,她忙抽了兩張紙巾,把臉上的印子擦掉,瞪了偷笑的許黎明一眼:“我還有事,要出門。”“我陪你啊。”許黎明忙起身,被陸白天伸著手指定在了原地。“不可以,你得把作業寫完,後天就要交了,現在不寫到時候又要熬夜。”陸白天收回手,軟了聲音:“乖,我就送個文件,馬上回來。”她一聲乖說出口,許黎明半個身子都酥麻了,於是緩緩坐回去,眉開眼笑點頭。陸白天將自己桌上訂起來的一遝紙張放進文件袋,小心翼翼抱在懷裏,然後出了門。許黎明則回身擦掉嘴上的口紅,把化妝品都放到一邊,拿出電腦趕作業。陶寧和孫沐雅洗完臉走出衛生間,左右張望不見陸白天,便靠近許黎明,捂嘴竊笑:“你跟白天……”“是不是……”她伸出兩根大拇指,做出熱吻的動作。許黎明斜睨她一眼,沒說話。“嘖,你別瞞了,不信你問孫沐雅,我們早就覺得你們不對勁!”陶寧急得去拍她肩膀,“你還把不把我們當朋友!”許黎明被她纏得無奈,隻能點頭。陶寧和孫沐雅立刻爆發了尖利的鳴叫,兩人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震得許黎明耳膜生疼,她連著噓了幾聲才將她們壓下去。“噓噓噓,你們想把整棟樓的人都引來不成?”“我激動啊!”陶寧強行壓低了聲音,“我就說,你這樣的人怎麽會對別人那麽熱情,不是有詐,就是奸情。”許黎明哭笑不得:“你會不會說話?”陶寧攥著她肩膀左右搖:“我不管,你們兩個瞞了我們這麽久,我要賠償!”“我也要。”孫沐雅笑嘻嘻地配合。“喏,賠償。”許黎明把薛怡剛寄過來的那堆化妝品推到兩人麵前,“每人限量三件,隨便挑。”陶寧這下舒心了,她挑了一瓶洗麵奶一瓶精華一瓶麵霜,滿意地原諒了許黎明。寢室裏終於陷入了安靜,許黎明盯著電腦上的文檔,指尖在鍵盤上跳動,卻總覺得有口氣喘不上來,坐立難安。奇怪的胸悶感將她淹沒,眼前的字仿佛混成一片,字符的腿腳都打了結,許黎明以為是缺氧,起身打開窗戶,但看著外麵的夕陽,這種感覺卻更甚。是不是白天出了什麽事?許黎明總覺得這種感覺不是好兆頭,她拿出手機給陸白天打電話,很快被接通了。對麵是白天的聲音,女孩的聲音輕柔溫和:“喂,怎麽了,許黎明。”聽見她的聲音後,許黎明略微放下心來,她笑笑:“沒什麽,我想你了,你在哪兒。”“嗯……我在二教。”“你去二教幹什麽?”“是一個原創電影劇本的征集,之前我發的大綱初審過了,現在導演約我麵聊。”許黎明倒是知道陸白天最近在寫劇本,總是熬夜,那天在她家的時候還通宵寫了結尾。“這樣啊。”許黎明緩緩說,眉頭卻皺著不散。“我能看看你的劇本嗎?”許黎明開口。“就在電腦裏,密碼和手機一樣。”陸白天沒有拒絕,但她聲音小了些,“我到了,先進去,不和你說了哦。”電話被掛斷,許黎明找到了陸白天的電腦,點進了桌麵上的文檔。她沒去看劇本內容,而是先去找簡介,等看明白整個故事後,頓時如五雷轟頂,愣在了原地。整個故事線和角色人設,都和岑東駿幾年後大火的那部院線電影《彩色荒原》別無二般!許黎明捏著鼠標的手開始顫抖,她萬萬沒想到,當初和林晚一起綠了她的,岑東俊的成名作,居然是出自陸白天之手。可她清晰記得,當時無論是編劇欄還是哪裏,都沒有出現過任何關於陸白天的信息。當時的影迷都誇岑東俊是個天才編劇和導演,明明是個男人,寫出來的女性主角竟然那樣得細膩出彩。於是她震聲罵了一句,扔下鼠標,奪門而出。第84章 外麵仍然人聲鼎沸, 下課的學生歡笑著,時不時有人攔住她發放禮品,但是看清她的臉色後, 又無一例外地後退三尺。眉頭緊皺著,那一張臉漆黑得能滴出墨,沒人想自找黴頭。許黎明一路狂奔,跑得一身是汗, 心髒在胸腔震顫,她不斷給陸白天打電話, 但是陸白天好像是開了靜音,再也打不通了。許黎明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她從沒這麽憤怒過, 哪怕是當初發現林晚的事情, 她也隻是震驚和生氣,而如今卻稱得上是暴怒, 眼中的景物變得模糊,渾身控製不住地發抖。遠處的樹蔭,近處的夕陽餘暉,都像倒塌的大山一樣朝她壓下來, 爆發的灰塵蒙住五官,沉悶得喘不過氣。她想起了上輩子的陸白天。在她不知道的日子裏,那個笑起來嘴角會有淺淺梨渦的女孩, 到底經曆了什麽?當初她退學, 是不是也和這件事有關?也許是被威脅堵了嘴,也許是無法抗爭,辯無可辯, 許黎明知道那種作品被盜竊還有口難言的感覺,能逼得人發瘋。更何況對於創作者來說, 作品是和孩子一樣的心血。能讓人崩潰的從來都不隻是一件事,是日複一日失望的積攢,就像積雪能夠壓彎大樹,風能夠吹散岩石,當痛苦到了臨界點,緊接著就是地動山搖。滅無可滅。為什麽她的白天,會這樣痛苦。憑什麽她的白天要忍受這麽多痛苦。她一路衝進了二教,顧不得胸口跑太快的悶疼,也顧不得一身的汗,她隨機拉住一個路過的學生:“你知道有個外校的導演在哪裏嗎?”那學生顯然剛下課,被許黎明嚇得連連後退,他護住自己搖頭:“不,不知道。”許黎明鬆開他又拉住另外一個,一連拽住四五個人,才終於問到了個剛好見過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