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關注雪年更新微博動態了。金斯嬌點進去,愣了一秒,一下子站起來。雪年發了兩張殺青照,一張全體,一張雙人!點開雙人照時金斯嬌手有些抖。灰色調的照片,氛圍神秘而安靜。不算明亮的鏡頭下,雪年穿著幹淨的白色襯衫,卷長發鬆散在耳後,鬆散地倚著桌,氣質禁欲而迷人。一身黑色外套的金斯嬌微傾地站靠在她身側,臉上維持著一貫清冷的表情,眼睫微微下垂。兩人一前一後,似乎不小心碰到了肩,又似乎隻是角度帶來的曖昧錯覺。金斯嬌看著圖片想,那天應該笑一笑的。原來那天雪年笑得這麽好看,自己光顧著緊張,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這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拍立得照片,背景裏人群擁簇,環境嘈雜,兩人挨得也並不緊貼,彼此間留有禮貌的距離。但這兩張臉出現在同一畫麵裏,帶來的衝擊如同小行星碰撞般劇烈。評論區瘋了一樣炸出一排又一排問號:“我靠?”“這誰?金斯嬌?!”“媽媽!!”一目十行看過去,所有人都是一個反應:起猛了!沒等金斯嬌從滾燙的氛圍裏抽身,雪年發來微信,囑咐她不用回複,如果公司和經紀人有意見,直接聯係她的工作室。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崔恬怎麽可能會有意見。“你和雪年私下經常聯係?”幾個深呼吸,金斯嬌漸漸平靜下來,她把手機放在一邊,緊盯著電腦屏幕,專注於簡曆整理,好似心不在焉地回答:“偶爾。”也就是一個小時前剛打過電話而已。電話裏,雪年還叫她“嬌嬌”……臉頰又有升溫的趨勢,金斯嬌喝了口涼開水,把溫度壓下去幾分,“恬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什麽事?你說。”金斯嬌手握著鼠標,指腹無意識地在滾輪上來回滾動,“炒作不要牽連到雪老師。”她很擔心,以雪年的知名度,這條微博大概率會登上熱搜,屆時粉絲、路人、媒體……各方或吃瓜、或摻和,統統都是流量與熱度。平台熱度一高,公司就要出手幹預,季禾木的事還曆曆在目,金斯嬌不想把雪年也拉下來,和當初的自己一樣,淪為樂子人的飯後談資。崔恬隔著手機發笑,“照片是雪年拍的,微博也是雪年發的,想炒作的應該是雪年吧?”金斯嬌怔了一秒。是啊,雪年為什麽要發和她的合照?明明有大合照,為什麽偏偏要單獨加上這一張?她的心髒砰砰狂跳起來。這回喝再多涼水也壓不住了。這份難以言喻的躁動一直持續到當晚,晚上六點,話劇院發來郵件,並且附了一份在排的話劇劇本,讓她明天早上到話劇院進行試鏡。工作使人冷靜,金斯嬌立刻就切換到了沒有感情的打工人角色。次日清晨,冰雪漸消,金斯嬌提前半小時抵達話劇院。“金老師,到了。”“好,辛苦。”正準備下車,駕駛座的莊助理忽然“咦”了一聲,“是陸總的車。”金斯嬌抬頭,從車窗內看過去。隔著長街,對麵駛來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行至路口處安全減速,漸漸停穩。車的後方右側車門率先打開,下車的是個身材曼妙的女人,穿著黑色大衣,身影有些熟悉。莊助理道:“那是我們公司的陸總,姓陸,單名一個嘉字,聽恬姐說,那天參觀試鏡她也在。”納星娛樂的陸總,也就是陸懷玉的小女兒,商界一般叫她“小陸總”,她的姐姐陸庭是現任納星集團的掌權人。金斯嬌回想當天試鏡,當時會議室門外的確站著一位精英打扮的女人,身段和這位剛下車陸總很相像。路邊有積雪融化留下的水漬,陸嘉從車後繞到左邊,拉開車門,對車內,彎腰說了些什麽。沒多久,又下來一人。“是陸懷玉老師,”莊助理看向後視鏡,“陸老師是話劇院院長,除了學校任教以外就是在這兒排戲。”金斯嬌點點頭,“知道,”她拉開車門,“你回公司吧。”“好,要結束了您call我,我來接您。”大雪連下了多日,天寒地凍,空氣冷得令人直打寒顫。陸嘉從後座椅上把圍巾拿過來,問:“您今天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我讓司機順道來接您?”陸懷玉說:“今天那孩子要過來,可能要晚些。”陸嘉笑笑:“要不說您刀子嘴豆腐心,還沒教呢,就當自己孩子了?”正說著,餘光瞥到街對麵過來一人,陸嘉扭頭,立即便笑了:“喏,您瞧,這得是什麽樣的緣分。”陸懷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便見不遠處金斯嬌踩著斑馬線,漸漸走近。不一會兒,走到跟前,金斯嬌低聲問候:“陸老師好。”陸懷玉隻看了她一眼,眉頭就明顯地皺起來。零下的溫度裏,金斯嬌上身隻穿了外套和高領內搭,絲毫沒有保暖意識,一開口麵前帶著霧氣,下身的長褲和白鞋瞧著也冷得緊。陸懷玉開口:“怎麽穿得這麽少?”說著,她把手裏的圍巾遞過去,“戴上,小心著涼。”“……”金斯嬌似是沒反應過來。邊上看熱鬧的陸嘉暗中憋笑。她這桃李滿天下的母親啊,拿學生當自己親兒女的習慣一輩子都沒變過。金斯嬌遲疑:“……陸總好。”“你好,”陸嘉伸手,“我是陸嘉。”打完招呼,她示意:“圍巾拿著吧,天這麽冷,小心凍著了。”金斯嬌接過圍巾,但還是沒戴上,隻拿在手裏,說:“謝謝陸老師。”陸懷玉也沒說什麽,轉頭對陸嘉道:“你去公司吧,路上讓司機開慢些,注意安全。”“不用我送您進去?”“不用,”陸懷玉看向身側,“我和她一起。”陸嘉莞爾:“行。”稍頃。車影漸行漸遠,陸懷玉回身,叫上金斯嬌:“走吧。”話劇院是上世紀的舊建築,坐落在兩條修繕過的老街交叉處,出正門朝右走個二十來米就是人行橫道。老街的路兩側生長著挺直的古白皮鬆,環境整潔清靜,偶爾有車快速駛過,風聲便會顯得尤為清晰。穿過斑馬線後,陸懷玉走在內側,細聲細語地問:“怎麽這麽早就到了?”金斯嬌跟在她身旁,手中拿著圍巾,回答:“工作習慣。”金斯嬌對自己的自我認知很清晰,她的嘴上功夫實在不厲害,常常一句話就能讓人全然喪失聊下去的興趣,雪年是這天底下為數不多能包容她倔強脾氣的人,而其他人就算當麵不說,背地恐怕還是會對她百般厭而遠之。但意外的是,陸懷玉聽了隻是回眸輕飄飄地看她一眼,語氣還算得上溫和:“平時在片場拍戲也會提前?”金斯嬌:“如果跟劇組車就按時按點。”陸懷玉點點頭:“做演員多久了?”“一年多。”“都演了些什麽?”“網劇,電影,”金斯嬌頓了半秒,解釋道,“網劇裏是配角。”陸懷玉對她補充的後半句並沒有太在意。有一句沒一句說話的工夫,兩人走到正門保安室,裏頭看門的大爺正在擦保溫杯。看見來人,大爺伸胳膊拉開窗戶,招呼道:“陸老師,來這麽早啊?”陸懷玉朝他頷首,道:“這位是小金,以後會常來。”大爺偏頭望向後頭的金斯嬌,抬抬手:“姑娘好。”金斯嬌短暫地和他打了個招呼。穿過正門,幾棟上世紀老樓從密密的高鬆柏樹後漸漸顯露出輪廓,越往裏,視野越漸開闊。話劇院的演出大劇場位於一眾環佇的樓建築之間,劇場正下方是幾十層的大階梯,再往下,石台上擺放著幾頁落地海報,是每周末的演出節目的宣傳公告。陸懷玉:“以後工作日排戲上課都在這兒。”金斯嬌剛要問她試鏡的時事,從大階梯上噠噠跑下來一人:“陸老師!”是個很年輕的女生,漂亮的鵝蛋臉,紮著馬尾,穿著簡單,身上還保留著肉眼可分辨的學生氣,說話的語調往上走,中氣十足:“您今天怎麽來這麽早,我還說要去接金……你就是金斯嬌吧?”女生從最後一層台階上蹦下來,大眼睛炯炯有神,“你好,我叫葉盈,你叫我盈盈就好。”這撲麵的自來熟讓金斯嬌沉默了好半天,“您好,我是金斯嬌。”她的手剛伸出去,葉盈就迫不及待握住。當著陸懷玉的麵,葉盈狡黠地眨眨眼,故意小聲說:“其實我看過你演的劇,演得特別好,但是陸老師不讓我們追星,所以我就不敢表現得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