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回來。”謝昭寧抱著自己的膝蓋,委屈又難過,“誰讓你走的,招呼都不打一聲,三個月呢。”謝蘊聽她的話,好氣又好笑,朝她招招手,“你過來。”“我不。”謝昭寧脖子都紅了,直勾勾地看著謝蘊,“你又揪我耳朵。”謝蘊亦是理直氣壯:“我又不打你,揪你兩下而已。”兩人隔著兩臂的距離,謝蘊怎麽伸手都碰不到,隻能用話哄著,“你過來,紅韻給你帶了酒。”一聽到酒,謝昭寧臉色變幻,可她還是沒有動,警惕地看著謝蘊:“我不信你會帶回來給我喝。”她猜得很準,酒在謝蘊手中都沒有活過二十四個時辰。酒喝了,謝蘊不會承認,假裝好心說:“我給你帶回來了,就在相府。”“你想騙我回相府,再收拾我,對嗎?”謝昭寧不上當,甚至涼涼地掃她一眼:“我不去!”謝蘊的套路沒有創新,謝昭寧早就玩過了,小時候玩過多回,騙回去好收拾。謝蘊站在踏板上,朝她伸手:“信我,紅韻真的給你送了酒。”隻不過被我喝了。兩人你騙我、我騙你,誰都不肯上當。謝昭寧蜷縮在角落裏,警惕得很,悠悠一笑:“我相信她送了,我也猜,給你給喝了。”“我不會喝你的酒。”謝蘊歎氣,想不到自己也有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一日。謝昭寧不信她的話,“你騙我,若是你的朋友讓我給你帶酒,我是不會帶的,所以,我相信,你也不會。”最後一句話,說到了謝蘊的心坎裏。謝蘊無奈望著唇紅齒白的人,心中哀歎一聲,不好糊弄了。還是去年好,三言兩語就能將她糊弄得團團轉。見過大世麵了,就是不一樣了。謝蘊冥思苦想,謝昭寧伸手摸摸自己發燙的耳朵:“你想怎麽樣?”“你過來。”謝蘊放柔語氣,“怕我作甚?”“謝相,你不累嗎?要不你躺下休息?”謝昭寧歪著腦袋,揚唇笑了,“你過來。”謝蘊見她不上當,轉身要走,下了踏板,又後悔了。“謝昭寧,你不去相府嗎?”“不去。”“你去莊子裏泡泉水嗎?”謝昭寧心動了,去年就十分心動,結果隻她一人,今年倒是可以去的。她沉默了,謝蘊好脾氣地回頭:“我現在就帶你去,怎麽樣?”謝蘊這麽積極,顯得就很古怪,謝昭寧擺手拒絕:“不去,你就是騙子。”兩人僵持多時,謝昭寧軟硬不吃,謝蘊俯身坐了下來,似乎與她有長談之意。她鬆懈,謝昭寧自然高興,抿唇笑了,巴巴地湊過去。“你鬧了這麽久,查出什麽了嗎?”謝蘊將話題往政事上引了。“有。”謝昭寧想起一事,認真說:“內廷司貪墨良多,秦思安從戶部撈了不少錢、你幹嘛……”謝蘊攥著謝昭寧的手,將她按伏在被子上,扣著她的手直接摁在後腰上,謝蘊眉梢揚起,笑道:“秦思安連你的錢都算計,自然不會放過朝廷的。”“你、你鬆開我。”謝昭寧動不了,嘴裏嘀咕一句:“騙子。”不得不說,謝蘊的力氣大了些,謝蘊問她:“錯了嗎?”“沒錯,陛下都默認了。”謝昭寧紅著臉,餘光掃過要命的人:“你要屈打成招嗎?”謝蘊目光顫了顫,拍拍她的大腦袋:“我回府之際,陛下給我傳話,說我不必去見她,先來東宮,你可知何意?”“什麽意思?”謝昭寧不懂裏麵的彎彎繞繞,“先收拾我?”謝蘊失笑,對她的自覺十分滿意,謝蘊忙又止笑,認真說:“小殿下聰明了許多。你該知曉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你這麽一鬧,誰不怨你。”“怨我又如何,他們難不成還能找到第二位儲君?”謝昭寧冷哼一聲,“什麽水至清無魚,食君祿行君事,都給了俸祿,還想其他的錢,朝廷就慣著?我鋪子的夥計都給了工錢,還惦記我的錢,我還容忍,我腦子壞了嗎”謝蘊沉思,道:“你說得也對。”其實如何做,並沒有絕對的道理,而是依形勢而言,謝昭寧如今是陛下獨女,唯一的儲君,得罪了朝臣,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兩人各有道理,誰都無法說服誰。“都對了,還壓著我?”謝昭寧不服氣,骨子裏的反水都險些將她自己吞沒了。謝蘊沒有動,挑釁般伸手拍拍她的腦袋,“我帶去相府啊。”“不去,我要在東宮,賬還沒查完呢。”謝昭寧羞得一張臉通紅,就連耳朵都跟著發紅,“謝蘊,我生氣了。”聽她氣急敗壞的直呼全名,謝蘊不僅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拍拍腦袋的手又落在她的後腰上,“生氣就生氣,我也生氣,一起生氣,我帶你回相府,這裏人多眼雜。”說完,她如同變戲法般摸出一根紅絲帶,直接將謝昭寧雙手綁了起來。“好啦,我帶你回相府。”謝昭寧傻眼了,“你這是有備而來嗎?”“趕路的時候,我就在想,我該如何解氣,想了一路,自然該有所準備。”謝蘊語氣輕快極了,五官添了幾分靈動,與往日冰冷冷的模樣判若兩人。謝昭寧看著她快活的模樣,不知該說什麽好,憋了半晌才說一句:“你高興就好。”謝蘊坐了下來,靠著謝昭寧的肩膀,問她:“你沒有告訴紅韻,你的處境嗎?”“沒有,我怕她會亂想,就沒有聯係,不如就這樣,很好,她以為我活著就行了。”“謝昭寧,你很薄情,一封平安信都不給她。”“是嗎?我薄情、我對你有情就夠了。對旁人多情,就是對你薄情。”兩人有一塔沒一搭說話,謝蘊有些困了,微闔眸,謝昭寧推推她:“我還綁著呢。”謝蘊困了,騎馬多日,身子疲憊,她掃了謝昭寧一眼,隨後躺了下來。“你給我解開,你再睡。”“謝相,你解開啊。”“謝相、謝蘊……”謝昭寧深吸一口氣,壓製自己的怒氣,緩緩兩個呼吸後,她招來浮清。“給我解開。”浮清沒動,笑彎了腰,氣得謝昭寧拿腳踢她:“解開。”“謝相綁的,我若解開,她會生氣的,您找旁人。”浮清笑得險些背過氣,絲毫不覺得自己放縱。謝昭寧咬牙:“你若不解,我就給你丟出宮去,不對,我去挖你家太傅的墳去。”浮清這才給她解開。謝昭寧將她踹了出去,又看向自己手中的紅絲帶,冷冷地笑了。更衣後,謝昭寧讓人去找來戶部尚書,兩人對了會兒賬。謝昭寧吩咐一句:“暫且停了,給他們喘口氣,把人逼得太緊,也不好。”戶部尚書也鬆了口氣,雖說口袋裏的錢回來了,可這麽幹下去,太得罪人了。這時候,戶部尚書說:“有些爛賬、死賬,多年沒要回來,臣算了算,多達幾十萬兩。”“沒人要嗎?”謝昭寧好奇。“要了,要不回來,鬧出幾條命了。”謝昭寧心中有數了,“整理一下賬簿給我,我看一看。”戶部尚書大喜,立即應聲了。輾轉日落黃昏,謝昭寧讓人關了東宮大門,閉門不見客。謝蘊許是困了,一覺至亥時才醒,醒來後,渾身酸痛,數日前的不適重來一遍,她沒有急著起身,而是緩了許久才掙紮著坐了起來。坐起身子就看到謝昭寧坐在軟榻上,就著燈火在看什麽,她下榻,走了過去。她在看賬簿。謝蘊好奇:“吳先生沒給你布置功課嗎?”除了賬簿,就是賬簿,她就那麽喜歡看賬簿嗎?謝昭寧沒抬首,側臉雪白,下顎弧線優美,側麵看過去,依稀可見她眼睛上修長的睫毛。“吳先生病了,沒空來東宮。”謝昭寧唇角彎了彎,“他今年就沒有來東宮講課。”謝蘊又問:“你看懂奏疏了嗎?”“看懂一些,有些不懂。”謝昭寧抬首,鼻梁□□,眼睛出神,她轉身問謝蘊:“我看到許多奏疏,上麵都是亂七八糟的事情,連他家母豬生崽了都要說一句,這是為何?”謝蘊笑了,“他願意寫,你就看一眼,不願意看就打發回去 ,無關緊要。說明本地無事,他若不寫奏疏,許是陛下就將他忘了,這不,你都記住他了。”謝昭寧若有所思,略微明白了,她又低頭看賬簿,感覺到謝蘊的目光,忙起身:“你餓了吧,我讓人擺膳。”她著急忙慌地走了出去,謝蘊看向桌上的賬簿,是生意上的賬簿。謝蘊沉思,她還是丟不下那些生意。或許,她很喜歡。謝昭寧回來,手中還有一套新衣裳,道:“你先去沐浴淨身,等你回來,就可以吃了。”衣裳是謝蘊的尺寸,是謝昭寧早就做好的,以便謝蘊留宿。她又說:“我讓人將你的朝服也取來了,明日直接去便可。”謝蘊看她一眼:“你很勤快。”“我一直都很勤快。”謝昭寧自豪,“在謝家,我就是這麽勤快,若不然那麽挑剔的大夫人怎麽會喜歡我。”謝蘊抱著衣裳走了,臨走告訴她:“不許進來。”“我不進去,我還沒看完。”謝昭寧應一聲。等謝蘊走後,她又坐回原位,繼續看她的賬簿。明月高懸,夜色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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