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就要碰到承桑茴的衣服時,承桑茴猛然回身,一把拂開她:“滾開、滾開、你是誰?孤不認識你,休要靠近孤。”“阿姐!”女帝緊抿唇角,眨都不敢眨眼睛,試圖再次靠近,承桑茴突然站了起來,靜靜盯著她:“你是誰、你是誰?”“阿姐,我是阿珂。”承桑茴側身看她,迎風輕笑,“阿珂啊,我記起來了,你怎麽穿著龍袍……”承桑茴頓住,眼眸犀利,指著她就罵道:“你大逆不道,竟然敢穿龍袍,孤要稟明陛下,承桑珂,你太放肆了,眼中可還有陛下與孤。”宮牆下站了不少宮娥內侍,瘋子指著女帝就罵,女帝竟然一句話不敢回。女帝萬般無奈,望著她,心中揪了起來,勉強答道:“對,我的錯,你帶我去見陛下,讓陛下罰我,好不好。”承桑茴心動了,猶豫一瞬,兩側的內侍猛地衝上前,伸手就要去抓她。千鈞之際,承桑茴敏銳地躲開了,身子側倒,從牆頭上滑了下去。身形即將消失之際,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腕。女帝半個身子落了下去,一手抓住凸出的磚石。兩人掛在牆頭上,搖搖晃晃,侍衛們撲身上前,抓住女帝的手腕。“陛下、陛下,您抓住臣……”女帝凝眸,看向下方的長姐,手臂拉扯得生疼,可她不願放手,可承桑茴不耐煩的動來動去,“你別抓我、太疼了。”承桑茴努力去掙開,兩人晃得更加厲害,搖搖欲墜,上麵的侍衛拚盡力氣去拉兩人上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陛下,你放下殿下,您的身子要緊。”女帝對眼前的處境有一種近乎麻木的漠視,她一心想要將承桑茴拉上去,她並沒有聽從建議放開承桑茴。承桑茴很不配合,甚至去掰開女帝的手,“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承桑珂、你放開我。”她瘋瘋癲癲,不知今日是何年,不知自己是誰,女帝不敢放棄,知曉自己一放手,她就會死了。哪怕瘋了,也必須留在宮裏。上麵丟了一根繩子,侍衛攀爬下來,捉住承桑茴,直接將繩子套在她的身上。“陛下,您放開,臣拉殿下上去。”女帝額角微挑,低頭看著搖搖晃晃的身形,單薄的身形如同質紙片在空中飄來蕩去,隨時都會被扯散了。“先救殿下上去。”女帝不為所動,堅持讓承桑茴先上去。侍衛們沒有辦法,扯動繩子,將承桑茴拉了上去。隨後,女帝被救上來,落地的瞬息,她撲向承桑茴,攥住對方的手腕:“阿姐,我們回去。”承桑茴嘴角抿住,點墨似的眼內毫無波瀾,她不知自己剛從鬼門關鑽了出來。女帝拉著她的手腕,一手攬著她的腰肢,拖拖拽拽地將人拉走了。遠處的兩人收回視線,秦思安麵色如水,謝蘊好整以暇地輕輕笑了。秦思安觸及她嘴角的笑容:“謝相覺得好笑?”“陛下不顧自己安危去救人,且成功了,不該笑一笑嗎?”謝蘊說道。秦思安答不上來,垂眸蓋在自己眼底的疑惑,隨後轉身走了。謝蘊望向宮牆,數丈之高,若是掉下來,必死無疑,陛下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人,當年為何又要將承桑茴拉下儲君之位。秦思安走了,她抬眸,微微怔神,下意識就跟上去,說道:“秦大人,我有話與你說。”“問吧,我也問問你家那個小娘子,長得與榮安相似,到底是什麽來曆。”秦思安走慢了兩步,語氣輕鬆,“兩人年歲相似,會不會是雙生?你家那個什麽來曆?”她問,謝蘊就說了:“她原本是我侄兒。”“侄兒?”秦思安看她謝蘊一眼,“你玩兒什麽呢。”“我家大嫂將孩子丟了,找了一個同她兒子麵容相似的小娘子帶回府裏,喂了藥,不記得前塵事。我回家後,揭破此事,就將她帶過來了。”謝蘊沒有隱瞞,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秦思安嘴角抽了抽,有些不可置信,“你帶來就成親了?”謝蘊說:“她會做生意,我正好缺錢,正好。”“原是這樣,我還當你對她真心喜歡,矢誌不渝呢,原來是把人家當銀庫使。多大喂藥的。”秦思安放心了,她還以為是謝蘊搗鬼的。謝蘊說:“我大嫂說是五歲,你說,能解嗎?”“解不了,發燒失憶或許就會好了,藥物的不好解,又過去十幾年了,看運氣。”秦思安也惋惜,謝昭寧那張臉,無論怎麽看,都覺得驚豔。她又說:“買賣的多是犯錯的,查一查,或許還能查到。”“這點該問你,當年殿下生產之際,你可在。”謝蘊停下步子,開門見山就問了。秦思安驚愕地停下來,“我又不是皇室公主,怎麽敢近身,且我當年不過十餘歲,那麽大的事情會讓我曉得?”“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嗎?”“風聲是有些,我還見到巴邑王抱著孩子出宮去了。不過先帝大怒下,誰都不敢過問,你問我,不如去問殿下。她最清楚。”秦思安也是一頭霧水,“當年先帝瞞得太過嚴實了,瞞著所有人,多半是不想要那個孩子。”謝蘊說:“殿下瘋了多年,還能指望什麽。”秦思安也覺得不可思議,“你說,一個瘋了,一個被喂藥了,這叫什麽事啊,我們這些正常人怎麽查。”謝蘊凝眸,“你覺得殿下是真瘋了嗎?”秦思安回她:“你家小娘子是真的被喂藥了嗎?”兩人對視一眼,謝蘊說道:“我家小娘子是真的被喂藥了,我大嫂親自喂的。”秦思安說道:“殿下瘋了十多年了,瘋瘋癲癲,時而清醒時而瘋癲,你瞧今日,瘋得連命都不要了。”兩人忽而又同時沉默,都不說話了。“陛下清楚當年的事情嗎?”謝蘊不甘心地追問一句。秦思安搖頭:“不清楚,先帝當年就是要瞞著她。”謝蘊納悶:“瞞著她做什麽?”秦思安瞥她一眼,道:“你說呢,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想到了嗎?若是留下,陛下指不定就立為儲君了。”謝蘊腳步一頓,“不是要殺嗎?”“殺了做甚?”秦思安眄視她,語氣倨傲,“你以為太女是她的孩子嗎?”“不是嗎?”謝蘊故意裝傻充愣。秦思安止步,悄悄伏在她的耳畔,低語一句:“非陛下骨肉,但依舊是皇室血脈。”女帝不敢混淆皇室血脈。謝蘊輕輕笑了,“你的意思是若找到了殿下骨肉,陛下會立為太女。”秦思安點頭。謝蘊不信她的鬼話,冷冷看了一眼,抬腳就走了。秦思安吃癟,追上她說道:“謝相,我說的都是真的。”謝蘊加快腳步,跑得飛快。****謝昭寧聽話,沒出門,躺在謝蘊的躺椅上聽婢女說話本子。文辭晦澀,聽得人昏昏欲睡,謝昭寧昨夜沒睡好,閉著眼睛又睡了過去。待醒來,夕陽西去,謝蘊拿著話本子,婢女不知哪裏去了。她坐起身,道:“你怎麽回來那麽早。”“累了就回來了。”謝蘊將話本子遞給謝昭寧,“你也睡好了,你讀,我聽。”謝昭寧不理她,站起身,伸了懶腰,“走,我請你去吃好吃的。”謝蘊沒動,眼下帶著淡淡青色,話本子丟給她:“不去,我累了。”謝昭寧撇嘴,上前打量她:“今日又出什麽事了?”“累了。”謝蘊不言語,轉身進屋去了。謝昭寧將話本子帶上,屁顛屁顛地跟上謝蘊的腳步,“西涼又鬧了嗎?”西涼沒鬧,陛下殿下鬧了,兩人鬧著殉情。謝蘊沒敢說,累得在美人榻上躺下了,謝昭寧順勢躺下。兩人躺著有些擠,謝蘊起身,去床上躺著,謝昭寧跟上,掀開被子,並肩躺下。“我累著呢。”謝蘊闔眸,推了推謝昭寧。謝昭寧伸手抱住她的腰,自己沒臉沒皮地湊上前,謝蘊輕歎一聲,拍開她的手,“你別鬧。”謝昭寧不言語,直接吻上她的唇角。謝蘊:“……”謝蘊被迫睜開眼睛,她怎麽那麽自覺呀。謝昭寧的自覺,讓她招架不住了。真累燈火搖曳, 明月初上,星辰璀璨,庭院內漾過一陣風。屋內寂靜, 一簇燈火搖曳而上, 照亮了屋內。榻上的謝蘊睜開眼睛, 眸色漾著水澤, “殿下今日跳城樓了。”“哪個殿下?”謝昭寧沒有反應過來。少女赤腳站在地上,一襲柔軟的寢衣包裹著身子, 一襲長發垂下,她愣住了, “廢太女嗎?”謝蘊起身,被衾滑下,露出脖頸間的紅痕, 雪白的肌膚上的紅印很明顯。“是她,陛下去救她了,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了。”謝蘊靠在柔軟的迎枕上, 烏黑長發落在肩後, 柔弱無骨般伸手去拉了拉被子。謝昭寧歪頭打量著她, 有些納悶:“你說、你說陛下不顧自己的性命?那、那陛下為何要囚禁她?”按理來說, 廢去的太女可以封為公主, 搬去公主府,像陛下這般軟禁著, 倒是罕見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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