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雨聲足夠大。


    足夠掩蓋夜晚的一切。


    第二天一覺醒來,霍歌夢到昨晚自己跑了一場馬拉鬆,跑到最後實在腿軟無力跑不動了,被男朋友一把扛走才作罷。


    一睜開眼,麵前就是男朋友帥氣的臉龐,而自己則縮在他懷裏。


    大清早的,都是男生,這種時刻比較敏感,霍歌自覺地從他懷裏退了出去,韓也掐了一下男朋友的腰。


    霍歌不由往後一縮。


    韓也見他一臉驚恐的模樣,笑著撫了撫他的背:“不碰你,別怕,難受嗎?”


    “嗯。”霍歌有氣無力地回答,抬頭看了一眼鬧鍾,才八點,他壓根就沒睡到多久。


    “我回房睡。”他說著起身。


    韓也摟住他:“爸不會來敲門的。”


    霍歌毫不留情地撥開他的手,“都是汗,睡著不舒服,我去衝個澡,”說著就穿著睡衣睡褲溜了出去,開門前還小心翼翼地探個腦袋,見外邊沒人就飛快地躥了出去,活像一隻剛爬完米缸的小老鼠。


    韓也:“……”


    還嫌棄他,是他的問題嘛。


    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中午,霍歌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想看一眼鬧鍾,起身的過程卻不由屁股一繃。


    靠,痛。


    他坐在床上發了一小會兒呆,而後去衛生間洗漱。洗漱完畢走到客廳和廚房看了眼,沒吃的。


    在煮泡麵和出去吃之間猶豫了一下,霍歌打算先去問問韓也。


    然而韓也壓根不在房間,床上用髒了的床單被套倒是已經洗了掛在院子裏。


    霍歌走回房間,看了眼手機,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


    一時間不可避免地猜測起種種可能。


    他在書桌前發了會兒呆,沒隔多久,院子裏響起一道輕手輕腳地吱嘎聲。


    而後有道刻意放輕放慢的腳步響在房門外。


    門外生怕吵醒他的韓也悄咪咪地推開門就見他男朋友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桌子前,他愣了下,提著午飯走進去。


    “你醒了?”


    見霍歌不吭聲,韓也走到他麵前,挑起下巴,就見霍歌麵無表情地別開臉。


    韓也輕笑了一聲,坐在他床邊,又想伸手把男朋友摟過來,就見霍歌屁股又是一繃。


    “痛啊?”


    霍歌不說話。


    “怎麽了,起來就氣呼呼的。”見他不配合,韓也把他椅子挪了過來,猜測,“我下次輕點?”


    霍歌看了眼桌上的午飯:“你去買飯了?”


    韓也嗯了一聲,倏地眉梢一挑,伸手撥了撥他額前的碎發,兩指掰過他下頜。與他透亮的棕色眼珠對上眼,韓也霎時了然,心情愉悅地快速啄了他兩口。


    做了就是好,又會撒嬌又會粘人。


    韓也忍不住又黏黏糊糊地親了好幾口,啊~怎麽就這麽喜歡呢。


    抱不夠也親不夠。


    接下來幾天他們和韓東民幾乎碰不上麵,或者可以說是韓東民單方麵躲著他們。


    畢竟這事除了韓也以外都覺得挺尷尬的。


    周末的時候,兩人已經好幾天沒做了,又趕上韓東民約會的日子不在家,前一個晚上韓也把霍歌折騰來折騰去的,逼得在浴室裏來了一次,又到霍歌房裏來了一次,美名其曰要在他的床上留下他們的愛情紀念。


    第二天一覺醒來又是中午,霍歌洗漱完走去客廳,桌子上放了一個保溫杯。保溫杯上貼了一張便利貼,是韓也的狗爬字。


    ——我在白惑家,乖乖吃飯。


    已經連續幾天沒出門的霍歌隨便吃了幾口飯,想出門溜達溜達,畢竟一天到晚躲在家裏也不是回事,而且他突然也挺好奇外麵的人會怎麽罵他。


    周末的時候十裏街人會比平常稍微多點,霍歌一路走上人多且繁雜的十裏街中央街道,此時正值飯點,街道兩旁的鋪子已經熱熱鬧鬧。


    也因此並沒有人來關注他。


    這倒是讓他鬆了口氣。


    霍歌光了一會兒聽見不遠處的廣場傳來正在做活動的喇叭聲,聽起來似乎在搞推廣大賣場的抽獎活動,霍歌隨便往那兒看了一眼,興趣缺缺地收回目光,而後在小河邊吹了一會兒風就打算回家。


    剛走到十裏街下坡段的位置,他忽然聽見廣場上的話筒裏傳來了他極其熟悉的嗓音:“哈嘍,everybody,中午好。”


    霍歌腳步一頓,一時間差點懷疑他是不是耳朵聽歌聽壞了,直到那聲音說了好一會兒他才確定,這就是他那個說在白惑家的男朋友!


    在原地停了小半晌,霍歌轉身往回走,他倒是想看看韓也背著他在搞什麽幺蛾子。


    廣場上確實紮了個小舞台,也確實是搞榕鎮大賣場的宣傳抽獎。


    隻不過此刻台上站著四個年輕小夥子,今天溫度還挺高,幾個小夥卻穿得嚴嚴實實。


    要麽牛仔外套,要麽皮衣。


    白惑身上還背了一個吉他。


    而韓也手上則拿著一個話筒。


    身後兩個穿著皮衣,可能是伴舞之類的。


    搞得倒還真有點一本正經的樣子。


    打完招呼之後沒多久,舞台邊的小音箱裏音樂就響了起來,而後幾個人合唱的聲音透過音質雜亂的的話筒裏傳出,主要是韓也一個人的聲音比較大。


    是樸樹的《new boy》。


    “是的我看見到處是陽光,快樂在城市上空飄揚。新世界來得像夢一樣,讓我暖洋洋……”


    歌聲開始的時候後麵的李昌宇和吳誌傑就開始扭腰擺胯,兩人動作僵硬而一致,看得出是經過排練的,但更像在做體操。


    完全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節拍,不過出奇得能跟上韓也歌聲的節奏。


    霍歌突然很好奇他們這個半吊子的樂隊究竟是怎麽說服大賣場的宣傳人員的。


    “穿新衣吧剪新發型呀,輕鬆一下windows98,打扮漂亮18歲是天堂,我們的生活甜得像糖……”


    底下的人開始竊竊私語,本來大多數都是中老年人,似乎就是看中大賣場抽獎活動來的。


    現在也不知道是一臉湊熱鬧還是嫌棄地看著舞台上的幾個少年又唱又跳又彈的。


    但顯然哪一個看上去都不是拿手的。


    不過台下的都是十裏街幾十年的土著,自然也知道上麵這幫孩子是誰,他們本來就調皮,這會兒倒也沒人說什麽,純粹當看個熱鬧。


    直到一首歌曲結束,韓也在話筒裏輕咳了兩聲:“歡迎各位父老鄉親來……”


    他轉頭看了眼大賣場的名字才繼續說:“來參與我們大榮發賣場的抽獎,抽獎之前呢,我有幾句話想跟大家說。”


    “大家應該都知道我是誰吧?我就不自我介紹了,都這麽熟了,怪尷尬的。”


    “就是吧,我最近一走出門就能聽到很多人在說我,罵我,當然,我不在意,嘴長在你們身上。但你們扯到其他人身上去就過分了吧,我媽,我都沒見過幾麵,你們還有人罵我媽的。我就想問問那位碎嘴的阿姨,你不怕做噩夢嗎?哦,還有罵霍奶奶和霍歌的,尤其是那位頭發卷卷的大媽,聽說年輕的時候就看上了霍叔叔,死纏爛打著要追人家家裏去,霍奶奶不同意,記仇記到現在。後來天天在背後造謠是非。其實你也要理解霍奶奶,你說誰半夜上個廁所醒來看到你不嚇個半死。多瘮人啊。我每回路上看見你,回去都得做好幾個晚上的噩夢……”


    “霍歌多好的孩子啊,成績長相都是學校第一,你掰不出東西就開始扯玄學,我建議你有這麽大本事就支個攤給人算命去。你別瞪我啊,大媽,我可知道你不少事,你罵你旁邊的徐阿姨,你說他兒子跟個呆頭鵝似的,蠢得要死。你還罵過你前麵的張阿姨,你說她天天打扮得花裏胡哨的,也不知道要勾搭誰。你們都別瞪我啊,原話又不是我說的。這說明什麽,兩位阿姨,你們看啊,你們一天到晚在背後罵別人,殊不知剛才和你一起罵的人,轉頭就在背後罵你,可能罵得更難聽……”


    那幾個阿姨似乎被說得惱羞成怒了,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幾個雞蛋往台上砸。


    台上的四人七手八腳地一通躲,韓也不慌不忙地補充說:“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最後跟大家說兩句啊。你們平常最愛說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所以麻煩各位叔叔阿姨口下積德,別一天到晚盯著人家家裏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罵個沒完,跟你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最後那些一天到晚好奇問我爸的,別問了,我喜歡男的,天生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至於霍歌呢……”


    他說著稍微停頓了下,嘴角的笑容蕩漾開來,不知死活地說:“這麽好看一個男孩子,到了我家了,你們說我能放走嘛,以後老了我會自己去賠罪的,就不勞煩大家一個個替我操心了。好了,接下來就不耽誤大家抽獎了,各位玩好。”


    幾人一起走下台,李昌宇抽了口氣:“我感覺你今天還得挨一頓揍。”


    “不至於,”韓也說,“這多大點事啊,你也太小看老韓了。我丟的臉他早就能撇得幹幹淨淨了。”


    白惑:“反正大學了,沒多久就要離開了,以後能回來的日子估計也屈指可數了。說說也好,我是真看不慣這幫人的碎嘴了,一個個人相處著也不錯啊,嘴怎麽能這麽碎。”


    韓也:“還能怎麽,閑得慌唄。基本需求滿足了,不得給自己找點樂子了。”


    李昌宇:“以後哥們在青州混不下去了,就去北京投奔你們。我怕你們走了,我挨罵。”


    韓也拆開一根草莓棒棒糖塞進嘴裏:“來,沒有肉也有骨頭。”


    吳誌傑忽然撞了撞韓也的胳膊,朝前邊示意:“霍歌來了。”


    韓也抬眸看去,他帥氣又可愛的男朋友就站在廣場無人的一角看著他們,笑容不自覺就掛上唇角,韓也立刻朝那邊走過去。


    “你怎麽來了?”語氣裏是掩蓋不住的喜悅。


    “出來逛逛。”霍歌意有所指地說,“歌唱得不錯啊。”


    “笑話我啊,”聽過對方唱歌,這話明顯就是槽他呢,韓也掐了把他的腰,“飯吃了嗎?”


    “嗯,吃了。”


    見霍歌的眼神在棒棒糖瞟過一眼,韓也拿出棒棒糖沾到他嘴邊,在那雙唇瓣上輕輕塗了一遍:“吃嗎?”


    霍歌舔了舔嘴唇,正準備低頭叼過棒棒頭,韓也縮回手塞進了自己嘴裏,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回家一起吃啊。”


    霍歌偏頭看他,就見他眼裏明晃晃地寫著四個大字——


    白、日、宣、淫。


    由於霍歌準備回家住上一段時間,再加之韓也找了兼職家教,兩人商量之下決定住到青州市裏的霍歌家中。


    得知這個打算的韓東民又被自己兒子氣得不輕,這段時間來他們三個都沒怎麽一塊說過話,韓東民了解自己兒子的性子,多說無益,但一見到他們倆在一起的畫麵又覺得十分尷尬,所以天天早出晚歸的。


    本來以為還有一個暑假可以慢慢耗,結果沒想到他們倒是自己想搬出去了。


    在他們離開的前一晚,韓東民愁了一晚,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妥協。


    連他女朋友都勸他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或許吧。


    還能怎麽辦呢?高中畢業就意味著,那把栓住孩子的枷鎖“哢噠”一下斷了。


    除了妥協別無他法。


    天高皇帝遠的,阻止得了一時也阻止不了一世。


    第二天一早韓東民起床給兩個孩子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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