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吧。”林楓把印泥拿了出來, 冷冷看向季森。季森被打了一頓，徹底老實了, 也不敢再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了, 趕忙用手沾了印泥, 按在了和離書上麵, 之後便被獄卒帶回了牢裏。季歡拿了和離書很是滿意, 對郭鵬笑了笑說道：“郭師爺，今日的事情真是麻煩了, 代我向馮大人問個好。”“一定一定，您放心, 咱們走吧, 這種地方沒什麽好待的, 您請。”郭鵬笑著說道。一行人出了衙門，季歡讓林楓去趟東牛村，把季森的那份和離書交給裏正守著, 順便在村裏備案, 她自己則是拿了王秀秀的那份, 坐著馬車往建盞鋪子去了。季歡到地方的時候, 就見王秀秀和另外兩名店員正在掃地，本來就沒什麽事情可做，王秀秀一來, 三人立馬就卷起來了，生怕丟了這份好差事, 因此一個比一個努力。見季歡來了，王秀秀趕忙迎了上去，“怎麽樣了？是辦好了嗎？”季歡笑著點了點頭，把手裏的和離書遞了過去，“辦好了，季森已經按了手印了，我也已經讓林楓去東牛村了，隻要在裏正那裏登記了，你和他便再也沒有關係了。”“那太好了，季歡，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王秀秀沒控製住，眼淚都流下來了。“沒事，到底咱們也認識一場，能拉一把我就拉一把，對了，你和他結契了，若是想洗了這契約，去我府裏就行。”季歡想了想說道。“可以嗎？”王秀秀臉上的眼淚越積越多，“那是不是得花很多錢？”“不用，我府裏有府醫。”季歡見她哭了，也不好安慰，隻能趕忙回道。“我想洗去的，季歡，我日後一定好好看著鋪子，我會好好報答你的。”季歡見她哭的不成樣子，趕忙道：“不用，你若是想的話，我明日讓人過來接你，我府裏的府醫醫術一般，給你洗去結契印記的話，你可能得受點苦，而且差不多得花一整日的時間，今天的話有點來不及了。”“好，什麽時候都可以，真的謝謝。”“不用謝，我府裏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你們幾個在這兒看著店吧。”又交代了幾句，季歡這才離開。“秀秀姑娘，東家不是讓你去買衣服嗎？你先去吧，我們看著店就好。”店裏的小廝見王秀秀和季歡有交情，趕忙道。“對，對，那我先去了。”王秀秀趕忙往成衣鋪子去了，成衣雖然貴，但是能立馬就穿上，自己現在在店裏看店，確實穿的太寒酸了不好，最後王秀秀還是買一套成衣，又買了一匹布回去，一套成衣平日裏穿，買的布自己抽時間可以慢慢再做一身衣服。~~大牢裏，季森這會兒正趴在木板床上鬼哭狼嚎：“娘，疼啊，我背後火辣辣的疼。”“小點聲吧，你剛剛沒看到季歡和官府的人都認識嗎？哎，早知道這樣就不該過來找季歡要錢，我現在後悔死了。”季滿屯歎了口氣，想抽兩口煙，卻摸了個空，煙袋進大牢的時候也被扣下了。“是啊，三年啊，我和你爹都一把歲數了，再待三年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出去了。”劉鳳梅也是一邊哭一邊道。李玉蘭這時從角落裏驚坐了起來，“不對啊季明，要是王秀秀和季森和離了，那咱們兩個兒子怎麽辦啊？”“對啊，季歡把王秀秀帶走了，但她肯定沒那麽好心管咱們兒子，咱們兒子可怎麽辦啊？”季明一想到這兒，立馬哭了起來。兩個孩子都還不到七歲，光剩下他們倆的話，那還不得被餓死。想到這兒，季明扒在了拉杆上：“官爺，官爺我求求你，讓我見見季歡，不然你們幫幫我也行啊，我兒子還在東牛村呢，沒人管他們的話，他們是會被餓死的官爺。”其中一個獄卒被他吵得不耐煩了，罵道：“餓死的人多了去了，再說了你兒子餓死了也是你害的，你要是不犯律法進了大牢，你兒子能餓死嗎？我告訴你，別嚎了，否則少不得送你一頓鞭子吃。”“官爺，我兒子真的會被餓死的。”“老子說的話你聽不見是吧。”那獄卒氣的直接開了門，衝著季明身上就是好幾鞭子，“再敢亂嚎老子打不死你。”“他爹，你沒事吧，他爹，咱們兒子可怎麽辦啊？”李玉蘭哭的傷心，早知道會這樣，她是真不敢招惹季歡的。“事到如今也就隻能看看村裏人能不能幫忙把兩個孩子送去你爹娘那了。”季明歎了口氣說道。“應該會的，對，還有我爹娘，我爹娘應該會幫著帶季東和季西的。”李玉蘭不停地重複著。與此同時，東牛村那邊，林楓已經把和離書帶了過去，在裏正那裏登記在冊，並且把季森的那份和離書交給裏正收好，林楓從裏正家出來的時候，就見到那日季家的兩個小崽子正在村子裏大哭著討飯，似乎是沒要到自己喜歡吃的，季西還把人家好心給他的粥打翻在地了。“我不要，我才不要吃這種東西呢，難吃死了，嗚嗚嗚。”季西哇哇哇的大哭了起來。季東也是一邊哭一邊衝著剛剛那大娘嚷嚷著：“我要吃雞蛋，我要吃肉。”那大娘本來是好心，怕兩個孩子餓死，結果人家不僅給她把碗打了，還這麽趾高氣揚的不領情，那大娘罵道：“還想吃肉？你們真不愧是季家的孩子，想吃肉我這兒可沒有，你們愛上哪兒要上哪兒要吧。”說完那大娘就走了，還順手把院門關上了，任憑兩個小崽子再敲也不給開門。兩人見這一家人不理他們了，又去敲下一家，因為之前季家的名聲，再加上李玉蘭、季明的人品，還有季家的人要蹲三年大牢，人家沒人想沾上這兩個小崽子，怕一旦好心了就被纏上甩不掉了，隻有少數的幾家人給兩人開門了。林楓看著挑肥揀瘦的兩個小崽子，搖了搖頭便上馬往回趕了。季東和季西則是繼續敲門，最後敲門敲到了裏正那裏，裏正看到兩個孩子就頭大，現在王秀秀和季森和離了，也就不是季家人了，自然不用管季家的事情，至於季滿倉一家，他上午也去問過來，人家完全不想管這兩個孩子。思來想去的，裏正隻好把這兩個小崽子送去了李玉蘭的爹娘那裏。李玉蘭的爹見了季東和季西眉頭都蹙在一起了，“不是我們不想管，實在是家裏一大家子人要養呢，這突然間多了兩張吃飯的嘴，我們實在也沒那麽多糧食。”裏正也沒辦法啊，這兩個孩子和他更是沒有關係，要不是他是裏正，他才不想管季家的事情呢，“老哥，我自然是知道的，可這孩子們的血親也就隻剩你們了，你們看看這樣行不行，季家不是還有幾十畝地嗎？這三年他們肯定是種不了地了，你們若是幫著他們撫養這兩個孩子，我便去趟縣城問問他們，讓他們把這幾十畝地交給你們使用三年，你們或是種，或是租出去都好，你看這樣行不行？”李玉蘭的爹一聽有利可圖，這才勉強點了點頭。最後，裏正又雇了驢車去了趟衙門，和官差說清情況之後，官差便放他進去探監了。劉鳳梅他們見裏正來了，又是一頓哭喊：“裏正，你救救我們一家吧，我求求你，你去勸勸季歡，讓她饒了我們吧。”“你要是再這麽嚎叫，你們家的事我就徹底不管了。”聽裏正這麽一說，季家人立馬安靜了下來，“我不哭了，你說，你說。”“你們家的兩個孩子我已經給送到西牛村李玉蘭的爹娘那了，不過人家不肯收養這兩個孩子，也開了條件，若是你們願意把土地三年的使用權交給人家，人家才願意幫你們撫養孩子。”“我爹娘他們不會這麽做吧？”李玉蘭哭著說道。“怎麽？你還以為我騙你們，真是好心沒好報，我就多餘關你們家的事，你那兒子愛死愛活。”裏正都快氣死了。季滿屯趕忙道：“裏正，您消消氣，玉蘭她不會說話，您別和她置氣，她爹娘的條件我們答應了，左不過我們也出不去，那地交給他們三年便三年吧，讓他們對孩子們好些。”“是啊，是啊。”劉鳳梅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兩個孫子受委屈。聽季滿屯和劉鳳梅這麽說，李玉蘭才算是鬆了口氣。第84章 林楓從東牛村回來之後便徑直去了建盞鋪子那邊, 她下馬之後便進了店裏去找王秀秀。“事情都已經辦妥了，主人讓我回來的時候告訴你一聲，你和季森已經和離了, 以後都不用擔心這事了。”“謝謝你跑了這麽遠的路幫我送和離書回去, 渴了吧？我去幫你倒水。”王秀秀趕忙道，直到這會兒她才感覺重重的鬆了口氣。“不必了, 我回去了。”林楓說著便往外走, 人依舊是冷冰冰的。~~辦完了王秀秀的事情, 季歡囑咐了府裏的府醫許楠幫著王秀秀洗清身上結的契, 第二日一早便出發去了四玉山那邊, 眼下兩個龍窯已經完全陰幹了，製作建盞所需要用到的原材料也全都齊了, 季歡打算先燒製一龍窯的瓷器再說。因為季歡提前囑咐過，這次的釉料和泥料已經提前的讓人用大石磨碾碎, 過濾之後放在院子裏備用, 這就省去了季歡很多事。季歡讓人將一大盆釉料、一大盆泥料全都抬進了屋子裏, 之後的步驟就要靠她自己還有二柱子、周小春一起完成了，因為建盞的製作工藝需要保密，因此涉及到核心技術的地方, 季歡是不會讓其他人經手的。“季歡, 接下來咱們怎麽做？”二柱子在一旁問道。“讓人去河邊拉水過來, 咱們需要將泥料、釉料放水浸泡, 讓裏麵的細小雜質自己浮到水麵上。”季歡解釋道。“好，我這就讓人去做。”二柱子說完便快步出了院子。龍窯蓋好了，不過季歡還是留了十名小工幫著一起幹些粗活, 至於涉及到建盞核心技術的活，都是季歡三人在做。很快的, 一車的水就被拉回來了，季歡將木桶裏的水分別倒入大盆裏，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了，泥料和釉料都需要浸泡大半日才能把裏麵的雜質泡出來。忙完了這些，季歡便去看建在平地上的兩個大糧倉了，糧倉呈倒的圓台，下窄上寬，糧倉的四周牆壁都用糯米灰漿將其塗抹平整，之後又在上麵蓋了一層藤草編織的草甸子，這樣能更好的保存糧食，使其保存的時間更久，上麵則是大大的封蓋，這樣的糧倉倉體全部在地下，能夠更好的隔絕糧食和空氣接觸。之前季歡交代了，叫人去東牛村收購糧食，這會兒已經有不少的騾車拉著糧食過來了，工人們一點一點的把騾車上的糧食卸下，有專門負責往糧倉裏運糧的人，不停的把糧食倒入糧倉。周小春心裏其實早就一肚子疑惑了，隻不過季歡沒提，她便也沒問，不過現在眼見著糧倉這邊運過來這麽多糧食，周小春還是有些人不住了，“季歡，開糧店需要建這麽大的糧倉嗎？”季歡衝周小春笑了笑，“自然需要，又不隻是在縣城裏開，日後可能還會在江北道開很多分店，多儲藏些糧食，有備無患。”周小春還是滿心的疑問，不過知道季歡並不想說，她便也沒多問。晚上的時候，季歡跟著工人們一起吃了大鍋熬菜配米飯，吃了飯她便早早去休息了，明日他們就得開始高強度工作了。第二日一大早季歡早早就醒來了，和周小春還有二柱子吃了早飯，三人便把昨日的幾個大木盆從屋裏抬了出來。季歡指了指幾個木盆道：“現在需要咱們把盆子裏的水全部倒掉，然後開始揉泥。”季歡三人將倒了水的釉料搬回屋子裏保存，三人則是開始在院子裏揉練大盆裏的泥料，這一步就是為了把泥料裏的雜質和空氣揉勻，三人都是乾元，力氣也大，不一會兒，院子裏就充滿了捶打泥料的聲音。季歡見二柱子和周小春都累的夠嗆，笑道：“做建盞可沒那麽容易，既要細心，又要幹很多的體力活。”“放心吧，我們倆能吃苦的。”二柱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開口道。“那就好。”季歡停了手裏的動作，直起腰在院子裏轉了兩圈又繼續敲打，直到盆子裏的泥料已經很細膩了才停下。接下來就到了拉胚的環節，季歡專門讓木匠做了幾個拉胚的器具，比她自己在東牛村做的精細的多。她拿了一塊泥料，將泥料放到了拉胚器中間的木台上，然後另一隻手轉動圓盆，使得木台上的泥料也跟著一起轉動，季歡趕忙雙手握籠泥料，通過圓盆轉動的離心力將手裏的泥料捏出建盞的大致器型，再慢慢優化。她一邊耐心的注意著自己手裏的動作，一邊對二柱子和周小春道：“這一步最重要的就是細心，捏出來的素坯才能更飽滿、均勻，建盞的底部可以稍稍厚一些，但上麵的杯壁就要薄一些，這些都是看自己的手感，你們去試試吧。”“好。”二柱子見季歡的幾個動作很是簡單，對自己也是信心滿滿，但是等他做起來的時候，弄了一手的泥不說，半天連個杯碗的樣子都不見，倒是周小春手更巧一些，雖然捏出來的東西不算勻稱，但至少看起來像是隻碗。季歡見二柱子有些急躁，安慰道：“做建盞可不能心急，慢工出細活，要是在這兒就泄氣了，那後麵的也就不用再學了。”季歡說的也是實話，製作建盞，耐心和細心一點都不能少，連這點耐心都沒有的話，那肯定是學不成的。“好，我再好好試試。”二柱子沉下心來，又開始捏了起來，但不管他怎麽做，仍舊還是捏不好一件完整的杯盞來。季歡這邊已經捏了二十幾隻素坯，她擦了擦手起身去看周小春和二柱子，周小春那邊已經漸入佳境，雖說杯盞捏的不像季歡那樣勻稱，不過已經有了樣子，再看二柱子那邊，那就是一團糟了，到不是他不用心，隻不過實在是手不協調，做些粗活還行，像這樣的細活卻是學不來的。季歡看了他半晌，還是歎了口氣道：“不然還是算了吧，製作建盞手一定要靈巧，製作素坯之後還要給杯盞上釉料，也需要心細手巧，你好像不太適合。”二柱子弄了半天，也是跟著歎了口氣，“哎，是我自己不爭氣，實在是學不會這些細致活。”“沒事，我這邊還有重要的事情得交給你做呢，學做建盞的話，有小春就行了。”季歡拍了拍二柱子的肩膀安慰道，讓一個將近一米九的壯漢學這個，二柱子適應不了也正常。“那行，有什麽活，我這就去幹。”二柱子趕忙道，季歡願意給他和周小春機會，他不想讓季歡失望。“帶些人去找木柴，多拉些回來，日後燒製建盞的時候每日都要用到很多，記得，小樹苗不要砍，還有就是找準樹林裏茂密的樹木砍，不要把一片樹林都砍光，拉回來的樹木你得找兩個信得過的人好好看著，千萬不要引起火災，明白嗎？”季歡叮囑道。“你放心，還是這種活適合我，我這就去辦。”二柱子趕忙起身洗手，出了院子。季歡重新走到周小春身邊，“指尖可以再稍微用些力，上麵的杯壁最好薄一些，杯身厚些，要借用拉坯工具的巧勁。”“好，我再試試。”周小春點頭道。季歡重新坐回了凳子上，二柱子不行的話，眼下自己便隻剩了周小春一個徒弟了，這樣看來還是不保險，季歡一邊捏著手裏的杯盞，一邊想著能想到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