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瘦了。”導演指出,“最近也在控製體重吧?今天中午吃的什麽?”


    祁慕然默默,“……沙拉。”


    導演環視一圈,“有人帶巧克力沒?給他吃一塊。”


    眾人一翻包,還真有人有,兩塊德芙傳過來,祁慕然和季染風分了,原本季染風不想要,但被祁慕然以“你也得使勁讓自己浮起來”給說服了,倆人站在岸邊把巧克力給解決掉。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重新下水,感覺更冷了,導演拿著對講機讓他們到指定的地方去,底下都是小石子,水裏又有阻力,走起來不太順,全靠季染風伸過來的一條手臂,讓祁慕然抓著,穩穩地抵達地點。


    季染風渾身也是濕漉漉的,衣服泡在水裏散開來,頭發也濕了一半,一縷縷地黏起來,他倒是不怎麽花妝,臉上沾了水妝麵也是完整的,勾著祁慕然的脖頸說,“你等會托住我的腰,這樣會比較好浮起來。”


    “好,”祁慕然點點頭。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麽距離不距離的了,他怕自己被湖水冰到不自覺地抖,這樣上鏡不好看,便本能地摟緊了體溫比自己高一些的季染風。


    他的香水味被湖水暈開,變得淡了許多,但距離這麽近,還是能聞見。祁慕然不受控製地想起自己在ktv裏纏著對方的場景,埋在季染風脖頸的那個動作,嘴唇都快碰到他的喉結了。


    季染風摟著他的腰讓他站穩,手指扣在腰側,力度剛剛好,手臂從背後繞過來,像是一個擁抱。


    又或者說這的確就是一個擁抱,他們都太狼狽了,不自覺地靠近對方取暖,再近一些,祁慕然又聞到他頭發上定型水的味道,明明這東西聞起來有種劣質香精的味道,但是一旦跟季染風掛了勾,又覺得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比起他那張漂亮的臉,祁慕然在心裏對季染風的深刻印象暫時都來自於氣味。


    那款香水。


    不甜不膩,氣味微澀,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深海的香氣。


    殘留在劇本上,化妝間裏,祁慕然的鏡子上,還有那一晚他過來陪伴自己的床上。


    祁慕然無意識地收緊手臂,讓自己貼在季染風身上。


    一遍又一遍。


    寧可多拍,絕不偷懶,誰也不知道後期會不會用上,更何況這是一場對於祁慕然的角色來說,情感轉折最為重要的一場戲,絕對不能含糊。


    祁慕然已經忘了當晚他拍了多少條了,他隻記得那片湖,泡的發白的手指,還有兩個濕漉漉抱在一起的人。


    難以形容的狼狽。


    季染風緊閉著眼,腦袋往後仰,修長的脖頸折出一段鋒利弧度,水珠掛在他的喉結上,像是冬天車窗裏側蒙上的霧。


    因為怕穿幫,這個角度畫麵隻有自己能看見。


    季染風這人有毒吧。


    怎麽這種時候自己都會覺得他好看。


    -


    這場夜戲一直到兩點多才結束。


    剛收工,湖邊就下起了小雨,工作人員紛紛開始收拾東西,上百萬的機器是最貴的,要先收起來,兩隻落湯雞裹著毛巾跑進季染風的保姆車裏,徐悅跟季染風的助理餘曉一人一個跟在後頭,幫他們拿衣服拿幹淨的毛巾。


    草草擦完一輪之後祁慕然換了新的浴巾裹在身上,季染風更幹脆,直接卸妝發,等會讓助理直接拿給化妝師。


    祁慕然捧著杯熱水看著他一點點擦去臉上的妝容,把假發摘下來,重新變成季染風。


    可另外一張臉卻好像是一張隱形的麵具一樣,牢牢地扒在了季染風臉上。


    除了祁慕然,別人都看不見。


    這導致他看著季染風的時候非常恍惚,總覺得他跟劇裏那個‘姐姐’就是一個人。


    事實上,他們也是密不可分的,沒有季染風,就沒有‘姐姐’。


    祁慕然伸長了胳膊把自己手裏的熱水遞過去,“來,姐姐。”


    季染風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接,“我提醒過你的。”


    祁慕然知道他在說什麽。


    “這樣不是更容易進入角色麽。”他笑嘻嘻的,變相回避了季染風的問題。


    “別太入戲。”季染風提醒他,濕透的衣服剝下來,當著祁慕然的麵套上一件衛衣,就算是控製了體重,也不顯得柴,腰腹間流暢的線條沒下去,被垂落下的衣擺遮住。


    季染風也不留情,“我之前就跟你說過,要學會出戲。”


    祁慕然臉上的笑容收了收,把遞到季染風麵前的水杯也拿了回去,“我知道了。”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卑劣。


    麵前這人比自己還小兩歲,卻已經忍讓了自己很多。


    可他仍然覺得不夠。


    出了戲,他上哪兒再去找會溫柔照顧自己的‘姐姐’。


    祁慕然自嘲地彎了下唇角,暗想自己大概這輩子都會往這兩個字上栽。


    卻是缺什麽越是想要得到什麽。


    季染風輕歎了口氣,抽出手來在祁慕然腦袋上揉了一把,“隨便你,行嗎,祁老師,看您高興,想怎麽叫都可以。”


    祁慕然立馬多雲轉晴,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去拽季染風胸前垂下來的衛衣係繩,眼睫彎彎的,稚氣浸滿了眉眼,看上去很得意。


    徐悅:不堪入目!!


    -


    粉絲的速度要比祁慕然想象的快,頭一天晚上被爆出來照片,第二天收工之時,拍攝地外就聚了不少等祁慕然下班的粉絲,隻是今天運氣略微差一點,隻看見祁慕然與女演員飛快衝進一輛保姆車裏。


    就是這個女演員吧……看著還挺高的。


    前線立馬想起了祁慕然醉酒之後跟他一起被拍到的那位高個子美女,她們立即確認,這個女演員跟她就是同一個人。


    行啊祁慕然,學會內部消化了是吧,之前在團內的時候你不營業,選秀的時候你也不配合,等著你拍戲轉型,結果卻跑到劇組跟女演員搞曖昧,眼看著塌房預警就在眼前,怎麽也都坐不住了,先叫了車回酒店門口等著。


    而當祁慕然滿身疲憊,頂著濕透的發與未幹的頭發從車上下來往酒店裏走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她們分別站在門口的兩邊,壓不住的討論聲和抱怨,一聲聲落進祁慕然的耳朵裏。


    “能不能不要談戀愛啊?”


    “專心工作行不行?”


    “就這麽想要給我們找新的嫂子麽……”


    “還不知道戲拍得怎麽樣呢。”


    “一點空檔期都不能留嗎。”


    他的目光掃過這些麵孔,有些人是熟臉了,每次回酒店的時候都能在門口看見對方,而有一些則很陌生,正望著自己,神情埋怨。


    這世上愛他的人很多,恨他的人也很多,這些愛和恨毫無依據,因為她們沒有真正接觸過祁慕然本人,但愛恨又很深刻,她們在腦海中構建了一個祁慕然,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上麵。


    一旦祁慕然與腦海中的那個形象有出入,心裏就會有落差,愛就會轉變成恨。


    祁慕然什麽都沒說,飛快地踏入酒店大堂裏,被保鏢簇擁著去坐電梯。


    身後粉絲呼啦啦跟進來,這就有點攔不住了,那些聲音仍在繼續,不斷敲擊著耳膜。


    他率先踏入電梯,幾個高大的保鏢將他一遮,粉絲根本看不見什麽,但也有些鏡頭比較刁鑽,在側麵拍到了祁慕然麵無表情的臉,冷漠的眼。


    -


    祁慕然拿著季染風的房卡刷進去,把自己的背包甩在沙發上,從裏麵掏出兩件睡衣來,“今晚我要睡這。”


    坐在沙發上拿著劇本看了全程的季染風:……


    他抬手摸一下眉毛,“等一下,這是誰的房間?”


    “我管是誰的,反正今晚我就要睡在這。”祁慕然居高臨下瞥他一眼,“有意見憋著。”


    季染風失笑,“我沒有意見,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


    祁慕然一抬手,把睡衣甩在自己肩膀上,“我心情不好,所以要在這裏睡。”


    季染風挑眉,“這兩者有什麽關聯嗎?”


    “心情不好所以不想一個人呆著,而在劇組裏我跟你最熟,不提資曆,你比我小兩歲,照顧哥哥是應該的。”祁慕然說完,推門進浴室裏,聲音從裏麵傳出來,還帶點回音,“別偷看。”


    季染風:……


    “好……照顧哥哥。”季染風隨口感歎一句,拿起放在手邊的手機,解鎖上微博,搜祁慕然的實時,不少人在他大名廣場底下罵人,昨晚那陣風波顯然還未完全過去,而今天祁慕然的態度又變相的激怒了她們。


    在她們看來,祁慕然在跟陌生女子鬧了緋聞之後,麵對千裏迢迢來看他的粉絲,不營業,不互動,擺著一張臭臉,看上去甚至有些凶。


    季染風不由得歎氣,這種畸形粉圈,有時候確實沒有辦法。


    祁慕然很快從浴室裏出來,似乎殘留在那片湖裏的情緒還未散,他慢吞吞挪到了季染風身邊,把毛巾和吹風機遞給對方,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那個父親舅舅都是著名大導的季老師,指使的語氣十分自然,“幫我。”


    季染風被氣笑了,“祁老師,這是把我當什麽用呢?”


    祁慕然拽一拽他衣角,語氣可憐巴巴,像是被季染風撿回來的流浪狗,“……姐姐。”


    季染風:。


    “下不為例。”考慮到祁慕然的狀況,季染風到底沒能硬下心腸拒絕,毫無威懾力地再次提醒他一遍最好還是不要在戲外這麽叫自己,雖然對方仍舊是充耳不聞的態度。


    擦了頭發,拿起吹風機幫他吹幹,頭發吹得遮住了他的眼,到處亂飛,祁慕然坐在沙發上,伸開雙臂抱住站在自己麵前人的腰,將臉埋在對方的腹肌上。


    季染風輕輕揪住他的頭發,聲音在嗡嗡聲有些聽不清楚,“祁慕然。”


    祁慕然一動不動。


    季染風的手指穿過柔軟的發絲摸到祁慕然的後腦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要出戲了,祁慕然。”


    “季老師。以後有大把的時間讓我出戲。”祁慕然慢慢蹭了他一下,“別這麽嚴苛。”


    季染風沉默了一會兒,“我這是為了你好。”


    祁慕然忽然笑起來,聲音變得有些遠,“這話我聽了二十多年了。”


    他的父母喜歡用打擊性的教育方式,無論祁慕然做了什麽,或者是獲得了什麽成就,回家後得到的都是一成不變的數落。


    覺得他做的不夠好,覺得他還沒有達到自己心中的那個標準。


    漸漸的,祁慕然就不愛跟父母分享自己的事情了,包括身邊的同學,也沒有見過他因為某個比賽或者好成績而露出的笑臉。


    他不說,父母會去查,得知他最近比賽的一等獎,某門成績的滿分,沒有獎勵,更沒有誇獎,而是重複的數落。


    有一段時間祁慕然感覺自己是被監視的犯人,無論做了什麽都會被父母拿出來像是錯題複盤一樣拿出來反複貶低。


    父母給出的解釋就是——為了你好。


    祁慕然的嗓音倏然冷了幾分,“別跟我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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