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慌張,日子還是要過的。


    回到莊子上,裴深提早準備好的衣裳首飾都給她送了來,讓她提前看看可喜歡。


    及笄日穿的,與往日給她做得衣衫不同,主體是紅色,用金絲線繡著裙擺一圈蕩開的蝴蝶。


    一套首飾全是玉的,金與玉結合在一起,色澤上都是最合適的。


    餘魚還蠻期待第二天的。


    這是她長到十五歲,頭一個被人用心對待的生辰。


    “姑娘該起了。”


    早上不過蒙蒙亮,餘魚被小蓮輕聲喚醒。


    餘魚昨兒晚上睡得早,醒得來,隻是坐在床榻上有些茫然。


    這麽早?


    小蓮和小蕊已經分工明確,服侍著她洗漱更衣。


    先是穿了一套粉色的衣衫,隨意挽了一個發髻,桌上端來暖暖的早膳。


    中秋裏的食材格外豐盛,隻是一個早膳,魚片粥還配著五六個不同小菜,葷素搭配,糕點也擺放了不少。


    “姑娘得多吃點,時間還長,免得餓肚子。”


    小蕊說道。


    餘魚有些不解。


    這麽早用膳,到了中午,她不就早餓了嗎?


    還是小蕊解釋:“姑娘要行及笄禮,到時候有客人。”


    “客人?”


    還有及笄禮?


    餘魚本以為,隻是過個生辰。


    可是及笄禮的話,複雜又繁瑣,還要有各種賓客。


    旁的不說,及笄禮的主人沒有,笄者沒有,正賓者沒有,讚禮也沒有。


    就算有,這個京城又有誰能來給她準備及笄禮的?


    所有人都該知道,丁姑娘早就滿了十五。


    該過十五歲生辰的,是除了裴深,沒有人認識的餘魚。


    “等等姑娘就知道了。”


    餘魚還真有點好奇。


    也是基於小蕊這麽勸著,她還是老老實實吃完了一整碗的粥,還多吃了兩塊糕點墊肚子。


    用完膳,兩個丫鬟又請她去湯池沐浴。


    長長的發洗過後烏黑順亮,用帕子包著一點點汲取了水分,又是幾個丫鬟提著暖爐來,慢慢烘幹。


    餘魚還有些別扭。


    她聞著自己的手腕。


    她剛剛沐浴完,小蕊伺候她更衣時,擰開了一個小錦盒,從裏麵抹了一點凝脂塗在了她的手腕上。


    帶著淡淡的香氣。


    有點不自在。


    這一番折騰下來,時間也流失得很快。


    餘魚更衣後,兩個丫鬟請她前往正堂。


    裴深會在哪裏嗎?


    餘魚穿著新衣,又抹了香噴噴的凝脂,還挺有趣,等著去給裴深看。


    繞過步廊,抵達正堂時,忽地餘魚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卻是她並不相熟的。


    “這可是秦先生,老身似乎見過的。”


    “回平陽郡主的話,在下的確是秦蘘,十年前與郡主有過一麵之緣。”


    這是老師的聲音!


    還有一位老夫人!


    餘魚本想著直接進去呢,聽見有外人的聲音,不由緩了緩腳步。


    等她露了麵,才發現,正堂裏可不止老師和一位老夫人。


    有一個月不見的何五姑娘站在一側,捂著唇和身後的丫鬟說話,還有敏然郡主,站在她阿兄身後,嘟著嘴不知道在嘀咕什麽。


    而老師難得穿著一身新衣,氣色極佳,正在和一位和善的白發老夫人說話。


    一屋子的女眷,裴深陪坐在一側,隔著幾分距離。


    見了餘魚,一屋子的人都回眸來看她。


    看的餘魚有些緊張,腳下都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她慢慢騰騰挪進去。


    張了張口,卻是先喊了老師。


    師者長者,除了老夫人外都是平輩,她又不認識老夫人,隻能先喊老師。


    而秦老師笑吟吟看著她,牽了她的手領著她走近。


    “你與世子定下婚期,三天內補笄禮是有點倉促了。也虧著倉促,世子請了我來做讚禮。”


    “多謝老師。”


    老師來給她做讚禮,倒是餘魚沒有想到的。


    但是也挺好,讓她鬆了口氣。


    “先來見過平陽郡主。”


    老師領著她到老夫人跟前,微微躬身行禮。


    “見過平陽郡主。”


    餘魚行了禮,老夫人抬手扶著了她,上下打量,眼裏倒是很溫和。


    “是個好姑娘。我曾看著深兒長大,如今他已經定了婚期,一晃,時間過得真快。”


    餘魚一愣,抬眸看去裴深。


    看著裴深長大……


    裴深不著痕跡對她點了點頭。


    早早被送入宮中,他太過年幼,當時的郡主在宮中陪同皇後,也就經常照顧他。等他被送到莊子,也就是郡主還惦記著他,時常來看。


    的確是一位裴深的長輩。


    “你的笄禮,還是深兒請了我來給你做正賓,孩子,深兒對你上了心。”


    餘魚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何五姑娘是讚者。敏然郡主則是有司。


    小郡王薑無祁,則是裴深請來唯一一個能觀禮的男子。


    旁的不說,隻敏然郡主讓餘魚有些詫異。


    裴深居然能把她請來。


    而敏然郡主居然真的來了,還沒有滿臉不滿,甚至在看見餘魚時,有些心虛地衝她笑。


    有些奇怪。


    可是無妨。


    裴深請她來,自然有他的道理。總歸她阿兄在,敏然郡主也不會做出什麽事來。


    沒有文賢公主的慫恿,敏然郡主並不是一個會作惡的人。


    餘魚猶豫了半天,小聲問:“主人呢?”


    及笄禮的主人一般都是父母親,她沒有,怎麽辦?


    裴深輕笑:“自然是我。”


    “除了父母外,你的夫君自然可以做你及笄禮的主人。”


    夫君……


    餘魚不說話了。


    吉時。


    地鋪紅毯,餘魚跪於正堂,心跳有些快。


    像做夢一樣。


    她也能擁有自己的笄禮。


    有德高望重的長輩,有自己的老師,有好友,有觀禮者,還有他。


    這一切都是過去的餘魚想都不敢想的。


    曾經她就想活下來,擺脫一切,安安靜靜在某個小角落活著就好。


    現在的她,隻想緊緊攥著裴深的手,陪著他一起。


    這是不是奢望?


    可是好像就近在眼前了。


    餘魚更衣加笄,抬眸時,裴深正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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