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天神卷散發的光芒令景物變得模糊,周圍景象飛快閃爍,暗下去又很快亮起來。等金光徹底散去,任青悅但覺雙眼被一道刺目光亮擊中,下意識將眼睛閉上。與此同時,刺骨的寒風迎麵刮過。猝不及防之下,任青悅和顏昭不約而 同打了個哆嗦。“嘶”任青悅勉強睜眼,發現眼前白茫茫一片。方才晃著她眼睛的白光是雪地反射的陽光。顏昭也 看清周圍景象,一臉懵逼:“誒,這是哪兒啊?”怎麽跟之前她到 過的地方不大一樣。而 且好冷啊,天和地居然 是同一種 顏色,連綿蒼山被大雪覆蓋,就她們腳底下的雪坑都有一尺深。很顯然 ,這裏是念青山,而 非念清山。“你 字寫錯了。”任青悅無奈極了,伸手按住顏昭肩膀,注入法力替顏昭溫暖身體,苦笑著搖頭道,“是三點水的清,不是青山的青。”顏昭睜大圓溜溜的眼睛:“啊……”可是她隻會一種 “青”誒。還以為就是青山呢。顏昭心知 闖了禍,大受打擊,垂下頭感到 沮喪,語氣也 不複剛才活潑:“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把神卷給我。”任青悅朝顏昭伸手,神色泰然 自若,“我們再 用一次就能出去了。”這回顏昭不敢繼續逞能,聽話地將衍天神卷交到 任青悅手中。任青悅展開神卷,在空白處寫下正確的“念清山”。末了,她凝神往神卷中注入法力,等著虛空傳送再 次開啟。金光如期而 至。任青悅剛要放心,忽然 ,光芒閃爍一下,但立即就熄滅了。她寫在衍天神卷上的那三個字從神卷表麵剝落,陸陸續續滴入雪地中。“光怎麽滅了?”顏昭表示疑惑。任青悅:“……”衍天神卷無法激活,並非法寶出了問題,也 不是她的修為不夠,而 是因為……這念青山中有結界,隻能進不能出。任青悅將緣由解釋給顏昭聽了,顏昭似懂非懂,大致明 白她們暫時應該出不去了。“怎麽這樣……”顏昭低落地撇下眉毛。分明 馬上就能見到 小 狐狸了,卻因為她失誤寫錯字,導致她和師姐來到 一個不知 道什麽地方的地方。這下還不知 道多久才能離開這裏。“不必憂心。”任青悅平靜下來,摸摸顏昭的後腦勺,“我們隻要找到 布陣之人,與他說明 情況就可以了。”她已經習慣麵對顏昭無意之間搞出來的任何狀況。因而 她第一時間恢複冷靜,仔細觀察周圍環境的同時,開始思考應對之策。此地既然 有結界,而 且是單向,說明 陣眼就在其中,而 且設陣之人必然 也 在結界範圍之內。這樣的結界通常用於各大仙宗約束宗門弟子,不允其隨意下山時用,任青悅以此推測,她們眼下或許是意外闖入了某個仙門的宗地。任青悅嚐試卜卦,發現受結界幹擾,卦象模糊,還是隻能她們自己尋找方向。她又試圖禦劍,到 高處去探探路。然 而 ,禦劍飛行這個法術也 無法在結界中施展。任青悅沉默。或許今日出門時該看看黃曆,昨日撿了一筆橫財,把好運氣都用光了,這下便 隻剩倒黴催,兩眼一抹黑。顏昭在旁縮頭耷腦的,像隻掉了毛的鵪鶉。怕任青悅惱怒,她連大氣都不敢喘。聽到 任青悅寬慰她的言辭,她才把頭抬起來:“這個人在哪兒?”任青悅搖頭:“我也 不知 道。”畢竟她也 未曾來過這個地方,放眼望去,銀裝素裹,還別有一翻風情。“走一步看一步吧。”任青悅牽起顏昭的手,拉著她一同邁開腳步。這山上覆蓋的雪層厚得很,不知 道雪下哪裏是坎兒,哪裏是坡,每走一步都得小 心謹慎,以免不留神,兩人就走散了。顏昭乖乖跟在師姐身後。低頭,瞧見她們牽在一起的手。她恍然 發現,源源不斷的熱流從任青悅握著她的這隻手傳遞過來。顏昭心頭觸動。回憶過往,好像,她每次闖禍,都有師姐給她善後。雖然 師姐有時候脾氣不好,喜歡揪她耳朵,打的手板兒,但不管她做什麽,師姐總會替她兜底。就像現在這樣。師父說師姐也 是喜歡她的,之前她總不大相信,但此時,她確乎感覺到 師姐對她的溫柔。她犯了那麽大的錯,師姐反而 不懲罰她,還要牽著她的手,怕她走丟。顏昭判斷,師姐對她的情感從不討厭上升到 喜歡。但她才剛剛才闖了那麽大的禍,感覺非常丟臉,實在不好意思將自己心裏的想法告訴師姐。於是她便 默默跟隨任青悅往前走,每一腳都踩在師姐的鞋印上。第一百八十五章 任青悅計劃爬到高處去往四周看一眼, 但腳下的山巒看著沒有多高,靠雙腳走去 卻異常遙遠。她們走了很長時間,才爬上一座小山坡。往前麵看,又有更高的山包遮擋視野。“……”沒完沒了了。眼看天色將暗, 夜裏怕起風雪, 任青悅拉著顏昭往陡峭些 能遮風的山壁靠近, 看看今夜能不能找到一個山洞落腳。這裏氣候萬般惡劣,唯獨有一點好處:天地靈氣充裕,比顏元清的洞府也不遑多讓了。入夜後果然開始刮風,鵝毛般的大雪從天空中徐徐飄落下來。雖然景色雅致, 別有風情,但漫漫無邊的雪山難免令人心 生迷茫。沒有找到現成的山洞, 任青悅便揮劍開辟出一個。她們 躲進洞裏,肩靠肩坐在 火堆旁休息, 跳躍搖晃的橙色火光為 寒冷的洞窟帶來一絲微薄的暖意 。雪山中萬籟俱寂,隻有柴火燃燒發出細微聲響。任青悅以為 顏昭過 會兒就會睡著。不料,顏昭忽然起身,讓開小半步, 重新盤腿坐下後, 對任青悅道:“師姐, 你休息一會兒,我來守著。”任青悅微怔, 視線與顏昭交錯, 被後者雙眼中澄澈的光芒照亮。顏昭果然長大了。雖然還是馬馬虎虎容易出錯,但她也確實在 學著體 貼別人, 學著獨當一麵,分擔責任。任青悅感到寬慰。哪怕此刻山洞外 冰天雪地, 她的內心 溫熱熨帖。任青悅依言閉眼打坐,顏昭無聲待在 一旁,不時往火堆裏加入一兩根柴火,看師姐如霜般冷淡的側臉被跳躍的火光映紅。某時,她扭頭看向山洞外 麵。紛紛揚揚的雪花在 洞口越堆越高,不過 一個時辰,已有寸許厚了。這讓她想起自己曾經做過 的一個夢,她坐在 阿娘懷裏,陪阿娘一同看雪。大雪埋沒洞口,廣闊自由的天空最後隻剩下巴掌大的囚籠。顏昭忽然有所觸動,她抬手握住胸前那 枚小小的金珠,雙手合攏,閉眼許了個心 願。希望阿娘能早點醒過 來。第二天早上大雪停了,山洞口被封了一半,任青悅睜眼醒來,看見顏昭正趴在 山洞口往外 看。“你在 做什 麽?”任青悅問她,“外 麵有人嗎?”顏昭搖頭:“沒有,但天空很藍。。”任青悅了然,遂道:“我們 出去 看看。”顏昭自告奮勇砸開擁堵在 山洞口的雪堆,狹小擁擠的視野驟然開闊。當雪堆完全坍塌,被顏昭踩在 腳下,她心 中若有所悟,有一種打破桎梏,破繭重生的錯覺。如果三百年前,顏元清也破開這道枷鎖,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但是,困住人界第一劍修的枷鎖,是什 麽呢?顏昭心 裏短暫劃過 這個疑問,沒能得出答案,轉念又拋諸腦後了。她跟著任青悅繼續爬山。眼前這座山看起來不算高,還未到峰頂時,便已瞧見更遠處另一座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