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低著頭, 耳朵紅紅的。安檸怕她又跟上次一樣轉身就走, 下意識地一把拉住她的手。“等, 等我。”她也說不出什麽來, 結巴著說完這兩個字,就朝賽場跑去。木顏:“……”女人的目光掃向周圍, 原本正興致勃勃進行圍觀的陳英眾人立刻做鳥獸狀散。嗯, 好想走。但安檸說了要等她, 她的傷還沒好好處理。木顏壓下轉身欲走的心思,在心中默念。反正是她讓我抱的, 要丟人也是她先丟人。但很明顯安檸沒她那麽重的心理負擔, 女孩簽完字回來時,那張原本比她還鮮豔的臉已經恢複正常。“安檸,簽完字了?”得知了安檸最近狀態這麽好的原因的教練心情很是不錯, 連帶著說話都和顏悅色了很多。“嗯!”安檸點頭。“那我送你去醫院吧, 你這屬於工傷, 看傷的錢隊裏報銷。”教練大手一揮,隨即還假裝無意的看了木顏一眼, “當然, 這位木小姐可以一起去。”“哦……”安檸訥訥地應了一聲,她都把這事忘了,她其實不是很喜歡去醫院, 總覺得要做一堆檢查很麻煩, 平日裏打球磕碰到了也就是在校醫室處理一下。但是這時候要是拒絕, 教練跟隊友肯定都不放心。就在安檸準備答應的時候。“我帶她去看就可以。”旁邊的木顏出聲打斷了她的話。“額,也行。”教練看看乖乖站到木顏身後的安檸,莫名生出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感覺。“寧寧,那我們先回去了!”陳英拉著教練就往回走,沒有一絲留戀,隻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衝安檸晃了晃。寧寧,姐隻能幫你到這了。安檸:“……”她跟著木顏去停車場取了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半天才問出一句,“木老師今天開心嗎?”雖然在微信上跟木顏聊得很歡,但當在現實中麵對木顏時,她卻沒那麽放得開。說到底從她有記憶開始,兩人有交際也不過兩三個月時間。木顏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一邊開車往老城區走一邊輕輕哼了一聲。“你沒摔這一下的話,今天就是完美的一天。”“哦。”安檸有些心虛地朝外麵望去,卻發現這好像是往自己家方向去的路。她疑惑地看向木顏,“木老師,我們不去醫院嗎?”對麵的女人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不是不樂意去嗎?家屬院那邊有一個小診所,看得還不錯。”不會就是媽跟自己說起過的那個木老師常去的診所吧?安檸心裏突然有點激動。車在距家屬院還有兩條街的地方停下,安檸看到路邊有一家小小的診所,藍色的門頭已經因為風雨的侵蝕褪色,上麵寫著五個白色的大字“常娟衛生室”,透過透明的玻璃門可以看到這會沒有病人,頭發有些花白的女醫生正趴在櫃台邊打盹。看上去就跟校門口那些診所沒什麽區別,感覺還挺親切的。兩人推門而入,門口的風鈴發出幾聲脆響,櫃台邊的醫生緩緩抬起頭,眯著眼睛看了兩人一會,才想起來把掛在脖子上的老花鏡戴上。“醫生,她頭磕傷了,您看看給她重新包紮一下。”木顏的語氣平靜而客氣,那醫生哦了一聲,目光才落到安檸身上,一看她頭上那滲著點血的紗布連忙站起,“快坐快坐,小姑娘家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安檸坐在凳子上,看著那個剛才還行動緩慢的阿姨麻利地從櫃台裏翻出一堆包紮用的東西。“咋這麽不小心啊,這傷口還不淺,弄不好要留疤的。”醫生揭開她頭上的紗布,神色嚴肅,就像是母親責怪不省心的女兒一樣抱怨道。安檸下意識去看木顏,果然見女人目光冷冷地望著她,她歉意地一笑,剛想說什麽,酒精棉球就已經按在了傷口時。“嘶!”冰涼的刺痛感突然襲來,安檸沒忍住長長的吸了一口冷氣。木顏:“……”不知是誰剛才還在賽場上說一點事都沒有的。您就不能提前說一聲嗎?自覺丟了人的安檸默默攥緊了衣服,決定從現在起,就算這位阿姨拿著酒精往她傷口上倒她也絕對不吱一聲。還沒等她屏息迎接下一次刺痛,攥緊的手就被另一隻柔軟的手握住了。“木老師……”她頭沒法動,隻能斜著眼睛努力地看向旁邊,隻看到一張精致的側臉。木顏眼眉微微低垂,沒有看她,仍是板著張臉,卻是坐在她旁邊,一隻手握著她的手。就像領著小孩來看病的大人拉著孩子的手讓她不要害怕一般。安檸心頭發暖,一時間連頭上的刺痛都忘了。“嗯?”正在給她處理傷口的醫生手上動作沒停,看了一眼兩人握著的手,目光又落在安檸的臉上,語氣有幾分不確定道,“你姐姐對你真好,等會兒,我咋看著你倆這麽眼熟呢?”等她把安檸的傷口包好,又退後仔細打量了安檸一番,恍然大悟道,“哦,你不就是安家那個小丫頭嗎?長這麽高了!”還沒等安檸驚訝,醫生眯起的眼睛又望向一旁的木顏,語氣不確定道,“你是……木家那個?”木顏顯然也沒想到這位年過半百的醫生記憶力如此卓著,表情僵了一下,但還是沒有開口否認,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哎呀,你倆都長這麽大了!”醫生原本有些嚴肅的臉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小時候三天兩頭往我這跑,後來說沒影就沒影了。”“醫生,多少錢?”“我們小時候經常來這嗎?”兩人不約而同地問道,木顏想趕緊結賬走人,安檸卻很想聽這位沒被封口的知情人士聊點過去的事。顯然這位沒什麽事的醫生跟安檸的想法一樣,於是她很幹脆的忽略了木顏的話,回答了安檸的疑問。“可不是嗎?你都忘了?你小時候天天爬高上低,跟小猴子似的,受了傷你媽就領你到我這來,”醫生打開了話匣子,也沒放過旁邊的木顏,朝她指了指道,“還有木丫頭,三天兩頭不是感冒發燒就是磕磕碰碰的,你老領著她過來。”我領著木老師來看病?安檸看了眼木顏。卻怎麽都想象不出那個畫麵。“你們聊,我出去一下。”木顏知道就算現在強行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安檸也會自己跑回來再問,隻能木著臉起身,推門就走。“木老師!”安檸有心想跟著木顏卻又實在想聽這個醫生再說說她跟木顏過去的事情,一時間左右為難,直到見木顏沒有直接去開車,才稍稍放下心來,轉頭問醫生,“您還記得多少關於我小時候的事,能跟我說說嗎?我……之前出了點事,很多事忘了。”“哦,原來如此,”醫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說怎麽後來就沒怎麽見過你倆。”她看著女孩渴望的眼神和圓圓的臉,逐漸將她跟記憶裏那個總是受傷又特別愛笑的調皮女孩聯係起來,語氣不自覺地溫柔道,“也沒什麽別的了,你小時候來我這都是皮外傷,自己還不當回事,整天樂嗬嗬的。木丫頭有時候是生病有時候是磕碰了,不過她那個傷,”說到這,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醫生擰起眉頭,眼神中顯出一絲無可奈何的憤怒,“她那個傷可不像你是自己摔的,我看多半是她家大人打的。”安檸放在膝蓋上的拳頭驟然攥緊,心裏泛起一陣陣的疼。木老師……到底經曆過什麽?醫生看著女孩難過的臉,幾分懷念幾分安慰道:“看到你們現在都長這麽大了,又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你現在可比以前堅強,我記得那時候,你自己受傷倒是不怎麽哭,就是每次跟木丫頭過來的時候,都哭得眼睛腫的老大,她還得安慰你呢。”醫生這麽說著,記憶回到很多年前某個傍晚,小小的女孩拉著一個高她許多的女孩衝進自己的診所,著急忙慌地讓自己幫她看看傷。其實木顏每次都傷得不重,大多數時候都是撞傷磕傷的淤青,比總是見血的安檸強多了。安檸自己受傷的時候基本上不會哭,比很多同齡的孩子都要堅強。隻有每次跟木顏一起來的時候,木顏明明還擺著跟現在差不多的冷臉,她卻先哭成了淚人,站在一邊拉著木顏的手看自己處理。這兩個女孩實在過於特殊,又都長得出挑,所以醫生才一直記到現在。而剛才木顏拉住安檸手的樣子,讓她想起了以前安檸拉著木顏的樣子,要不她也不會這麽快認出來。想不起來。即使從醫生口中聽到了一點過去的事情,安檸仔細去想,卻仍隻能看到一片茫然。她甚至生出一點憤恨,恨自己這個不爭氣的腦子。但隻是聽,她也知道,木顏的童年過得很不愉快。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會怎麽做呢?總不會像現在這樣,連抱一下都要小心翼翼地問。她的心中升起一點莫名的嫉妒,嫉妒曾經知道一切又與木顏關係很近的自己。門口的風鈴聲響起,安檸抬頭望去,就見木顏手裏拿著一個花花綠綠的甜筒,推門而入。“聊完了?”女人沒有看她發紅的眼睛,隻是隨手把甜筒遞給她,“我送你回去。”告別了醫生,兩人回到車上,在一片沉默中,木顏開著車向瓷廠家屬院駛去。安檸看著手裏顏色繽紛的甜筒,上麵還點綴著細碎的糖粒,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這也是小時候的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嗎?她咬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嘴裏劃開,安撫著額頭的隱痛。或許很多年前的某個時間,木顏也是這麽給小時候的自己買甜筒……自己怎麽能都不記得了?甜筒很好吃,安檸的眼眶卻一陣陣的發熱。即使心裏已經決定了要等木顏自己願意告訴她的那一天,此刻她卻又升起一種衝動。她願意跟我抱抱,她會給我買甜筒,她幾乎沒有拒絕過我。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多討要一點縱容呢?車在瓷廠家屬院大門口停下,木顏轉頭看向副駕駛座位上的低頭不語的女孩,心中煩亂。她不知道醫生跟安檸說了什麽讓本來還挺開心的女孩變得悶悶不樂的,她隻是有種預感,現在讓安檸自己冷靜一下比較好。“你回去吧,記得好好休息。”女孩應了一聲卻沒有下車,隻是轉頭看著她,眼睛紅得像兔子似的,看上去可愛又可憐。“木老師,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我們以前的事啊?”她的聲音很小很小,語氣近乎於祈求,像是知道自己不該問這樣的問題一樣低垂著頭,卻仍是執拗得不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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