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應聲抬頭。沈知言抓起她的手腕。一瞬間,沈寶雨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想要把手縮回去。然而沈知言卻動作極快,並沒有給她把胳膊藏起來的機會。她伸手握著沈寶雨的手腕,隨後掀開她衣服的袖口。哪怕沈寶雨在用力掙紮,眼中的慌亂無措明顯,沈知言卻依舊沒有鬆手。她把沈寶雨手腕內側的淤青給吳桂瀾看,問吳桂瀾:“您知道,在學校有人欺負她嗎?”“……什麽?”吳桂瀾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被欺負?她下意識覺得沈知言在說假話,然而望著她手臂上明顯的那塊淤青,她錯愕震驚的同時,心中湧出了一陣濃烈的酸澀來。這是她自己生的女兒,從她身上掉出來的肉,她又怎麽會不心疼?沈知言察覺到吳桂瀾眼中的情緒,見沈寶雨似乎有些激動,眼眶開始泛紅,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沈知言鬆開了她的胳膊,那一瞬間,沈寶雨立刻緊緊咬著下唇,低下頭去,與此同時,小姑娘的眼淚在眼眶裏無聲滑落。沈知言不禁蹙眉。就連在吳桂瀾麵前哭,沈寶雨甚至都不敢大聲哭出來。由此可見她平時在吳桂瀾麵前,究竟過得有多麽的壓抑。“她沒對我說過這些……”吳桂瀾極力否認著,聲音卻不自覺發顫:“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她甚至都沒對老師說……”事實上。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是在試圖對誰解釋著。“您知道嗎?這樣程度的校園霸淩,他們這樣的年紀,監護人可以起訴了。”沈知言望著她,淡聲開口:“我不知道是誰在欺負小雨,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團體……但無論怎樣,這都是監護人的責任。”“我會找他們家長去說的!”吳桂瀾恨的咬著牙:“他們欺負她隻是嫉妒,嫉妒她的優秀,嫉妒她的出色!”“或許嫉妒也是有的。”沈知言抬眼和她平視:“但更多的,是這些人的惡劣、卑劣,他們天生壞種,覺得這樣有趣,他們這群人覺得,欺負他們認為弱小的存在能讓他們看起來很強大,對於這樣的人,找家長講道理是沒用的,就應該讓他們認清一個事實,他們的行為會付出代價,會需要成本,這樣一來,他們才會收斂。”“……小雨。”吳桂瀾痛苦的閉了閉眼,她想到什麽,蹙起眉頭來,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平時悶聲不響也就罷了,為什麽連被人欺負都不告訴我?是誰欺負你?如果今天你姐姐沒發現,你還想瞞著我多久?!”沈知言發現,吳桂瀾這麽一逼問她,沈寶雨原本還在壓抑的哭著,被她一問直接哭出聲來。“哭哭哭!都高一了,遇到事兒隻知道哭!”吳桂瀾氣道:“我為了你付出這麽多,為了你連工作都辭了,每天時刻看著你就怕你會出事?結果你呢?你什麽都不願意對我說,你知道這樣讓我和你姐姐多擔心嗎?”沈知言望向吳桂瀾,她偏了下身子,擋住了吳桂瀾望向沈寶雨的視線。默了會兒,她問她:“您為什麽覺得,你是為了她放棄的事業呢?”吳桂瀾愣了愣。“在您的眼裏,或許小雨是您的寄托吧,或者……”沈知言頓了頓,問她:“是您的籌碼?”吳桂瀾眼中有些幾分驚詫:“你在胡說什”“這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吧。”沈知言苦笑著看她:“您是不是總對她說這樣的話啊?孩子,你要努力,你要爭氣,媽媽為你付出太多了,媽媽為你犧牲了一切,都是為了讓你有個美好的將來。”吳桂瀾皺眉:“你”“所以,你逼迫她拚命努力,哪怕她心理已經出了嚴重問題,她把自己封閉起來,她甚至開始不願意和人溝通,您都可以心安理得的無視掉,隻要這個孩子沒有脫離您的掌控,對吧?”“什麽寄托,什麽籌碼!”吳桂瀾蹙眉,又抬高了聲調,質問道:“我這樣說有什麽不對?如果我不逼著她上進,她能變成現在這樣優秀?這難道不是事實?”“當然是事實。”沈知言點了點頭:“您的確讓她變得很優秀,成為了老師和家長的驕傲,可是您想過沒有,這一切她自己願意嗎?”“……她隻是一個孩子。”吳桂瀾張了張嘴,良久,說:“長大了自然知道我是為了她好,你小時候不也是這樣的嗎?若是沒有我在一旁管著你,你早就因為殺人被關進少管所。”“好偉大的母親啊。”沈知言讚歎一聲,卻語氣嘲諷:“不和出軌的丈夫離婚是為了孩子好。逼迫孩子上進把人搞出抑鬱也是為了孩子好。利用孩子的愧疚心不讓她反抗你,讓她把所有的痛苦全都憋在心裏,時時刻刻痛苦壓抑的活著,您也是為了孩子好。”吳桂瀾試圖反駁。卻見沈知言望著她的眼睛,冷聲問她:“您這樣時時刻刻的道德綁架,讓她為了你的意願活著,真的不怕把她逼死嗎?”吳桂瀾望著她,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沈知言說的是對的。她想試圖說點什麽,指甲已經緊緊掐著手心,手上的刺痛感讓她冷靜下來。可沈知言說的這些,又怎麽可能呢?小雨她不會死的……如果小雨死了,讓她一個人孤零零活在世上,該怎麽辦呢?一想到此,前所未有的慌亂感在心中湧上來,吳桂瀾推開擋在沈寶雨麵前的沈知言,沈知言配合的站在一邊。吳桂瀾抓住了沈寶雨的手臂,呼吸急促間,抓著沈寶雨用力在沈知言麵前一推,她望著沈知言,聲音尖銳道:“是你!是你!我怕她變成第二個你!!”沈知言頓了頓,眼中的情緒更加沉寂下去,黑漆漆的眸子一瞬間變得愈發平靜。“我猜到了。”她輕點了下頭,平心靜氣的提醒:“如果您真的在乎小雨,我希望您帶她去看心理醫生,以及,多聽一下她說話,不要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人姿態。”吳桂瀾聞言,她愣了一愣,瞬間想到什麽,慌亂道:“孩子,我不是那個意思,是剛才話趕話,你也對你媽剛才用那樣的語氣說話,不是嗎……”沈知言沉默著。她染上了幾分失望,問她:“您為什麽還是這樣呢?說了傷人的話以後,再解釋您這樣做的原因,您對小雨也總是這樣的吧?”吳桂瀾聞言,終於沉默下去。“孩子,別這樣說我。”吳桂瀾望著她,良久,痛苦出聲,近乎哀求:“你知道的,沒有人比我更加在乎小雨……”“如果對您來說。”沈知言頓了頓:“解決小雨的事情有些吃力的話,或者是您為了所謂的麵子,對她在學校被欺負的事兒沒辦法妥善解決。”她眸色轉瞬變冷,淡聲補充:“那我不介意親自去她學校,找那群小畜生聊聊。”吳桂瀾痛苦的閉了閉眼。她知道,沈知言這次不是在故意放狠話威脅她。可讓她難過的卻是,沈知言竟然這樣不信任她。“你別這麽想你媽。”眼見著氣氛壓抑,她不想再繼續和她吵下去,便道:“我還不至於為了麵子,放著她被人欺負不管不問。”沈知言點了點頭:“嗯。”想起沈知言方才說的那番話,吳桂瀾實在不再想和她繼續說下去。便主動說要帶著沈寶雨回老宅收拾東西,然後帶沈寶雨去看心理醫生。沈知言應了。等她們一前一後的走遠,沈知言正打算去找宋玉纏他們,一轉身,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秦清霧。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她不知道已經站在那裏多久了。沈知言微怔。那人站在溫暖的陽光下,身上穿著一襲得體的深黑色西裝,襯得長身玉立,那人的樣貌實在太過耀眼,她隻是站在那裏,便引得周圍的行人不禁停下腳步,駐足遠遠而望。許是因為她穿了西裝的緣故,身上矜貴冷淡的氣質仿若與生俱來般,讓人下意識覺得有距離感,這人不好接觸,故而在她不遠處的幾人也僅限於遠遠看著她,絲毫不敢上前搭訕。秦清霧打量她片刻,隨後,她緩步向她走過來。沈知言察覺到她的動作,微斂下眉眼,等她走近。隨著距離的拉進,等那人快來到她身前時,沈知言主動向前一步,在她高跟鞋踏進她所在的牆壁陰影處之前。她主動邁開步子,走除了那片陰影。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識閉了閉眼,呼吸間似乎被一道好聞的冷香所侵襲,那味道極為冷淡,不知不覺間進入人的鼻息間,仿若踏入一道空寂的山穀,不知不覺間讓人覺得心神寧靜。縱使如此,沈知言卻心情有些複雜。她都聽到了嗎?剛剛她對吳桂瀾說的那些話?聽到了多少?還是……全部聽到了?四目相對,沈知言微斂眉眼,低聲問她:“你怎麽會在這裏?”“路過。”秦清霧回答的言簡意賅,又打量著她,語氣溫和的問:“心情還好嗎?”“……”沈知言沒想到對方竟然在前腳說了路過之後,後腳就問她心情。所以果然是什麽都看到了吧?沈知言有點無奈的看她:“秦清霧,你其實可以找個像樣點的借口。”秦清霧的目光打量在她的臉上,隨後像是突然來了幾分興致一般,笑著開口:“比如呢?”“比如。”沈知言想了想,指著不遠處扛著相機男人,和身著白色西裝的女記者,笑著對她說:“你和他們一樣,都是來采訪我的。”秦清霧望著她眼裏的笑,眸子裏也染了幾分笑意:“還有心思開玩笑,顯然心情也沒影響多少。”“那當然了啊,那不然呢?”沈知言懶洋洋的輕抬下巴,挑眉看她:“你是不是看到我在沈寶賢那生日宴上,那大殺四方的視頻了?”秦清霧輕應了聲:“嗯。”她的確看到了,是溫南初給她發到微信上的。鏡頭中的女孩眸色冷淡,對方黑漆漆的眸子裏滿是冷意,滿身全是直白而暴戾的攻擊性。那樣的沈知言她從未見過。“我說呢,你怎麽會忽然來這兒。”沈知言忽然笑著看著她,對她眨眼笑:“你是不是擔心我被警局帶走,然後上社會新聞呢?”“……”秦清霧頓時有點跟不上她的腦回路。卻索性順著她的話繼續往下說,她認真提醒道:“沈知言,不要做讓你自己陷入危險的事情。”沈知言微怔,抬眸望向她:“什麽?”秦清霧忽然這麽正經的和她說話,讓她把剛才好不容易緩和出來的氣氛,讓她和對方彼此間沒那麽尷尬的氣氛,又一瞬間消失。秦清霧低眸望著她,不緊不慢的淡聲開口:“畢竟你進了警局,我就要去警局接你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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