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母女間氣氛壓抑而又沉寂。吳桂瀾過了好久，問她：“你非離職不可，對嗎？”“我想離開，我的專業根本就不是這個，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吳桂瀾那邊猶豫著，見她態度又實在堅決，才說：“我不想你辭職不止是因為這些原因，還擔心你離職以後沒辦法維持生活，我和你父親最近的情況你也知道，你妹妹鋼琴補習和念書都需要錢，我能分到你那邊的……”沈知言愣了下，意外於吳桂瀾竟然答應了。連忙說：“我自己有辦法賺錢，你不用擔心我。”她聲音裏掛了點笑，吳桂瀾也不自覺笑出聲，沒好氣的道：“你剛才是不是故意提你之前的那些事兒跟我裝可憐呢？”沈知言隻笑著不說話。吳桂瀾無奈道：“你公寓那邊的房租還夠嗎？”“夠的，十五號還能有一筆收入進賬。”“那行，小雨這邊你別擔心她，她跟班主任說今天身體不太舒服，跟學校請了假，我把她帶回來了。”“既然她身體不舒服……”沈知言猶豫著：“您可以讓她休息一會兒，鋼琴表演不是還早？”吳桂瀾笑著說：“什麽不舒服，她回來之後已經好多了，去醫院也不發燒，估計是不想去學校，裝呢。”沈知言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我去看她練琴了，你接下來別惹事了，好好待夠這一個月，嗯？”“嗯。”吳桂瀾那邊電話便掛斷了。沈知言把手機按下關機鍵鎖了屏，辦公室裏靜悄悄的，她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要做什麽。過了有二十分鍾，辦公室裏幾名員工魚貫而入，他們走進來站在門口停住腳步，見到她先是一愣，隨後走在最後的中年男人笑起來：“你是知言是吧？你領導上午跟我說了，沒想到你搬的這麽快。”沈知言強打起精神，對男人笑了笑：“是，要收拾的東西不怎麽多。”“沒事兒，可虧得知言你東西不多。”男人笑道：“如果多的話我讓他們幾個給你一起去搬，人多力量大嘛。”沈知言的視線落在男人臉上，濃眉國字臉，戴著一副眼鏡，似乎是後勤部的主管王敬。“謝謝王主管，就帶了點基本辦公用品而已。”她客氣笑道：“不用麻煩大家的。”沈知言說話的時候，目光掃了一圈，卻沒見到林思梵。王敬笑著說：“思梵剛才和我們一道出去帶客戶去銀行，回來的時候說身上出了汗，正在茶水間接冰塊水呢，她今天聽說你要來高興壞了，說可算有人能帶她打遊戲了。”沈知言眼睛裏掛了笑：“我也很希望接下來和你們一起共事，她說你們都是特別好的人。”從林思梵平時和她的聊天來看，整個部分的人大部分性格溫和，大家平時上班氛圍融洽，她能在這個部門待到離職，確實算是一件幸運的事。她這句適時的恭維讓大家笑起來。“那可不嘛，我們部門不搞競爭那套。”“哈哈哈哈，知言你來這兒就來對了。”“隔壁那辦公室，我三天兩頭看他們吵起來。”“咱們部門主打的就是一個佛係，混吃等死！”王敬笑著走到位置上坐下，又說：“對了，知言，我們這空位子挺多的，你再選個風水寶地，我待會兒喊人來給你調電腦係統，你習慣用什麽係統提前想好。”沈知言莞爾笑道：“我自己會裝，不用麻煩專門讓人來一趟。”王敬有些驚訝：“你還懂修電腦？”他眼裏多了幾分欣賞：“技能挺多啊小姑娘，那咱辦公室接下來電腦問題都教給你。”“……”沈知言捏了捏耳垂，隻能解釋說：“就隻會些基本的而已，如果是硬件問題就沒辦法修了。”“這也不錯了！我這種上了年紀的，電腦黑屏都害怕。”王敬笑道：“你們年輕人懂得多，不是什麽壞事兒。”沈知言和大家一一互相認識了一下，重新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在椅子上坐下來。她初來乍到，便拿著紙筆挨個的詢問大家喜歡喝什麽下午茶，以及喜歡吃什麽甜品，記錄了一圈之後在軟件上按照個人的口味點了。她擅作主張把林思梵的也點了，一杯摩卡，一塊夢幻小屋圖案的奶油小蛋糕。小姑娘喜歡這個。沈知言等外賣送到了開始挨個的分，辦公室的人全都嬉嬉笑笑的說感謝她這個“富貴大小姐”。沈知言心說，她又算哪門子大小姐。沈知言等給大家分完下午茶，林思梵還沒回來，看樣子是因為他們剛出去帶完客戶，接下來暫時會清閑一會兒，所以她在外麵呆的時間有些久顯然是王敬這位主管默許的。沈知言拎著那杯摩卡和小蛋糕，和王敬打過招呼去茶水間找她。整層樓有好幾個部門員工的辦公室，茶水間便在樓梯口旁邊的位置。林思梵原本在茶水間摸著手機開遊戲，她打著打著覺得不對勁。因為聽著門口似乎有些人在聊天。“那個沈知言被調到隔壁了吧？”“可真牛逼啊，我聽人說看著她在辦公室和沈總經理叫板呢。”“沈家這種家族企業，沈朗星是太子爺吧，她一個養女跟人家叫板，瘋了？”“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罷了。”“她剛來公司那會兒派頭擺的那麽足，又是豪車又是助理的，怎麽到了這會兒一個人坐地鐵上下班了？”“我聽說……”“是她那個養父，沈禾雍因為她要和別的人家聯姻，才給了她這副派頭。”有人忽然聽不明白：“啥意思？”那男人壓低了聲音：“可我聽人事說她是鶴鳴私立中學畢業的，貴族學校，如果不受寵，其他沈家孩子好像沒進這麽好學校啊？”“這你就不懂了，沈禾雍是信合律師所的老板，他們這種做大律師的，最愛的就是名聲，他這樣對養女善待，不就更能證明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就咱們公司老爺子，每年孫子孫女們過生日，都恨不得廣發英雄帖，請一些公司老板帶著家裏小輩去沈家吃飯。”“到了她這兒啥都沒有，我琢磨著，今年她這生日，怕是依舊無人關注，受人冷落了。”林思梵越聽越來氣，她把手機仍在桌上，上麵還停留著灰屏遊戲角色的死亡界麵，她摔手機的動靜弄的很大。搞得在門口閑聊八卦的人全都愣了愣。沒想到茶水間有人在靜音打遊戲，但一見是這位平時傲裏傲氣每天摸魚遲到的港城大小姐，瞬間眼中出現了幾分鄙夷的神色。仗著他們部門領導好說話，部門閑散，她又有點錢，一身名牌掛身上，平時拽的二五八萬一樣眼高於頂。林思梵坐在椅子上，沒好氣的罵了一句：“你們業績差成這樣，還有功夫操心人家別人呢？”“……我們業績怎麽樣關你什麽事兒？”一男人不服氣：“不像有些人，工作時間開小差，怎麽著？工作時間打遊戲你還有理了？”林思梵氣的港城話都說出來：“是，我這麽閑是誰業績差導致的？你們部門如果能多開一些單子，我們部門還能每天這麽閑？”她的話是用港語念的，一時間大夥兒隻覺得她嘰裏呱啦一堆，完全聽不懂。“你說什麽鳥話呢？普通話都說不利索。”這時候，眾人身後傳來一聲溫和帶笑的聲音：“你們既然聽不懂，那不如我來翻譯翻譯？”他們齊刷刷回頭，隻見沈知言正站在不遠處的位置，也不知道站在那裏多久了。眾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正猶豫著還要不要進茶水間。沈知言卻已經走到近前，越過他們進去了。他們不確定沈知言到底聽到沒有，但又不想和八卦的當事人共處一個空間，也隻能先回辦公室。沈知言一進去，把摩卡和蛋糕一起放在林思梵麵前的桌子上。林思梵眼前一亮，歪頭對她開心一笑，用港語道：“多謝你，還是你對我最好。”“這小蛋糕裏麵帶了玩具，你上次要的那個聯名款。”沈知言笑了笑。“哇！那我打完這把先拆蛋糕！”沈知言在她身邊坐下來，扭頭去瞅她桌上的手機屏幕，她愣了下，笑了：“你這……0-7-2的輔助是怎麽打出來的？”林思梵掀開摩卡紙杯的小口，頗為豪爽的往嘴裏大喝了一口：“哎呀，是隊友不行，關我什麽事兒，我都點了三遍投降了。”“無語啊，小知言……”林思梵很是泄氣的道：“他們這麽菜，敗局已定，又不想投降，真是不知道在較什麽勁兒啊！”沈知言笑起來：“這叫電競精神，懂不懂？”林思梵歎氣：“行吧，木星大佬什麽時候有空，帶我上分啊，昨天我等了你一天，都不見你上線。”“行行行。”沈知言痛快答應，又想到什麽，歪頭問她：“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下個月的科技星空展門票，你搶到了嗎？”“可別提了。”林思梵無語道：“本來放出來給普通觀眾的票就少，結果黃牛又在控票，你們內地的黃牛這麽厲害呢，剛放出來就沒了。”沈知言單手撐著下巴：“什麽叫我們內地黃牛厲害啊，合著你們港城沒黃牛？”“倒也是”林思梵把吸管放進咖啡杯，唇邊咬著吸管，兩手去操控手機上的遊戲：“那我們怎麽進去？溜進去嗎？”“別鬧……”沈知言腦子裏幻想了一下：“我感覺在我們剛想試圖往滄江會展中心門口靠近的時候，秦家的保安就會把我們給轟出來。”林思梵撇撇嘴：“秦家也沒什麽了不起嘛，明明……”沈知言被她逗樂了：“你這語氣，不知道還以為你家比江北秦家還要厲害啊。”“我覺得”林思梵想了想，忽然大喊：“哎呀這個射手！你別出去啊！打不過你出去幹什麽！發育一下能死嗎！”沈知言：……行吧。於此同時，隔壁辦公樓。一位身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手中拎著包，緩步往總經理辦公室走去。她五官偏小，身形纖瘦，在走廊上踩著高跟鞋緩步向前走著，窗外的暖風垂散在她的身上，長發迎風吹氣的同時，連衣裙的尾端都被風隨之輕擺。幾名路過的員工望著這溫柔漂亮的年輕女人，不禁看愣了，等女人走遠還在小聲嘀咕著，這位到底是什麽人。景荼對身後的議論聲充耳不聞，行至沈朗星的總經理辦公室前，她停下腳步，對著門板做出一個勾唇微笑的表情，這才緩緩敲了辦公室的門。“滾出去！”辦公室內傳來沈朗星的一聲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