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嚇人,我都不敢拉你了。”司機緩了緩受了驚嚇的心髒,專心開車。


    一個小時後,出租車按照施欲的吩咐,在爛尾樓附近停了下來。


    付了賬,施欲下車關門,司機開著車嗖地一聲竄出去了,跟後麵有厲鬼追似的。


    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一個人對付五個社會青年,施欲心裏沒有勝算,隻能智取。


    雨嘩嘩下,水滴砸在地上,形成圓圓的小水窪。


    施欲低著頭,裹緊黑色的風衣,宛如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鬼魅,悄無聲息地進了那片廢墟裏。


    到處都是修了一半的空殼子,鋼筋支架從水泥裏探出來,地上長滿雜草,碎石砂礫隨處可見。


    爛尾樓上的門和窗空洞洞張著嘴,在漆黑的夜晚陰森森的,仿佛後麵有雙窺視的眼睛。


    經過一片淺水窪,施欲聽到了男性的說話聲,悄然躲到一棟大樓的側麵。


    生鏽的水泥推車旁,站著五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其中穿著黃衣服的男生最為顯眼,提著棍子,敲了敲掌心。


    旁邊的卷毛在吸煙,對麵是個花臂男,另外兩個一瘦一矮,正低聲聊著天。


    瘦子看了看手機:“快尼瑪十點了,不會溜我們玩兒吧?”


    卷毛抽了一口煙:“再等等,霍景銘說那個女人肯定會來,你們都機靈點,別把人盯跑了。”


    偌大的鬼樓又恢複了死寂。


    一丁點聲音都變得無比清晰。


    施欲彎下腰,撿起一塊石頭,輕輕丟到了對麵。


    石頭咕嚕嚕滾動一段距離,五個青年立馬注意到了。


    花臂男“噓”了一聲,給卷毛使了個眼色,率先提著棍子往聲源處走過去。


    矮個青年準備跟上去看看,忽然餘光一閃,看到一抹漆黑的影子跑進了大樓裏。


    “那裏有人!”矮個指了一下。


    “一驚一乍的幹什麽?”卷毛和花臂沒發現人,罵一聲返了回來,瘦子往樓裏瞄,“是不是看錯了。”


    “進去看看不就得了,難不成還鬧鬼?”黃衣服拎著棍子,比了個手勢,“郭子,你跟我進去看看,你們仨繼續在這兒等。照雇主說的,看見那個女人,先拿錢,再廢了她的腿。”


    花臂男跟了上去。


    施欲上了四樓,躲在一間房裏的窗戶底下,冷靜地報了警。


    兩個青年提著棍子,在下麵兩層一間一間找人。


    聽到上來的腳步聲,她抽出包裏的重棍,拉成手臂長短,迅速在樓梯上灑了幾顆小鋼珠。


    “她在那裏!”黃衣服抬頭喊了一聲,三兩步往上竄。


    樓梯折成兩段,沒有欄杆,隻抹了一層粗糙的水泥。


    黃衣服青年的腳踩上去,忽地一滑,身軀後仰,摔到了下麵那段樓梯上,滾落在地,痛呼了一聲,大概骨頭斷了。


    花臂男落後幾步,剛抬起頭,一個閃電照下來,看見了包裹在黑色立領風衣中的詭異人臉。


    發愣的功夫,黑衣女人舉起重棍,兜頭敲下!


    施欲撿起小鋼珠,收到口袋裏,看一眼暈過去的花臂男,在他肚子上猛踢了幾腳,拎著棍子,歪了歪頭,朝三樓直哼哼的黃衣服走過去。


    黑色的靴子踩在樓梯上,噠、噠、優雅,有節奏,宛如來勾魂的女王。


    “你他媽少裝神弄鬼!”黃衣服做了個吞咽的姿勢,肋骨斷裂的劇痛和看到這個女人下手之狠的恐懼,讓他淒厲地叫了出來,“滾開!賤人!我弄死你!”


    尖利的罵聲在空蕩蕩的爛尾樓內回蕩,撞擊著牆壁,下麵的三個人發覺不對勁,立馬往樓裏跑。


    低柔嫵媚的笑聲陣陣傳入耳中,麵容可怖的女人踩上他的腳,拄著長棍:“還記得我嗎?上輩子你廢了我一條腿,現在老娘來報仇了。”


    黃衣服從心底感到害怕,控製不住發抖:“你有病吧?我今天第一次見你!”


    他想拖延一下時間,讓底下的夥伴快點跑上來,合夥把這個女人製服,他再狠狠報複回來。


    但施欲是個聰明的反派,話少得很,沒那麽多耐心跟他磨嘰,一棍揮了下去。


    “嘭!”


    重棍砸在身體上的響聲,夾雜著青年淒慘的嚎叫:“啊——”


    冰冷的棍子戳進他的嘴,青年瞬間滲出了冷汗,緩緩舉起雙手。


    身穿風衣的女人居高臨下看著他,臉上的偽裝醜陋嚇人,眼睛卻美得發亮:“安靜,太吵。”


    第38章 妥妥的仙女落淚模範標準。……


    三個青年追了上來, 看到暈厥過去的兩個夥伴,氣急敗壞罵了起來。


    “分開找,她一定還沒走。”卷毛指了指右側的排排空房間, 掃一眼同伴, “猴子,你去那邊看看, 我上樓。”


    轉頭又吩咐矮個:“你守著樓梯, 當心點, 她有武器防身。”


    說完, 卷毛快步往樓梯上走, 腳底忽然傳來鑽心的疼痛。


    大概是踩了一顆釘子, 他沒在意,繼續往上跑。


    越發難以忍受的錐疼讓他停下來。


    拿手電筒一晃, 台階上竟然灑滿了鋒利的圓帽釘子!


    抬腳看了看鞋底,他抽了一口冷氣, 一顆一顆往外拔,三樓忽然傳來猴子的慘叫。


    “一個女的而已, 我就不信治不了她。”卷毛忍著腳底的疼, 快步往下走, 忽然聽見了警笛聲。


    “艸,警察怎麽來了,趕緊走。”顧不上找施欲麻煩,卷毛一招手,和矮子倆人一人架著一個同伴,迅速往下樓走。


    他們剛從號子裏出來沒幾天,被抓住有的是麻煩,今晚上的悶虧是吃定了。


    臉上噴了辣椒水的瘦子睜不開眼, 什麽都看不見,摸索著往外走,被箭步上樓的警察按住了胳膊,戴上了手銬。


    “不許動!老實點!”


    “哪次都有你!”


    ……


    頂樓之上,看著雨幕中漸行漸遠的紅藍警燈,施欲坐了下來。


    雨水衝刷著她臉上的油彩,髒水沿著下巴滴在黑色風衣上,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肯定醜得不能看了。


    被抓的瘦子是個慣犯,大概率不會供出同夥,最多承認一幫人在打架,關個十天半月就放出來了。


    被她廢掉腿的那名青年,更不可能會報警,拔出蘿卜帶出泥,真查起來誰都逃不了幹係,更何況霍景銘大概會給他一筆豐厚的封口費。


    今晚的鬥毆,和她毫無關係。


    施欲冷靜地分析著自己的處境,忽然聽到了清晰的腳步聲。


    ……那幫人去而複返?這次是多少人,兩個?還是三個?


    施欲的手伸到包裏,從容地抽出棍子,眸裏是徹骨的鎮定,盯著天台的入口,心裏縝密地估算打敗對方的可能性。


    直到她看見了那抹熟悉的白發。


    “寒叔?”施欲訝然地望著撐傘走來的管家,收了棍子,悄無聲息把包拉上。


    男人撐一把純黑的傘,來到她麵前,夜色下的光線昏沉晦澀,他的容顏仿佛籠罩在朦朧的霧氣中,看不清情緒。


    施欲坐在地上,腦袋掠過一個模糊的想法——管家怎麽會知道她的位置?


    她是坐出租車來的,難道寒叔在她衣服上裝了定位器?


    施欲下意識去摸上衣口袋,眼前的男人蹲了下來,撐傘籠罩在她頭頂。


    他目光溫淡,什麽也沒問,瘦長的手指握著白帕,輕輕擦拭她臉上混著油彩的水。


    “……寒叔,你不怕我?”施欲想起剛剛那幾個青年看自己的表情。連親自見她上妝的司機都被嚇得不輕,管家居然麵不改色。


    陸清寒靜靜注視著眼前的女孩,黑眸深不見底,輕聲問:“您是我的女主人,我為什麽要害怕?”


    雖然不知道他怎麽清楚自己的位置,畢竟她對這個男人撒了謊,施欲有點心虛:“今晚發生了一點意外。”


    “施小姐想去哪裏,都是您的自由。”管家將濕潤的帕子收在手心,看著旁側的黑色背包,“隻是,我很擔心您的安全,下次可以考慮帶上我。”


    施欲心裏暖暖的,笑了起來:“寒叔,你可真是全能管家。”


    輕抬傘沿,管家垂眸站了起來,溫和說:“這是我工作範圍內的事。”


    他探出冰白優美的手:“施小姐,回家吧。”


    ……


    “別推我!我要報警了!”施家豪一個踉蹌,朝虛掩的門栽了過去,重重摔在了包廂的地麵上。


    他沒底氣地罵了一句,迅速爬了起來,看了看包間裏的景象。


    會所的裝潢奢華高檔,占據半麵牆的液晶電視開著,兩百平的室內站著兩排穿西裝的員工,三五個魁梧的保鏢守在門內,剛剛就是他們把他推進來的。


    施家豪定睛一看,歐式真皮沙發上坐著一個身穿暗紅刺繡旗袍的女人,斜後方站著一位白發男子。


    “施欲?是你讓他們把我帶過來的?”施家豪毫不客氣地質問沙發上的女人。


    施欲輕撫一下自己的頭發,搭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


    房間裏開著熱風,水晶涼鞋襯得小腿修長,她篤篤往前走了幾步,響亮的一巴掌扇在了施家豪的臉上。


    少年被她打得有些懵,眼神凶狠:“你憑什麽打我!”


    “就憑我是你姐啊。”施欲冷笑起來,“姐姐教育弟弟,天經地義,我替你爸媽好好管管你。”


    施家豪從小欺負這個姐姐,還沒被施欲欺負過,當即想和她動手,被保鏢死死按住了肩膀。


    “你才不是我姐!顧梨笙才是我親姐!”施家豪口不擇言喊起來,脖頸突出青筋,卯足了勁兒往前衝,又被抓了回去。


    “看來你是忘記了。”施欲彎腰,撿起矮幾上的手機,把施家豪求助自己的錄音放給他聽。


    施家豪沉默下來,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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