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挑了挑眉。菲尼克斯猛地竄了出去，即使他的翅膀那麽一點點，作為一隻鳳凰，他還是能夠飛起來。飛到拉斐爾的肩膀上，張開嫩黃色的鳥喙，一口叨住拉斐爾金色的發辮，然後整隻雛鳥掛在了拉斐爾的頭發上。拉斐爾不禁失笑，他背著雙手，由著這個小家夥大逆不道地掛在他的頭發上，慢悠悠地往生命之樹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後，十二純白羽翼的虛影舒展片刻複又悠然合攏，悠悠然的模樣從來讓加百列眼紅。“別鬧了，菲尼克斯。你擬態出來的模樣，終究不是自己的模樣。你還小，不是你化形的時候。”爪喙並用地叨住拉斐爾的頭發，固定住自己小小的身體，菲尼克斯不甘心地含糊問道：“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夠化形。”“等你成年了，自然而然就能夠擁有自己的第二形態，不用急。”拉斐爾的聲音裏隱隱含著笑意，“菲尼克斯一定會很漂亮的。”菲尼克斯慢慢地鬆開鳥喙，他拍了拍小翅膀，像是很嚴肅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奶聲奶氣地道：“我能長得跟拉斐爾一樣嗎？”小小的金紅色雛鳥仰起頭，豆子大的黑色眼眸認真地看向熾天使，“菲尼克斯想要跟拉斐爾一樣，拉斐爾最好看了。”“那是你沒有看過其他天使的模樣。”拉斐爾從來是知道熾天使的美麗世間罕有，隻是，一溜兒兄弟都是盛世美顏，拉斐爾看多了也不覺得如何。如今見這麽一隻小鄉巴佬鳳凰這麽喜歡他的容貌，他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你沒有見過光耀晨星路西菲爾，我的那位兄弟匯聚著世間所有的美善，是天堂最美麗的星辰。”拉斐爾細數著自家兄弟們的美麗，“還有米迦勒，手持紅色真理之劍的米迦勒在戰鬥之時，榮光之火中的他再耀眼不過。還有加百列，與神近似的發眸是吾神的恩典與偏愛，還有梅塔特隆……”拉斐爾數了一圈，而後他看向眼睛似乎冒出蚊香圈的小鳳凰，忍住笑，輕聲道：“明白了嗎？小東西，你隻是見過的天使太少。”“我、我不信！”菲尼克斯晃了晃腦袋，固執地看向拉斐爾，然後翅膀一撲楞，歪歪斜斜地飛了起來。“我要自己去看！”拉斐爾擺了擺手，隨手一道榮光落在小鳳凰還沒有長出羽冠的腦袋上，由著他外出闖蕩。雖然他帶給了菲尼克斯生命，但他並沒有將他留在生命花園一直陪伴自己的意思。雖然在加百列看來，拉斐爾的主職工作著實空閑多多，但事實如何，唯有從創世紀開始便守護生命之樹的拉斐爾自己清楚。加百列那個家夥，根本耐不住守護生命之樹時寂寞。而拉斐爾，早已經習慣守著這棵生命之樹，習慣聆聽她的呼吸，一如日升月落一般平常。父神給了他在生命花園裏最大的特權，無論是天使還是大地的生靈，他都可以召喚過來陪伴左右。是拉斐爾自己嫌麻煩，所以才一直獨居在生命花園裏，非有重大會議和戰鬥的時候，不離這裏半步。他習慣這樣的生活，沒必要讓菲尼克斯過跟他相同的生活。菲尼克斯與獸和羊都不同，他是由拉斐爾賦予的生命。路西菲爾和米迦勒能夠無視加百列的反對，毫不猶豫地將獸與羊扔到下界生活，但他們不會拒絕拉斐爾的請求，讓菲尼克斯留在天堂。天堂有九重天，除了神禦座所在的水晶天，其他八重天都在菲尼克斯的選擇範圍內。無論是第四重天的聖歌斐木林也好，還是第一重天的伊甸園也罷，隻要菲尼克斯想去，拉斐爾都能夠送他去。這就算是全拉斐爾那一點父對子的溫情吧。拉斐爾垂下眼，唇角笑容溫柔。……隻拉斐爾沒有想到的是，菲尼克斯飛出去不到半天，他就撲棱著小翅膀飛回來了。他像是一顆小炮彈似的砸向拉斐爾的胸口。拉斐爾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接住那個金紅色的小東西。不過，在即將撞進拉斐爾手心裏的時候，菲尼克斯一個急刹車，竭力撲騰著翅膀，穩定在了半空中，然後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拉斐爾的手心裏，輕盈得就像是一根羽毛落在了拉斐爾的手心裏。拉斐爾平靜了十四萬年的心核，忽然輕輕地，輕輕地動了一下。金紅色的小雛鳥半點鳥樣也沒有，叉開兩條小細腿就坐在了拉斐爾的手心裏，虧得他還小，尾端還是一堆小絨毛，這才沒有膈了他的小屁股。然後是兩隻小翅膀，直接耷拉下來，柔軟的翅膀尖搭在了拉斐爾的手掌上。“我去看了一圈。”明明累得夠嗆，特別想要癱倒著先睡一覺再說，但小鳳凰卻倔強地昂著小腦袋，義正言辭地道：“拉斐爾說的那些天使，我都看了，雖然都挺好看，但是！”菲尼克斯黑色的豆子眼炯炯有神，寫滿了認真，擲地有聲：“還是拉斐爾最好看！！！”這不是菲尼克斯在拿話哄拉斐爾，而是他真的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看遍了天堂裏其他的熾天使。感謝那個叫梅塔特隆的熾天使，不愧是拉斐爾的兄弟，是個好心的天使。就是他看著菲尼克斯飛得那麽辛苦，得知了他的心願後，帶著他走了一圈天堂，看了滿眼的璀璨之色。不過，看完之後，哪怕是拉斐爾口中最美麗的光耀晨星，但菲尼克斯看來，還是拉斐爾最好看。不接受任何反駁！那個時候的菲尼克斯不通情愛，隻知道喜歡與不喜歡。在他看來，第一眼映入他眼眸中的拉斐爾就是最好的，不管別人說什麽，哪怕是當事人的看法，也無法改變菲尼克斯的想法分毫。拉斐爾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歎了口氣，揉了揉雛鳥的隻長了一層絨毛的小腦袋，道：“隨你。不過，我果然還是比較期待你真正的第二形態，我對自己的臉沒有多少興趣。”“是、是這樣的嗎？”菲尼克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結巴起來，不過，他聽得出拉斐爾話語中的期許，頓時來了精神。他撲棱棱地蹦了起來，小腦袋一抬，興高采烈地道：“等著瞧好了，我一定是……一定是第二好看的，不會讓你失望的。”***接下來的一萬年裏，拉斐爾和菲尼克斯一直留在生命花園裏。菲尼克斯總算是從一隻小雛鳥長成了當初擁有生命時顯露一瞬的成年形態，隻是，他的第二形態始終沒能凝聚出來，急得菲尼克斯都想要拽自己的羽毛了。據說大地上的鳥類得抑鬱症的時候就會這麽幹。拉斐爾捏住菲尼克斯衝著自己漂亮尾羽探出去的爪子，看著他下意識蜷起爪子，小心翼翼不讓尖銳的爪鉤撓破拉斐爾的手心，雖然以著熾天使身體的硬度，菲尼克斯那點力道根本蹭不破他半點油皮，但他還是下意識選擇這麽做。所有天使都覺得熾天使強大無匹，滿心崇敬，唯有菲尼克斯在生活中對拉斐爾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傷到他哪裏。所有天使都覺得拉斐爾殿下執掌第八重天，守護生命之樹，與神最近，這種神對他的寵愛與信任，是天使所渴望的榮耀，唯有菲尼克斯會切身考慮到拉斐爾的日常生活，擔心他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