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櫃畢竟經營客棧多年,接待過的客人不計其數,各式各樣的都有,比楚凝更奇怪的他都見過,所以並不在意楚凝的怪異舉動。


    尷尬歸尷尬,周掌櫃仍能應對自如,他熱情不減地向楚凝解釋道:「這個小兔崽子他來我這兒偷過好幾次了,跑得賊快,我一直沒能抓到他。也活該他倒黴,撞上姑娘,多謝姑娘替我抓到他,我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偷東西了。」


    小乞丐就不一樣了,他到底還是個孩子,被抓之後就哭嚷耍潑,待發現毫無作用之後,便把怨氣撒到了楚凝身上,都怪楚凝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他逃跑的時候出現,擋了他的道,害他摔倒,他才會被抓住,好不容易偷到手的饅頭也丟了。


    周掌櫃的話就像導火索,一下子把小乞丐心中的怨氣給引發了出來,他流著鼻涕,抽泣著對著楚凝罵道:「都怪你,你是壞人,怎麽遮都沒用,我全看到了,你長的這麽醜,還臭,聲音又難聽,一看就是個大壞蛋。」


    楚凝皺了皺眉頭,她倒是不介意小乞丐的態度,隻是奇怪小乞丐罵她的那些話。


    她長得醜?從小到大沒人說她醜,見過她的人誰不誇她漂亮?難不成大家都在睜眼說瞎話?她每天都對鏡梳妝,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長相,無論如何都跟醜沾不上邊,為何小乞丐會認為她醜呢?


    大概是記恨上自己才故意這麽罵她吧?楚凝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見楚凝沉默不語,周掌櫃以為她生氣了,嗬斥道:「你這小兔崽子,怎麽說話呢,長的醜就是壞人麽?」


    這下,楚凝徹底懵了,是她的審美出問題了嗎?怎麽周掌櫃沒有反駁小乞丐的話,他這麽說不就等於承認了她長得醜麽?為何連周掌櫃也這麽認為?


    更重要的是,從這兩人的話中可以聽出,他們都看到了她的真容,小乞丐也就算了,未必認識她,但周掌櫃跟她卻很熟識,若是看見她的樣子又怎麽可能認不出她呢?但從周掌櫃的反應來看,他好像沒有認出來,反而還說她醜,這是什麽情況?


    楚凝心想,若是此時有麵鏡子就好了,她平時本就對妝容不甚在意,沒有隨身攜帶小鏡子這樣的習慣,再說這麽矯情的舉動也不是她的作風,眼下遇到這種狀況實在讓她有些措手不及。還以為自己準備得夠充分了,該帶的基本上都帶全了,怎麽唯獨沒想到要帶麵鏡子呢?


    周掌櫃本意是想討好一下楚凝,他後知後覺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糟,這不就證明在他眼裏,楚凝確實是醜的麽?有哪個姑娘喜歡被人說醜?


    「這位姑娘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醜。哎喲,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知道說錯話了,周掌櫃趕緊向楚凝道歉,誰知越抹越黑。


    周掌櫃見自己已經解釋不清了,腦筋一轉,索性也不解釋了,直接轉移話題,問道:「這麽晚了,姑娘是來住店的吧?」


    楚凝回過神,並沒有責怪周掌櫃,以她對周掌櫃的了解,知道他並非故意說錯話。周掌櫃在生意上很是精明,可是待人接物就差了那麽一點,還沒店裏的小二會說話,所以大部分時候周掌櫃隻管算帳,接待客人的事都交給小二去做。


    為了弄清楚情況,楚凝想了想,一咬牙,將舉著遮麵的那隻手放了下來,直麵兩人。她對周掌櫃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同時暗中觀察周掌櫃的反應。


    「我姓周,是這間客棧的掌櫃,姑娘放心,我一定給姑娘安排個好房間。」周掌櫃做過自我介紹後,伸手請楚凝進門,另一隻手仍然拎著還在時不時掙紮的小乞丐。


    周掌櫃果然沒認出楚凝,隻當她是一位前來住店的客人般招呼起來:「姑娘,裏邊請。」


    楚凝心下一喜,徹底放心了,自己的樣貌定然發生了她不知道的變化,隻是不知這種變化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至少目前對她來說是有利的,無需再遮遮掩掩,也不必用刺墨術來改變容貌,能省不少事。


    醜點就醜點吧,若是醜能改變她的命運,她寧願醜一輩子。


    周掌櫃親自帶楚凝到二樓的一間上房,說道:「就是這裏了,姑娘看看,可還滿意?」


    楚凝環顧了一下房間,透過窗戶能看到霸天鏢局,房間雖然不大,但裏麵的東西倒是準備的非常齊全,尤其是桌子上還放著一麵小巧的銅鏡,正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見楚凝的目光停留在鏡子上,加上之前剛提過楚凝的容貌問題,周掌櫃自作聰明地認為楚凝因為長得醜可能很忌諱照鏡子,生怕又引起楚凝的誤會,以為他是故意帶楚凝到一間有鏡子的房間,連忙解釋道:「隻有上房才會這樣布置,若是姑娘不喜歡,我再為姑娘重新安排一間。最近來我這兒住店的客人不多,大家都去引仙鎮了,所以空房還是比較多的,姑娘有任何要求盡管提,我一定會替姑娘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不用了,就這間吧,挺好的。周掌櫃能替我準備一桶熱水麽?」楚凝打算好好清洗一下,把身上的汙穢都清理幹淨。


    「沒問題。」周掌櫃瞭然地點點頭。


    「另外再弄幾道菜,葫蘆鴨、涼拌水晶瓜、日出東方,再加個吊燒雞吧。」在棺材裏躺了一天,楚凝也有點餓了。


    「喲,姑娘還真是識貨,點的可都是本店的招牌菜。那姑娘就先歇著吧,一會兒我讓人給姑娘送過來。」說完,周掌櫃提著小乞丐轉身離開了。


    這時,楚凝突然又叫住他,說道:「周掌櫃,這孩子也怪可憐的,他隻不過偷了兩個饅頭而已,想來也是餓得厲害了,你多給他點吃食,就把他放了吧。」


    「這……」周掌櫃顯得有些為難,小乞丐也愣住了,都忘記反抗了。


    楚凝知道周掌櫃在顧慮什麽,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所有的花費都記我帳上,不會讓周掌櫃白給的。」


    周掌櫃一聽,頓時眉開眼笑道:「好吧,看在姑娘的麵子上,我就饒了他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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