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薛明的屋子,楚凝拍了拍腰間的荷包,偷笑道:「嘿嘿,這就叫買一送一!薛老頭,本小姐可是很記仇的,一來這是本小姐對你的懲罰,也讓你疼一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獅子大開口。二來本姑娘也沒想到那個酒具法器這麽重要,多拿你一顆丹藥就當作補償,不然我豈不是虧大了?」


    楚凝美滋滋地想著,不知不覺走到小院門口,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定睛一看,有那麽一瞬間愣神。


    「哎?麵具人,怎麽是你?不是讓你回去嘛?你怎麽沒走呀?」


    楚凝反應過來,有些驚喜,她以為麵具人早就走了呢,沒想到還守在薛明的小院門口,剛才也不知藏身何處,走過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突如其來就出現在她麵前。


    待意識到麵具人出現的一瞬間,她的內心深處竟然產生一絲竊喜,楚凝的笑臉立馬耷拉了下來,不由生起自己的氣來,暗自嘀咕:「不是討厭這個男人嗎?高興個什麽勁兒?」


    這時,麵具人開口回答道:「你幫了我一次,我不想欠你人情。」


    「你想幹嘛?」楚凝斜眼看他,眼中充滿了戒備和懷疑,以防對方又說出什麽惹她生氣的話來,她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送你回去。」麵具人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


    「不用你送。」楚凝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麵具人的好意,必須劃清界限,她才不要和這個討厭的男人一起回去。


    「我是你的護衛,必須盡到護衛的職責。」麵具人卻沒有就此放棄,還搬出護衛的理由。


    他不說還好,一說楚凝就來氣,惡狠狠地反駁道:「你不是,你那是冒充的,我可沒同意,想當我護衛哪兒那麽容易?」


    「但你剛才也沒拒絕,我就當你是同意了。」麵具人並未改變想法,堅持要送楚凝回去。


    「剛才那是情勢所迫,情非得已懂不懂?你這人!怎麽腦袋一根筋?就非纏著我不可?」楚凝果然又被氣到了,一時不知該拿麵具人怎麽辦,她抱胸而立,氣呼呼地把頭轉來轉去。


    麵具人大概覺得自己的行為可能給楚凝帶來了困擾,解釋了一句:「我不會纏著你的,還完人情我自會離開。」


    楚凝白了他一眼,不經意間突然瞥到院子旁邊,先前她和麵具人躲避薛半仙時藏身的那棵大樹後麵,有個瘦小的身影一閃而逝,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丁婆身邊的小井嗎?他怎麽沒被迷暈,還跟蹤她?


    為了不引起對方懷疑,楚凝立刻轉移視線,未再多看一眼,表麵上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腦中的弦卻繃得緊緊地,同時冒出無數念頭,也顧不得和麵具人置氣,沉默著暗暗思量了一番。


    麵具人以為楚凝不說話是在考慮他的建議,便也沒再說話,靜靜地守在她身邊。


    此時已近晌午時分,麵具人站在陽光下,影子被拉得老長,楚凝看著他的身影忽然有些恍惚起來,這個男人不知為何看起來竟如此耀眼,讓她倍感安心,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信賴之情。而且麵具人的脾氣性格總是讓她想起心裏的那個人,好幾次她都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那個人陪在她身邊似得,但是怎麽可能呢?那個人可從來沒有毀過容。


    楚凝甩了甩頭,拋開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轉回到眼前的狀況中來。


    麵具人十有八九是修真界的人,他雖然來歷不明,卻從未對她流露過一絲一毫的惡意,行事光明磊落,隻不過因為不善言辭,容易造成誤會,老引她生氣。


    楚凝心裏冒出個想法,思量過後,她終於開口道:「我看你身手不錯,這體型嘛——」


    頓了頓,她伸出手,從頭到腳對著麵具人指了一遍,繼續說道:「還行,符合當護衛的要求,本小姐就勉為其難暫時同意你當我的護衛。當然,主要還是看你的表現,要是表現不好,我可是隨時會反悔的。」


    「好了,咱們回去吧,你可要好好保護好我。」楚凝兩手一背,小大人似的率先離開了薛明的小院。


    麵具人好笑地搖了搖頭,緊跟其後。


    兩人都未注意到背後還有個薛明,正躲在屋裏,和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苦瓜臉小廝一起,扒著門縫,偷窺著他們。


    「主人,人都走遠了,還看什麽看?」小甲從門邊離開,轉回桌旁收拾茶具。


    望著楚凝和麵具人越走越遠的背影,薛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是個有趣的小丫頭,身上可藏著不少秘密吶!」


    可惜他不打算再管別人的事了,隻想喝著美酒,逍遙自在地度日,不然倒是可以幫那丫頭一把。但他還是給了那丫頭一個機會,就看那丫頭的運氣了,誰叫他欠了人情債呢。


    收回視線,薛明轉過頭對小甲說道:「趕緊收拾行李,咱們明日一早啟程前往引仙鎮。」


    薛明的聲音中氣十足,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個老人。


    果不其然,隨著話音落下他的樣貌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的白髮道人赫然成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大叔,穿著一身寬大的衣裳,吊兒郎當有些邋遢。


    他大大咧咧地往長凳上一躺,一手枕在腦後,一手舉著破舊的葫蘆,往嘴裏猛灌了幾口酒,還時不時「吧唧」嘴巴,露出愜意又享受的表情。


    「早就收拾好了,就差那麵博古牆了,主人走的時候別忘了一起帶走。」說著,小甲從裏屋拎出早就打包得差不多的行囊放到桌上。


    他們窮成這樣,行囊裏也沒什麽值錢東西,裏麵主要是一些算命的家當。因為一路上隨時要用,就沒有收進儲物法寶「幹坤袋」中。換洗的衣物兩三件足夠了,一個「清塵訣」就能讓髒衣服煥然一新,沒必要帶太多。


    小甲拿起桌上存放丹藥的瓷瓶,拔掉瓶口的塞子,眯起一隻眼,用另一隻眼往瓶子裏瞧了瞧,裏麵本該還有一顆丹藥,現在卻空空如也。


    他嘆了口氣說道:「唉——,主人的龜息丹一顆也不剩了,這空瓶子還是扔了吧,帶著也沒用了。」


    薛明不在意地說道:「丹藥沒了就沒了唄,你家主人可以再行煉製。再說這瓶子也沒招你惹你,扔了多可惜?好好的又沒壞,等日後煉了新藥還能用。」


    「主人,你何必自欺欺人呢?沒錯,這藥是可以再煉?但架不住主人又懶又貪杯,你看看這丹爐都快發黴了!這瓶子天知道猴年馬月能裝上新的丹藥,留著也用不上,不如扔了。」


    小甲隨手將瓷瓶往旁邊一丟,不知從哪兒翻出一個手掌大小,鏽跡斑斑的丹爐,拿到薛明麵前給他看。


    「咱們現在不是手頭拮據嘛,我隻是覺得不要浪費了。」被小甲戳到了痛處,薛明欲反駁,但事實擺在麵前,無法狡辯,他越說越小聲,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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