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這人還沒搬出來多久,那頭,那姑嬸二人便打起來了,都在爭奪他們的家。


    小元氏自是不願將那個屋子拱手讓人的,她了解小姑子還有弟妹的性子,今兒個那屋子真若借出去了,這輩子都甭想討要回來了。


    小元氏話音一落後,一旁的沈媚兒愣了一愣,不過很快又緩過神來了,倒也不覺驚訝。


    她那三嬸與姑姑的一戰,定然以姑姑小沈氏告捷,以三嬸嬸敗北而終。


    因前世便是如此。


    且不論三嬸鬥不鬥得過小沈氏,便說小沈氏可是跟老婆子穿一條褲子的,小沈氏嫁去夫家,日日受足了氣,日日家裏大戰三百回合,動輒往娘家跑,打娘家秋風,無論於私,還是於利,老婆子都是站在她那一頭的,何況,小沈氏還生了幾個厲害丫頭了。


    前世,她從地獄裏跑回家後,等待她的,不就是小沈氏一大家子麽?


    哼,那宅子可是爹娘的,再不濟,也是她跟弟弟的,還輪不到外人來搶呢。


    “爹,娘,你們回去的時候捎上我,媚兒也想去瞧瞧熱鬧。”


    媚兒哼了一聲,一臉雄赳赳氣昂昂道。


    小元氏聽了同沈老二對視了一眼,而後小元氏臉上微微一抽,心道,自個兒好像拱火了。


    女兒這把火,一旦燒起裏,可輕易滅不得的。


    她愣了一愣,而後趕忙轉移著話題道:“這個```這個到時候再說罷,對了,媚兒,你們鋪子周邊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麽,你跟娘好生說道說道。”


    媚兒看了一眼心虛的娘親,嘴角微微勾了勾,嘴上卻道:“哪裏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左不過日日聽那打雷似的打鐵聲唄!”


    沈媚兒鼓著臉微微吐槽著。


    這時,杵在一旁的豆芽忽而冷不丁開口道:“對了,姑娘,咱們這邊倒是出了一樁喜事兒,就是薛家,薛家的銀姑娘要定親了,你可曉得?”


    銀姐姐要定親了?


    這麽快麽?


    可是,可是她隱隱約約記得前世銀姐姐婚配得晚,她婚事頗為不順,先是許了個鄰城高官人家,可沒多久,便傳來對方是個病秧子,訂婚不久便一命嗚呼了,後來又定了元陵城裏頭一大戶,隻是媚兒在世時候她還未曾出嫁了,而這一切都發生在了媚兒成婚之後,為此,媚兒好生得意嘲諷過一陣。


    怎麽如今```提前了這麽多。


    “可是配了哪一戶人家麽?”


    媚兒愣了一下後,隻一時好奇的問著。


    興許,前世也發生了,不過那時她住在鄉下,便不知這一茬?


    “聽說是元陵城裏頭的大戶,是個達官貴人,是薛大公子在元陵城裏頭結交的,還是個神仙似的俊俏公子,整個薛家都喜瘋了。”


    豆芽一時兩眼冒光的說著。


    最近兩日,整個東街都在熱議這件事情。


    她的好幾個小姐妹在薛家秦家當差,日日傳得沸沸揚揚,津津有味。


    都想一睹神仙公子的真容呢。


    而沈媚兒聽了豆芽的話後,整個人如遭雷擊。


    整個人呆坐原地。


    豆芽嘴裏的元陵城的貴公子,神仙似的俊俏公子,指的莫不是,莫不是——


    怎麽可能?


    薛家```薛家怎麽可能攀得上那家?


    按理說,不應該的。


    可是,那日,鳥獸鋪子門口,薛長盛與那人並肩而立,他們分明是相熟的,也就是說,這一世,惡魔的魔爪伸向的是```銀姐姐?


    第168章 拉不拉?


    “姑娘, 您怎麽無精打采的,方才不還好好的麽?”


    卻說用過早膳後,小元氏在廚房忙活, 沈媚兒來到了院子裏,她趴在石桌上神色愣愣的,仿佛有些心神不寧。


    豆芽倒了杯茶過來,到了她跟前了, 都沒有反應。


    豆芽不由猶豫問著。


    媚兒聽了看了豆芽一眼, 良久, 隻將下巴枕在雙臂上, 踟躕道:“豆芽, 你若見朋友往火坑裏跳,你拉還是不拉?”


    媚兒訥訥地問著。


    沒頭沒尾的一番話。


    豆芽聽了, 隻抿著小嘴狐疑的看著她, 良久, 難得一臉認真道:“怎麽能看著朋友往火坑裏跳了,自然是要拉的, 那可是朋友,便是個陌生人,不救的話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何況是朋友。”


    是啊,怎麽能夠看著朋友往火坑裏跳呢。


    前世,媚兒嫉妒羨慕秦家薛家二位小姐,覺得她們自命清高, 瞧不上她,私底下沒少咒罵過二人,可實則, 二人並沒有害過她,而這輩子,在安福寺廟她受驚暈厥的那一回,銀姐姐將自己的馬車讓給了她,還陪同小元氏一道一路將她照顧回來的。


    銀姐姐細心大度,她成婚了,還給她專門送了禮,媚兒打心裏將她當作好朋友了。


    看到好朋友跳入火坑,她應該要拉的。


    可是,怎麽拉?她該怎麽拉?


    莫名其妙的跑過去,打破人家一樁“絕佳”姻緣?


    怕不得被人一棍子打了出來。


    又或者,將前世自己的遭遇毫不保留的一一細說出來?


    嗬,這般荒謬言論,連爹娘,連打鐵的她都沒有勇氣說,便是說了,哪個會信?


    怕弄不好,這事兒傳開了,鬧大了,她怕不得被人吊起來當作妖孽給火燒了。


    何況,沈媚兒有些不敢。


    人都是自私的,在得知惡魔將目標換做了旁人,說實話,媚兒內心最最深處的地方,竟悄然鬆懈了一口氣,人性是最現實的,盡管媚兒不願如此作想,可是有那麽一瞬間,她就是有了一絲竊喜。


    是不是,是不是代表著這輩子惡魔有了其他目標,便會與自己毫無幹連了,她隻需置身事外,明哲保身,躲著人走,不主動招惹,不主動惹事,那麽這輩子,她的際遇便會與前世格外不同,興許,便能躲過一遭,安穩度日了呢?


    沈媚兒糾結不已,苦惱不已。


    她是真的怕了。


    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日子,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她一方麵強自勸解自己,算了,算了,就當作毫不知情,她自己也屬實愛莫能助啊,可另外一方麵,又深受良心和道德的譴責。


    果然,想做一個好人,竟如此的難。


    做事換做前世的媚兒,一準偷著樂了,隻盼著對方嫁得越差越好,至少要過的比她差,她才會覺得舒心。


    媚兒坐在石桌上長籲短歎,這時,隻聽到守院的婆子大喊了一聲:“哎喲喂,表公子,您您這是怎麽了,怎麽流血啦?”


    媚兒聽了,噌地一下起了身,朝著大門口看去,隻見磊哥兒正捂著鼻子仰著小腦袋小心翼翼地往裏走著,一旁,一個同樣大小的小男孩輕手輕腳的攙扶著他,二人正磕磕碰碰的往院走來。


    媚兒與豆芽見了立馬迎了上去,走近了,才發現磊哥兒臉上蹭了一臉的血,一眼望過去十足嚇人。


    “怎麽了,磊兒?怎麽流了那麽多血?”


    媚兒忙一把將磊哥兒牽了過來,轉頭吩咐豆芽趕緊去拿帕子取水。


    這時,送磊哥兒回來的小男孩衝著沈媚兒道:“磊公子磕到鼻子了,是我家小公子送他回來的。”


    小男孩話一落,朝著門口一指,隻見門口杵著一個同磊哥兒一般大小的男孩子,男孩兒衣著華麗,穿戴講究,舉止亦是難得周正有禮,在媚兒看過去的時候,對方奶聲奶氣的朝著媚兒喚了聲:“媚兒姐姐。”


    頓了頓,又道:“磊兒弟弟並無大礙的,就是在學堂裏磕到了鼻子,流血有些多,夫子讓我將他送回來,我已讓仆人去請大夫了,媚兒姐姐莫要擔心。”


    小男孩年紀不大,卻端得一派正氣做派,渾身光明磊落,熱心有禮,不由叫媚兒高看了一眼,這人正是薛家幼子,銀姐姐的胞弟邵哥兒,同磊哥兒在同一個夫子手底下受學。


    卻說小元氏扶著磊哥兒進了屋,那頭小元氏得了動靜,立馬跑了出來,見到磊哥兒一臉血,瞬間嚇了一大跳,不過得知是被磕了鼻子後,這才心頭一鬆。


    一家子圍著磊哥兒忙活直轉。


    一直到血止住了,大夫也來了,診斷無大礙後,薛家那小公子邵哥兒才開始請辭,隻衝著磊個人作了個揖道:“磊兒弟弟今日便在家中好生修養身子罷,我先回學堂了,今日夫子所授功課,下了學堂我謄寫一遍再讓人給你送來,你莫要操心學堂裏的事了。”


    小孩奶聲奶氣,卻又端得一本正經。


    這頭他話一落,那頭磊哥兒也像模像樣的朝著對方回了一禮,道:“如此,便有勞邵哥哥了。”


    二人這小模樣逗得屋子裏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了。


    媚兒也跟著笑了起來,繼而沉吟良久,許是被什麽東西觸動了,忽而衝著小元氏道:“娘,我許久未曾見過銀姐姐了,今日來了,想去薛家走走。”


    說著,不由看向邵哥兒道:“你大姐可在家中?”


    邵哥兒道:“阿姐不愛出門,應當在家裏頭。“


    那邊,小元氏對薛秦兩家的二位姑娘都頗為喜愛,巴不得媚兒多與她們走動走動,聽說她要去,立馬包了些親手做的點心糕子,讓媚兒捎了去。


    媚兒便領著豆芽一道去了薛家。


    薛家是洛水有名的大戶人家,他們經商多年,生意早已做到了京城,族裏還出了當官的,可謂是有人庇護的,比起元家,不是一個階層的。


    不過薛家老爺子深明大義,又注重族親鄉親,造福老家鄉親不說,便是待同鎮上的經商之家,也多有提攜,元家這才能與薛家走近。


    薛家這宅子亦是整個東街最好的宅院,比之元家,要軒麗不少,裏頭的仆人亦是多了好幾番。


    媚兒一入府,便立馬有人熱情招待。


    “銀姐姐在嗎,許久未曾見過她了,特來瞧瞧她,想跟她說會兒話。”


    與薛家的婆子寒暄了一陣後,媚兒甚至沒有去拜訪長輩,便直接單刀闊斧的直接問著。


    婆子見她神色有些端急,便立馬笑著道:“在呢,在呢,小姐都念叨過您好多回了,您先廳子裏坐會兒,老婆子我這便去通報一聲。”


    一行人往廳堂走著,正好在院子外頭遇到了銀姐兒的貼身姑娘團兒,團兒見到媚兒跟豆芽,立馬高興的迎了上來,衝著沈媚兒道:“家裏頭來了客人,後院十足熱鬧不已,媚兒小姐```噢,瞧我這嘴,應當是薛夫人了,您直接進去便是了,我們家小姐見了您,一準高興。“


    沈媚兒笑了笑,聽到家裏來了客人步子一時一頓,一直到快到了後院,忽而緩緩停下了步子,隻衝著團兒道:“既然家裏來了客人,我便不進去了,我有幾句話想要單獨同銀姐姐聊聊,好團兒,你可否將你家小姐請過來。”


    媚兒從前驕縱,口無遮攔,後來漸漸規矩的同她們家小姐交好了起來,不過,還是頭一回見如此這般著急嚴肅,且美人便是美人,她一個“好團兒”,團兒愣了一下,瞬間隻覺得所有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團兒沉吟一陣,忙不迭點頭去了。


    媚兒便在後院的長廊上等著,不出片刻功夫,銀姐兒便匆匆來了,人還在老遠臉上的笑便先一步溢出來了,隻笑吟吟道:“我說哪個稀客這麽擺譜,原來是咱們薛夫人來了。”


    銀姐兒舉著團扇笑著走進了長廊。


    媚兒聽到這聲立馬轉身起了,人還沒過去,便衝豆芽使了個眼色,豆芽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立馬退了下去,銀姐兒瞅見這架勢,臉上的打趣笑意便隱了幾分,隻難得一臉認真的走過來,衝著沈媚兒道:“妹妹這般緊張,看來真有急事兒。”


    沈媚兒也不故弄玄虛,隻忙一把拉著銀姐兒的手道:“姐姐,聽說你的親事相看好了,可是確有其事,許的是哪一戶人家,可是元陵城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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