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兒個```嚇到她了罷。


    看著她帶著淚漬,哭得不能自已的小臉,薛平山不由有些後悔。


    他參軍多年,一直嚴於律己,強大的自控力與自製力打小便是祖父對他的稱讚,然而,今日,他怕是要讓祖父失望了,他頭一回懷疑,自己強大的自控力與自製力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罷了,不然,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回想起今日種種,別說她害怕,就連他自己亦是一陣後怕。


    整個人就像是發了瘋,著了魔似的,他完全不能自已。


    哪怕是她哭著求著他,她頭一回伏低作小似的,討好似的摟著他的脖子,一聲聲求著,他依然不為所動,他隻想狠狠的,狠狠的占有她。


    她不哭還好,不求還好,她嚶嚶哭著,一聲一聲哀求著,他非但不領情,反而愈發情難自控。


    他的身體裏仿佛藏著一隻怪獸,一個惡魔。


    在今日赤,裸裸的,肆無忌憚的現了身,發了狂。


    這樣想著,薛平山隻有些愧疚的,憐惜的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小心翼翼地拭著她的淚。


    想起方才的粗魯粗暴,他隻有些安撫似的,人不由自主的湊了過去,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親她的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淚,好像想要告訴她,莫要怕他,他會輕輕的,不會再傷著她了。


    隻是,唇落到了她的唇上,一下一下輕輕的親著,啄著,可一旦觸及到那片柔軟,他幾乎是情難自控地,不自覺地便忍不住捧起了她的臉,壓根不能自已的加深了這個親吻。


    “呼——”


    他咬了咬牙,將臉埋在她的肩頭,飛速的喘了一口氣,看吧,他對她,壓根沒有任何自控力。


    記得從前在軍營裏的時候,軍營裏有幾個愛開黃,腔地刺頭,時不時地在軍營裏說得眉飛色舞,彼時,薛平山難以理解,不就是個女人麽,何至於```何至於說的那般入骨銷魂?


    如今才知,是他狹隘了。


    他今日,險些死在了她的身上。


    薛平山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這日後的日子該如何熬?


    也頭一回真正的體會到了成親的意義。


    多麽神奇。


    妻子?丈夫?家?


    若說從前,不過是世俗定義的責任,那麽,在此時此刻,他由衷的體會到了這幾個字的含義。


    他有朝一日,竟也會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甚至自己的孩子?


    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些貪戀這樣的感覺。


    他調整了一下氣息,逼著自己的從她身上抬起了頭來,忍不住扭頭朝著屋子裏環視了一圈,整個屋子一片狼藉,他還未來得及收拾。


    因軟榻塌了,他無處可去,便將她摁在了櫃子上,摁在了牆壁上,抱著她放在了桌子上,如今屋子裏櫃子櫃子歪七豎八,桌子桌子差點兒然他們給掀翻了,就連門口的屏風都被推至到了幾步開外。


    整個屋子都是他們的痕跡。


    薛平山目光朝著整個屋子細細環視了一番,末了,摸出一塊汗巾,沾著水,湊到軟榻旁,小心翼翼地將她小臉上的淚漬一下一下擦拭著,末了,又用指腹沾了水,一點一點抹在她的幹涸地唇上。


    還欲替她擦拭下身子地,隻是,將被子一角掀開,看到她脖頸處,肩膀上,及渾身的青紫色,就連薛平山都忍不住眉心一跳。


    他們才剛剛和好不久,前些日子,因著那麽一樁小事,她鬧騰了好幾日,氣得好些日子不與他說話,若非他腳受了傷,怕是如今還在討厭著他了。


    今日他如此待她,怕是又要```恨透了他罷。


    想到這裏,薛平山抬手摸了摸眉心,低頭低低輕笑了一聲。


    連他也沒有發覺自己此刻臉上滿臉的無奈與溺愛。


    卻說,將屋子收拾好後,薛平山細致小心的替沈媚兒用薄被一裹,末了,自己戴上鬥笠,披上寬大厚重的鬥篷,將人往懷裏一藏,將老馬牽來後,摟著人往馬上一跨,便單手牽著馬繩,就著小雨一路奔向家中。


    歸心似箭。


    扶著楊老頭剛剛鎖好攤位的楊彩玉聽到動靜後隻緩緩扭頭,隻看到一人一馬呼嘯一聲,便消失在了人海裏。


    第154章 曬屁股。


    當晚, 夫妻二人原本約了去元家吃晚飯的,安置好沈媚兒後,薛平山不敢離開放她一人在家中入睡, 便拖著鄰居家九歲的小胖墩及他的一群小夥們去給元家捎了個信,隻道今兒個下雨便不過去了。


    這小胖墩還是妻子挖掘的,專門替她抱腿的,去元家送話已去了好幾回了。


    每回, 她都會分些零嘴瓜果當作跑腿費。


    薛平山這會兒也有樣學樣, 將媚兒盒子裏的點心果子分了一半出去。


    分出去後忍不住又想;那小饞貓若是發現她的零嘴少了, 會不會又往他的頭上再記上一筆?


    當夜, 沈媚兒睡到後半夜悄然轉醒, 薛平山趁機喂了她幾口肉粥,轉身便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次日, 是磊哥兒的生辰, 磊哥兒自早起便換上了小元氏親手做的新衣裳, 一早便在門口巴巴盼著,盼著阿姐給他帶的新禮物, 更盼著姐夫過來教他射箭騎馬。


    姐夫說,他筋骨不錯,七八歲便可以學習騎射了, 沈家沒有馬兒,就有一匹小騾子,他四五歲就跟著爹爹一道上了騾子背了,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上馬背, 可惜沈家無馬。


    姐夫說,他生辰這日便將馬兒牽來,教他上馬。


    磊哥兒樂壞了, 樂得好幾日睡不著覺,心心念念的盼著生辰快快到來。


    不想,左盼右盼著,如何都盼不到人,心急之下,磊哥兒匆匆跟小元氏道了聲:“阿姐怎地還不來啊,昨兒個沒來,今兒個日頭這麽高了,也還沒來,她是不是```她是不是忘記了,娘,我想過去瞅瞅!”


    說完,磊哥兒悶頭便要往外衝。


    “哎,哎,磊兒```”


    小元氏摘下腰上的圍裙,立馬追了上去,連連道:“別跑這麽快,等等娘!”


    小元氏心裏也一早便犯嘀咕了,心道:媚兒那小懶蟲怕不會還沒起罷?還是真真忘記這一茬了?又或者,小兩口莫不是出了什麽事兒了罷,又拌嘴啦?


    橫豎女兒無論生出了什麽事端來,落在小元氏心裏頭都絲毫不足為奇,便是將天捅了個大窟窿出來,小元氏亦是毫不驚訝。


    不過,今兒個備了不少好酒好菜,他們不來,怕浪費了,又擔心這麽晚了還不起來,人都給餓壞了去。


    故而,小元氏匆匆跟丈夫說了聲,跟著磊哥兒一道顛顛往後街去了。


    昨兒個大雨,沈老二擔心他們那新宅子漏雨,夜裏準備跑上一趟的,剛好遇著了過來送信的小胖墩,這才收了心。


    好在,今兒個雨停了,一路過來,挨家挨戶都在修修補補,更有不少人家爬上了屋簷在修撿瓦礫。


    到薛家這小院時,隻見依然還大門緊閉著,磊哥兒叫了門,女婿正光著膀子打掃院子,昨日被風雨狂卷了一遭,院子裏剛修葺的花草遭了大殃。


    這些可全部都是媚兒心心念念栽種的,若是醒來後瞧見死的死,壞了壞,怕是要氣紅眼了。


    故而天一亮,薛平山便立馬起來救助。


    因多是剛剛摘種的,許多花草才剛剛紮根,這一場大雨掀翻了大半,薛平山一株一株救助,卻還是損失了三四層。


    小元氏母子過來時,他快要收尾了。


    小元氏一進入院子裏便瞅到女婿忙碌不已的身影,再往裏走,隻見井口旁邊的木盆裏還泡著衣裳,眼瞅著已經洗完了,正要晾曬來著,這些全部都是女人該幹的活兒,不想,到了這屋子裏,無論是男的的活還是女的的活兒,竟全部落在了女婿頭上。


    就連這衣裳,多是媚兒的,且全部都是由他洗的。


    小元氏看到這裏隻看得滿臉通紅,跟女婿寒暄了幾句後隻止不住有些心虛問道:“媚兒那死丫頭是不是還在睡懶覺呢?哎,我這便去喚她起來,太陽都日曬三杆了,竟還不起來,真真懶死個人!”


    小元氏在薛平山跟前,隻放肆將媚兒批評著。


    話音一落,卻見女婿看了他一眼,神色仿佛有幾分怪異,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有些欲言又止,最終牽了牽嘴,終究沒能張嘴。


    小元氏麵上不由有些狐疑,卻也顧不上這麽多了,隻難得躲臊似的,一溜煙進了屋。


    院子裏,磊哥兒卻一臉激動的衝著薛平山道著:“姐夫,我來幫您!”


    薛平山看了磊哥兒一眼,淡淡的頷首,隨即吩咐磊哥兒將牆角倒塌的柴垛子重新壘上,自己卻是豎起了耳朵,不動神色地聽著屋子裏頭的動靜。


    “媚兒,媚兒,娘的寶貝,怎麽還不起來,這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卻說小元氏衝進屋後,照例小心翼翼地摸著沈媚兒的臉,輕聲細語的喚著。


    這動作用了十多年了,早已輕車熟路了。


    女兒有些起床氣,小元氏可不敢大聲嚷嚷。


    尤其,自打媚兒成親嫁人後,大半個月裏,一大半的日子是由她這個當娘的親自上門將人哄起床的。


    這事兒若是落到了旁人耳朵裏,一準落人口實,好在,女婿是不計較的,也好在,這薛家上頭並無長輩管束著,否則,便是夫家人攆上門來怒罵,她這個當娘的也隻有忍著挨罵的份上。


    將女兒養成了這副好吃懶做的模樣,可不得遭人罵嘛。


    女兒嫁的日子越久,小元氏卻越發深有體會,隻覺得女兒這門親事是相中了,這世間怕也唯有女婿這樣脾性好的才能容得下她這樣的女兒。


    “娘——”


    被熟悉的聲音哄醒後,沈媚兒半睡半醒間,眼睛還沒睜開了,隻下意識地呢喃了一聲。


    不想,這聲音一起,瞬間嚇得小元氏臉色大變。


    隻見媚兒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喉嚨仿佛被人掐住了似的,張嘴便是一副嘶啞模樣。


    “這是怎麽了,啊,莫不是昨兒個下雨染了風寒,發燒生病了不成?”


    小元氏忙一臉緊張的又是摸媚兒的臉,又是探她的額頭。


    沈媚兒在小院氏的侍弄下,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卻隻呆愣愣地睜著眼,望著屋頂,整個人有三分呆滯,七分遲緩,整個人仿佛定住了似的,好半晌緩不過神來。


    第155章 遭罪了。


    視線是一團模糊的, 整個世界一片朦朧不清,沈媚兒使著力,想要看清一些, 然而,視線始終一片灰白不堪。


    有那麽一瞬間,沈媚兒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那段噩夢般的日子,她的靈魂與軀體脫離了, 軀體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靈魂卻四處飄散了。


    她仿佛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打鐵的被人抓走了, 他壓根不是軍隊裏的士兵, 他是逃兵, 他是從軍營裏逃出來的逃兵,軍營裏人發現了, 一路從北方找來了, 要將他抓去殺頭。


    還要將她沈媚兒一並押走殺頭。


    轉眼, 又稀裏糊塗的夢到打鐵匠成了土匪,他壓根沒有去參過軍, 原來這麽多年他一直謊稱去軍營裏參軍了,其實是去岐山當了土匪。


    還夢到不知何時她的肚子大了起來了,然而官府要派人捉拿他這個悍匪, 她哭著喊著攔著,卻被官府的人一腳踹在了地上。


    她哇哇哭著跑回元家求爹娘相助,不想,爹娘懷裏又抱了個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原來娘親又生了個小囡囡,說她不聽話,老闖禍惹事, 她如今又生了個可愛聽話的,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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