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哄都哄不好女兒的小元氏與範氏聽到這裏,驟然一愣,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一直被她們擠到身後的另外一道身影。


    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如何都哄不好女兒的原因。


    小元氏與範氏不由看了打鐵師傅一眼,隻見這打鐵的小薛師傅此刻手中拿著一盞茶水,一直沉默不語的侯在了她們身後,並未曾離去。


    見她們看過來,薛平山便將手中的茶杯往小元氏方向一遞,良久,隻緩緩道:“給她```簌簌口。”


    小元氏看了薛平山一眼,正欲接過來,隻是,接到一半,又將手收了回去,她扭頭看了床榻上難受哼哼的女兒,又看了看眼前的高大身影,踟躕良久,終是緩緩道:“你來替咱們```哄哄媚兒罷。”


    說著,小元氏竟緩緩起了身,給薛平山讓了道,騰出了地方。


    薛平山看了小元氏一眼,竟也沒有回絕,隻緩緩點了點頭,隨即,端著水杯,坐在了床頭,良久,隻緩緩湊到了沈媚兒耳邊低低說了句什麽。


    沈媚兒弓著身子趴在床上,仍然哼哼著,不為所動。


    好像在賭氣似的,對他方才的離去有些不滿。


    薛平山頓時微微蹙了蹙眉,不多時,竟親自將手探了過去,隨即將趴在被子裏的沈媚兒挖了出來。


    打鐵匠的姿勢並不粗魯,甚至有些輕手輕腳的。


    沈媚兒趴在被子裏,悶得整張臉一片通紅。


    她被打鐵匠挖出來,倚靠在了他的臂膀上。


    隻沈媚兒暈頭轉向,又有些氣惱他似的,隻握著拳頭朝著他的胳膊上砸了幾個棉花拳,嘴裏念叨著:“我不吃,我不吃```”


    嘴裏隻哼哼著難受。


    打鐵匠將茶杯緩緩送到了沈媚兒的嘴邊,低低道:“吃一口,再睡一覺,便不難受了。”


    打鐵匠聲音極低,低沉得隻有沈媚兒才能聽得到。


    沈媚兒皺著小臉,就是不張嘴。


    他竟也不厭其煩地一聲一聲說著,像是在哄著似的。


    小元氏同範氏對視了一眼,良久,隻緩緩退出了出去。


    合上門之前,仿佛看到女兒媚兒正就著對方的茶杯,苦著小臉,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二人驚詫不已,卻又仿佛漸漸了然於心。


    沈媚兒在打鐵匠的“強勢”哄騙下,吃了半碗茶後,終是體力不支,最後又在打鐵匠懷裏沉沉睡去。


    睡著了,還緊緊攥緊了他的衣裳,生怕他離去似的。


    第89章 夢初醒。


    卻說沈媚兒這一睡, 便又是一整日。


    等到醒來時,已到了掌燈時分。


    臥房裏點了一盞燈,散發著暈黃色的光芒, 在輕風的拂動下,一下一下輕輕的搖曳著。


    整個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息。


    沈媚兒緩緩睜開了眼,目光還有些惺忪渾濁。


    她盯著頭頂上的蚊帳紗幔, 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有那麽一瞬間, 隻覺得回到了重生後的那段日子, 她跟隨爹娘一道搬到了鎮上, 陪爹爹養傷的那段日子, 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那般熟悉,就跟發生在昨日似的。


    可不過片刻, 又被渾身的酸痛給刺醒了。


    沈媚兒隻費力地將發疼的雙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 看到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十個手指頭, 入睡前的記憶瞬間撲麵而來。


    她被獲救了。


    她從那個地獄牢籠裏逃出來了。


    她看到了打鐵匠,她看到了娘前, 她看到了舅媽,她們全部圍著她團團打轉,打鐵匠不計前嫌, 一直陪在了她身邊,他甚至哄她入睡了。


    是的,她得救了。


    一想到這裏,沈媚兒便有些激動不已。


    所以, 那些重生的過往,那些離奇的經曆,才是真正的夢境, 那段長長的夢,不過是她悔悟時夢裏的期望罷了,是這樣麽,真的是這樣麽?


    可是,娘親呢,舅媽呢,還有打鐵匠呢?


    他們哪裏去了,他們是不會將她一個人單獨扔在這裏的。


    他們都哪裏去了。


    或許是害怕這一切才是夢境,又或許,沈媚兒腦子徹底糊塗了,她一下子分辨不清楚究竟哪個才是夢境,哪個才是現實,一時,隻急得掀開被子從床榻上爬了起來——


    “娘,娘```”


    “打```打鐵匠```”


    沈媚兒費心費力的叫喚著。


    隻是,她太過虛弱了,才剛剛掀開被子下了榻,不想,四肢壓根無力,腳下一軟,便覺得整個身子輕飄飄的,直接歪倒在了床榻下。


    她隻咬著牙,費心費力的想要爬起來。


    這時,端著銀盆熱水的豆芽推門而入,見到倒在床榻下的表小姐,頓時嚇得手中的銀盆差點兒滾落一地——


    “表小姐——”


    豆芽大喊一聲,將銀盆朝著八仙桌上一擱後,立馬朝著沈媚兒跑了過來,飛快將她扶了起來,隻急急道:“表小姐,您這是作甚,您這是要去哪呀,您身子還虛著呢,怎麽能夠起來了,您若有什麽需要,隻管吩咐一聲便是了,怎麽親自起來了。”


    豆芽急得團團亂轉,邊說著,邊要將沈媚兒重新送到床榻上。


    沈媚兒卻一把緊緊拽住了豆芽的胳膊,急急問道:“豆芽,娘親呢,舅媽,打```打鐵匠呢?他們```他們去哪了,我```我要見他```”


    沈媚兒連說帶喘著。


    話音一落,便一把推開了豆芽,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豆芽立馬追了上來,再次將搖搖欲墜的沈媚兒一把扶住了,隻急急道:“太太夫人都在了,在老爺的書房,表小姐,您歇著,您甭動,豆芽這便去將他們請來。”頓了頓,豆芽隻咬咬牙道:“對了,還有```還有那打鐵的薛師傅也在呢,全在老爺的書房議事呢,老爺今兒個也從城裏趕回來了。”


    豆芽急衝衝的安撫著沈媚兒。


    沈媚兒卻是聽得迷糊不已。


    打鐵的薛師傅?


    豆芽這是在說些什麽,打鐵匠不是```不是姑爺麽?豆芽石頭這些人素來崇拜打鐵匠,時常姑爺長姑爺短的,怎麽成了```成了打鐵的薛師傅?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眼看著豆芽便要衝出去喚人,難得清醒過來的沈媚兒忽而一把拽住了豆芽的胳膊,隻強自讓自己鎮定了下來,隻一字一句問道:“舅舅他們在```在書房商議何事?”


    豆芽看了沈媚兒一眼,隻一臉興奮道:“自然是````自然是表小姐同小薛師傅的婚事啊!”


    豆芽全都知道了。


    石頭全部都告訴她了。


    原來,早在大半個月前,在沈家村的時候,便是那打鐵的薛師傅出麵解圍解決了姓鳳的地痞流氓的,原來,二爺想將表小姐許給薛師傅,可薛師傅竟然拒了這門親事。


    豆芽原本還在吐槽這姓薛的不識好歹來著。


    不想,表小姐從廟裏回來後便一直高燒不醒,可昨兒個夜裏,她跟石頭親自將那薛師傅請來了,轉眼,表小姐便徹底蘇醒過來了。


    看來,表小姐同薛師傅的親事已成定局了。


    豆芽以為沈媚兒會欣喜不已,便一臉興奮的將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給了沈媚兒。


    不想沈媚兒聽了這個消息後,整個人當即怔在了原地。


    隻覺得聽到轟隆一聲,整個人受到了當頭一棒似的。


    商議婚事?


    打鐵匠原諒她呢?再次接受她了?


    他```他願意再次娶她麽?


    這個念頭在沈媚兒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後,隨即,徹底煙消雲散了。


    縱使,有那麽一瞬間,令她狂喜不已,可是,尤是蠢笨如沈媚兒都知道,一切來得太快了,太過虛幻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媚兒徹底糊塗了。


    “表```表小姐```‘


    見沈媚兒神色不對,豆芽一時不敢走開。


    她隻小心翼翼地瞅著她,一臉擔憂的喚著。


    這時,陡然間,隻見沈媚兒再次一把緊緊拽起了豆芽的胳膊,沈媚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豆芽一大跳,豆芽還來不及捂住胸口,便見沈媚兒直直盯著她,一字一句問道:“今兒個```今兒個是什麽年月了,我```這是怎麽了,我怎麽生病了?“


    沈媚兒急急問著。


    隻見豆芽撓了撓腦袋,一臉支支吾吾道:“今兒個五月十四了,端午節剛過不久,表小姐,您您忘了,二爺腿壞了,咱們```咱們前幾日同秦家薛家一道去廟裏為二爺祈福來著,您```您受了驚嚇,回來便發了高燒,昏迷不醒,從那日打廟裏回來,您已經滿打滿算昏迷了四日整了,老爺急得去了元陵城裏頭尋大夫,整個元陵城的大夫差點兒全都請來了,可您依然未見大好,急得夫人都暈厥了好幾回了,太太亦是將眼都熬幹了,二爺```二爺腿又厲害了,咱們全都以為表小姐您醒不過來了,好在```好在小薛師傅過來了,他一來,您便立馬醒了,老爺,二爺小薛師傅如今正在書房商議您同小薛師傅的親事了。“


    見沈媚兒一臉迷糊不解,豆芽便一口氣劈裏啪啦一臉順暢的將這幾日過往全部倒豆子似的齊齊倒了出來。


    沈媚兒聽了這番話後,整個身子一晃,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地。


    嗬,原來那才是夢。


    她就說嘛,她怎麽可能獲救。


    她前世死了,死得透透的了。


    她是罪有應得的。


    她罪孽深重,怎麽可能會得救,還```還企圖得到他的原諒?


    豆芽一一描繪的畫麵,全部一一在沈媚兒腦海中齊齊上映了一番。


    她記起來了。


    她全都記起來了。


    她那日去了安福寺,她撞見了```她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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