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頓時氣得直跺腳。


    片刻後,隻撩起裙擺,氣衝衝的繞道追了上去。


    沈老二餘光瞥見一片衣角在牆角一晃而過,他定定看了片刻,隨即,隻緩緩搖了搖頭,這時,元朗從書房走了出來,並肩立在沈老二身後,隨即微微背著雙手,喉嚨裏輕哼了一聲,淡淡道:“說了這麽久,都說了些什麽?”


    沈老二道:“也沒聊些什麽,這小薛,是個話少之人。”


    而沈老二亦是個話不多的,他替打鐵匠包紮了傷口,兩人下了盤棋,而後又閑聊了幾句。


    “聊了幾句戰場上的事。”


    想了想,沈老二又補充道。


    “聊那個作甚?”


    元朗一聽,頓時將眉一挑,良久,隻忽而吹胡子瞪眼的看著沈老二道:“別以為我不知你在打些什麽主意,我告訴你,瑤瑤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女兒,倘若我不同意,你們誰也甭想亂打她的主意。”


    說著,元朗又立馬冷哼了一聲,道:“他雖救了瑤瑤,可我眼瞅著這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何況還是個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戾氣過重,太過深藏不露,連我瞧了一日都瞧不出個所以然來,誰曉得經曆過什麽,瑤瑤太過單純了,不適合他,且瑤瑤眼光素來極高,是斷然瞧不上這般粗糙冷硬之人,瑤瑤的親事,我要親自來,今兒個這武家不成,還有王家李家陳家賀家,你甭給我胡來,知道麽?”


    元朗越說越氣,見沈老二悶不吭聲,不予應對,他曉得他的脾氣,頓時氣得將袖子一甩,轉身進了書房。


    第60章 探傷情。


    “站住!”


    “喂, 那個```那個打鐵的,你給我站住!”


    卻說打鐵匠步子大,一步一步跨得老長, 幾步便沒了影了。


    媚兒氣喘籲籲,一瘸一拐的追到了宅子的大門口,這才費心費力的將人給追上了。


    生怕一轉眼,對方便消失不見了。


    媚兒隻叉著腰, 氣急敗壞的衝著對方即將消失的身影大聲叫嚷著。


    頎長的背影嗖地一停。


    良久, 薛平山隻緩緩偏頭朝著身後看了去。


    隻見一道殷紅的身影一瘸一拐的叉腰攆了上來。


    許是跑得太累了, 對方邊跑邊放慢了步子, 隻微微佝著身子, 在距離他半丈的距離處,緩緩停了下了, 氣喘籲籲的一小口一小口喘著粗氣。


    白嫩晶瑩的臉, 因著大動作, 脹得一片緋紅。


    小嘴微微長著,時不時伸出粉色的舌尖舔舐著唇瓣, 若隱若現的露出珍珠般瑩白貝齒。


    鼻尖微微冒著汗珠。


    頭發有些淩亂了,鬢角處、額頭間有細碎的碎發散落了下來,垂落在臉頰兩側。


    其中一縷, 拂到了唇邊,隻見她伸出嫩粉的舌頭輕輕的抵了一下,又抬手用小拇指一勾,那小縷發絲便劃過她的唇瓣, 被直接勾弄到了耳後。


    眼前的女子,有些狼狽,淩亂, 可淩亂中,卻仿佛覺得有些勾人。


    薛平山不過粗粗掠過一眼,卻沒有料到,這一眼,竟看到如此分明。


    他很快嗖地一下移開了眼。


    一瞬間,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了一些些朦朧不清的畫麵,盈盈灼灼,嫋嫋娉婷。


    在初醒的那一刻,他記得分明,可不過一個恍惚間,卻又忘了個幹淨。


    不想,在此刻,竟一幀一幀,再次浮現在了腦海。


    隻覺得與眼前眼中掠過的畫麵似曾相識。


    原來那模糊纏繞的,擾亂一整日的心緒,竟是夢境。


    薛平山當即驚出了一身冷汗。


    正恍惚間,忽而聞得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周圍響起,瞬間將他的思緒拉拽了回來——


    “你走這麽快作甚?沒聽到我在身後追麽?”


    “我```你,你救了我,我我還沒來得及致聲謝,你便走了,你幾個意思啊你,你莫不是想讓本姑娘巴巴追到你那破打鐵鋪子專門致聲謝罷,哼,你一個大男人,欺負我眼下腿腳不好使,是也不是?”


    薛平山一抬眼,便見半丈之外的人兒,不知何時踱步到了他的跟前,正叉著腰氣呼呼的朝著他頤指氣使著。


    有那麽一瞬間,薛平山甚至沒有聽到她在說些什麽,隻見她小嘴一張一合,那清脆傲嬌的詞藻便一個一個朝外蹦躂著。


    不見停歇。


    就跟樹上的黃鸝鳥似的。


    嘰嘰喳喳的,清脆至極,倒不至於惹人厭。


    薛平山微微抿著嘴,盯著沈媚兒看了一陣。


    “你看什麽看?說話啊,嘴巴長了就是要說話的啊!”


    沈媚兒見打鐵匠一直盯著她不說話,頓時氣得鼓起了臉來。


    一直是她叭叭叭說個不停,他倒好,依然一聲不吭的,前世就是這樣,憋得媚兒難受極了,氣急上頭,便開始不管不顧的鬧騰了起來。


    這會兒,想忍著脾氣來著。


    可一對上對方在這張悶葫蘆臉,不知怎地,便氣赳赳,理智便不複存在了,那些一溜煙說習慣了的話便率先一步全部撒了出來。


    媚兒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又是叉腰,又是撅嘴,還惡狠狠的仰著頭,瞪著眼。


    無緣無故便將人質問了一通。


    麵對著媚兒來勢洶洶、劈頭蓋臉得發問,薛平山聞言隻微微抿著嘴沒有說話,良久,隻微垂著眼,終於開口低低道了一句:“舉手之勞。”


    頓了頓,又抬眼看了沈媚兒一眼,似乎還想要補充些什麽,隻是,蠕動了下嘴,終究沒能繼續說出來。


    悶葫蘆。


    呆木頭。


    她巴拉巴拉一大通,就換來這四個字。


    沈媚兒是既好氣,又好笑。


    不過,倒也並不覺得有多麽意外。


    眼前這人,就是個悶不吭聲的。


    但凡張個嘴,已是給了天大的麵子了。


    沈媚兒心裏不斷對自己說道,不氣,不氣,氣壞的也隻有自己的身子而已,對方壓根全然不知,不過是對牛彈琴罷了。


    不值當。


    這樣想著,沈媚兒隻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生生將所有的憤恨全部給咽了下去。


    良久,隻抬手捋了捋額間的發,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低頭擺弄了一番裙擺,這才冷不丁仰著頭,抬著小下巴,衝著眼前的威猛大漢,道:“你```你手中的傷傷得如何了?“


    邊說著,邊將眼珠子轉了轉,緩緩移到了對方大腿一側,垂落的手掌處。


    隻見對方的手掌上包裹著厚厚一層白紗布。


    沈媚兒目光剛探過去,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時,隻見那隻大掌微微收攏了五指,將整個手掌微握成了一個拳頭,隨即不漏痕跡的將拳頭移到了身後,隻緩緩道:“無礙。”


    媚兒咬著牙,道:“我瞅瞅。”


    薛平山聞言,目光微抬,看了沈媚兒一眼,很快便又將視線收了回去,握成的拳頭似乎攥得更緊了,良久,隻抿著唇,又道了聲:“已無礙了。”


    沈媚兒聽了,卻冷哼了一聲,見他將手藏了起來,她抬著下巴挑釁了對方一下後,見他依然不為所動,下一瞬,隻見媚兒抬著步子朝著對方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再走了一步,眼看要貼到對方身上了。


    薛平山怔了片刻,隻握緊了拳頭,好半晌,終是敗了,隻緩緩往後退了半步。


    媚兒見了,頓時將嘴角翹起,隱隱有些得意,朝著對方做了個傲嬌神色後,下一瞬,媚兒忽而一把彎腰,將打鐵匠身後藏著的那隻大拳頭給攥了過來。


    大拳頭似乎想躲,攥緊了,還往後扯了一下。


    媚兒一早便料到了,另外一隻手又伸了過去,兩隻手抓著那隻大拳頭。


    隻察覺到手心下的指頭似乎攢動了幾下,隱隱在抖動。


    “別動。”


    “會撐破傷口,會流出血的。”


    媚兒見大拳頭不老實,頓時抬眼瞪了打鐵匠一眼。


    而後,將他的大拳頭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打鐵匠的手十分粗糲,一根一根指骨分明,骨節關節很大,指腹上有厚重的老繭子,刮得媚兒手疼。


    許是常年幹粗活,皮膚並不白,隱隱有些暗黑,卻並不肮髒,無論是指縫還是指間,都沒有一絲汙垢。


    傷得應該很是嚴重,包了厚厚的紗布。


    那血,都流滿了整個劍臂。


    整個手掌怕是都被劃開了。


    光是想著,都覺得心驚膽戰。


    這手,還能再打鐵麽?


    沒有一兩月,怕是好不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方才握緊了拳頭,透過厚厚的紗布,隱隱有星星紅點溢了出來。


    媚兒見了,頓時咬緊了唇,許久,許久,喉嚨隻有些沙啞的小聲嘀咕道:“這手若是殘了,將來還怎麽賺錢養家?”


    說著,媚兒搖了搖頭,抬眼看向打鐵匠,訥訥問道:“疼麽?”


    對上女孩兒星星點點的目光。


    幾乎是一瞬間,薛平山的目光便有些招架不住,很快移開了。


    不疼。


    隻有些```癢。


    他常年上陣殺敵,動輒斷胳膊斷腿,不過是常事,這些小傷小口地,壓根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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