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門合上了。腳步聲也遠了。方才還擠擠挨挨的屋子裏此時隻剩下賈代善和賈赦父子。賈代善咳了咳,他的麵色青黃,兩頰卻透著病態的紅,“你過來。”賈赦上前了數步。賈代善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昨夜的事,是不是你幹的?”“不是。”賈赦垂下眼眸,濃而密的睫毛紋絲不動,他的神色看不出方才的慌張。“好。”賈代善收回打量賈赦的視線,又咳嗽了數聲,“我也知道不是你幹的,你雖然不成器,但這種害死人的手段,你是斷然想不出來的。”賈赦的嘴角抽搐了下,不知該喜悅賈代善的信任,還是該紮心他對於原身深切的認識。的確,原身確實好色,但是榮國府管教甚嚴,謀劃人命這種事發生在其他紈絝子弟身上還有可能,發生在他身上,那根本就不可能。第3章 從一開始得知消息的時候,賈代善就知道這件事不是賈赦幹的,知子莫若父。因此,他之所以氣倒,根本不是因為賈赦“犯下”這等惡事!而是因為賈赦被人設了局。賈代善在宦海浮沉多年,經曆了十數年前的庚寅之亂,又曆經新舊黨爭,他對於政治的敏銳是賈赦這些年輕人遠遠比不上的。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毀掉賈赦不止,整個榮國府都有可能因此而覆滅。正是因為想到了這點兒,賈代善才一時又急又怒,氣暈了過去。“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給我從頭說來。”強撐著病體,賈代善對賈赦說道。“是。”賈赦道。隨著賈赦的訴說,賈代善的神色越來越沉重,他今日早晨所收到的消息上隻不過略說了句話就一語帶過,遠不如賈赦親自訴說來得仔細。賈代善越聽心裏越明白,但越聽,心裏也越冷。徐蔚然那人,向來是斬草除根的主兒,官場上得罪他的沒幾個能落得好下場,流放三千裏都算是輕的,他又是禮部尚書,天下讀書人但凡有點兒心思的,哪個不得討好他!這次,老大被人冤枉殺了徐蔚然的七女,這事恐怕沒那麽好處理!“……孩兒見那姑娘沒了氣息,當下就亂了陣腳,偏偏此時又聽到有人喊道,殺人啦,孩兒實在不該,竟被這話嚇得慌忙逃了回家。”賈赦垂著頭,有條不紊地說道。他的聲音清冷,一字字講來,清晰易懂。“你也知道你不該!”賈代善哼了一聲道,不消說,那奴婢就是人證了,這局實在陰毒,人證物證俱齊,老大的名聲素來也不好,對方這局設得實在妙得很,要不是這坑害的是他這兒子,他都想見識下這人到底是誰。“孩兒想,孩兒該去衙門裏自首。”賈赦沒有逃的意思,即便局勢再不好,他也得留在京城,在京城他還有一絲活路,出了京城,他必死無疑!設這個局的人,必然會給他打上畏罪潛逃的罪名,到時候,才真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賈代善沒想到賈赦竟然會說出這話,他一時詫異,忍不住多瞧了賈赦一眼,心裏稍微感到慰藉,能說出這話,可見這孩子還算是聰明。“扶我起來。”賈代善道。這廂,父子倆才拿定主意,榮國府前頭,卻是出了大事。忽喇喇,幾個坐轎子的官員到了門前,身後卻是帶著一大頓衙役,氣勢洶洶,分明是來者不善。幾個門子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當下腳軟的腳軟,臉白的臉白,還好還有一個較為機靈的小跑著進去回話了。“老爺、老爺,外頭來了好多官差。”陳管家滿頭大汗地在外頭回道。賈赦和賈代善對視了一眼,父子倆眼中都掠過一絲驚詫。“去看看,我倒要瞧瞧到底誰在這背後搞鬼!”賈代善眉眼中掠過一絲怒意。賈赦上前要扶他,反被賈代善揮退了。他心裏不放心,故而亦步亦趨跟在賈代善身後,但卻見賈代善一路走來,步伐穩健,渾然不像個生重病的主兒。他心裏疑惑,卻也不提,跟著賈代善到了正廳。正廳內。三法司俱全。大理寺卿章桁端坐在上首,他的容貌極其風流,身姿更是如鬆如竹,一身緋色官袍更顯得氣度非凡,莫道京中女子莫不期盼能嫁與他為妻為妾,隻可惜至今都沒有人能遂願。刑部侍郎左裁和都察院左副都禦使白山亙坐在下首。廳內氣氛凝滯,縱有丫鬟上前端茶倒水,也是被嚇得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來。“噠噠噠”外頭漸漸傳來了腳步聲。章桁捧著茶盞的手指動了下,他鳳眼一掃,見著賈赦扶著賈代善進來,又收回視線,將手中茶盞擱下,起身行禮:“下官見過國公大人。”左裁和白山亙動作稍微慢了些,麵麵相覷了一眼,二人心裏俱都叫苦,但不得已,隻好跟著行禮。按照規矩,他們是來捉拿賈赦歸案審問,代表的是聖上,本不該行禮,但這章桁都帶頭行了禮,他們也不得不從。但這禮一行,氣勢就弱了。左裁心中暗暗想道,原本以為今日來捉拿賈赦歸案不是什麽難事,現在看來,少不得還得費上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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