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地的畫像藏都藏不了。


    下人低著頭,眼睛四處打量周圍的畫。


    “殿下,陛下找您。”


    荊懸放下銅鏡,麵上已經是平時的冰冷。


    他起身,踩過一地的畫像,像是踩過廢紙一般,徑直走了出去。


    當夜,儲君荊懸的寢殿突然走水起了大火,那火燒了一天一夜,將好好一個寢殿燒成了一片廢墟,包括那些畫滿了折陽的畫像。


    那場火折陽去看了,他站在寢殿外麵,仿佛又聽到了齊家公子的嘶吼和慘叫。


    漸漸地,那些慘叫都變成了他自己的聲音。


    在那寢殿裏有那麽多他的畫像,就像有那麽多的他都被燒死了,他們在呐喊著,控訴著。


    “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


    荊懸身邊站著一群侍衛,折陽過不去也不想過去。


    他遠遠地看向荊懸,看著他冷凝的側臉,覺得昨夜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


    那夢跟朱砂一樣,隨著水流一起衝刷幹淨,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折陽看著電視,思緒再次飄遠,直到腳踝被黑霧悄悄纏住。


    他低頭,冷冷地盯著那縷纏著他的黑霧,探手將黑霧扯散了。


    被扯散的黑霧委屈巴巴地把自己擰成了一個蝴蝶結,攤平在地上,似乎想要逗折陽開心。


    折陽麵無表情的抬腳,一腳踩碎了黑霧組成的蝴蝶結。


    被踩扁的黑霧可憐巴巴的躺在地上,像一張委屈的大餅。


    折陽不去看那張大餅,繼續毫無目的的換台。


    “哢嗒。”


    被荊懸關緊的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隙,荊懸從縫隙裏偷偷往外看。


    又有許多黑霧從門縫裏跑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纏上了折陽的手腕,輕輕扯了一下。


    折陽這回終於回頭,看向了藏在門後的荊懸。


    荊懸將門又打開一點,輕聲說道:


    “折陽……”


    折陽挑了下眉,坐在沙發上沒動。


    荊懸將門敞開一半,探出一隻手。


    “折陽,過來。”


    折陽往沙發上一靠,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門又被推了一些,荊懸兩隻手都伸出來了,薄唇微張,像是在猶豫,最後還是說道:


    “折陽,看我,來看我。”


    折陽不再看他,冷聲說:


    “不是不讓我看?”


    荊懸薄唇微抿,這回沒說話,黑霧卻慢吞吞地飄了過來,試探著蹭了蹭折陽的臉頰。


    折陽還是不動,荊懸後退一步走回房間,剛要關門,門板就被折陽伸手撐住了。


    “想反悔?起來,讓我進去。”


    荊懸後退一步,折陽進屋,反手關上門,還不忘上鎖。


    隨後他靠在門板上,雙手抱臂,上上下下的打量荊懸,抬了抬下巴,一副挺傲嬌的模樣,說道:


    “把褲子脫了。”


    “自己脫給我看。”


    作者有話要說:折陽:脫還是不脫?


    荊懸:脫你的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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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一對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荊懸雙手把著自己的褲腰,明明一個挺高大的男人,此時局促得像個小孩子。


    他動作慢吞吞的,眼看著折陽不耐煩了,隻能閉上眼睛,一把拽下了自己的褲子。


    因為他的肉沒長全,平時折陽也就給他套一條褲子,連內褲都沒有,此時褲子脫下去掉在腳邊,從上到下一覽無餘。


    荊懸側著頭,垂下眼簾,麵上罕見的有了一絲難堪。


    折陽可算是知道荊懸為什麽磨磨蹭蹭不讓他看了,不是不好意思,是他壓根沒長。


    這回的功德按理來說不算小,可也隻讓荊懸從小腿一路長到了腳,小腿往上到腰際的地方都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折陽沒忍住彎了彎嘴角,笑意含在了唇邊。


    荊懸見折陽笑他,隻覺得更難堪了,彎腰提起自己的褲子,好好一個極厄邪祟,走出去能把惡鬼嚇得渾身發抖、四處逃竄的存在,在折陽麵前緊張得連褲子都穿不好。


    折陽也不難為他,他也是男人,沒有這種東西這回事怎麽想都挺丟人的。


    他走過去,彎腰幫荊懸把褲子穿好,拉拉鏈的時候抬頭看了眼荊懸,笑眯了眼睛: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不想讓我看的?”


    荊懸側開頭,半晌點了點頭。


    折陽慢吞吞地給他係扣子,係好扣子指尖勾著褲腰還幫他往上提了提。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這不是省了內褲麽,畢竟我們傘鋪還是挺窮的,入不敷出,就靠你那點遺產過日子。”


    折陽說的靠荊懸的遺產過日子可不是假話,他自己的家當時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也就荊懸那裏的一些東西可以拿出來賣一賣,怎麽說也是老古董了,賣一件夠他們傘鋪維持好久了。


    至於以後的事情……他一個大活人總不會餓死,再說現在不是還有荊懸麽。


    對於這方麵的事,折陽還真沒怎麽擔心過,況且他物質欲望不高,這九百年心心念念的都是怎麽複活這個骨頭架子。


    布偶貓和樂安眼看著折陽生氣進去,又看著他領著白骨輕鬆愜意地出來,一人一貓紛紛感慨,這男人的臉不也是四月的天,說變就變。


    正在折陽領著荊懸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幾聲巨響,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連串的爭吵聲。


    折陽一行人紛紛走到傘鋪門口觀望,就見隔壁叫衛迭意的黃毛青年正對著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個男人大打出手,隻是他拳拳落空,反倒讓那高個男人踢了好幾下肚子。


    古玩店的店主蔣暮一臉著急慌張,攔這個也不是,攔那個也不是,看到折陽一行人出來,立刻求助地看了過來。


    麵對臉色蒼白的青年求助,折陽當他是空氣,平平移開視線,倒是對正在打架的兩兄弟挺感興趣。


    衛迭意又被高個男人一腳踹開,拎起一塊石磚就要往那男人的腦袋上拍。


    “衛舒雋我跟你拚了!小爺的肚子你也敢踹!”


    被叫做衛舒雋的高個男人仗著人高腿長,不僅一腳踢飛了衛迭意手裏的石磚,還揪著衛迭意的衣領,照著他的肚子又給了好幾拳。


    “怎麽跟你哥說話呢?我平日裏是怎麽教導你的?”


    衛迭意被揍得齜牙咧嘴,捂著肚子躲在了蔣暮身後。


    “你是我哥!又不是我爸!你管得也太多了!”


    “長兄如父,我就是你爸!”衛舒雋說著還要上手。


    蔣暮趕緊出聲阻止:


    “衛大哥!你先別動手!迭意已經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去做,天天往你這古玩店跑?”衛舒雋似乎對蔣暮很有意見,奈何蔣暮到底是個外人,他能教訓衛迭意,卻不能教訓蔣暮。


    折陽一行人站在傘鋪門口看熱鬧,衛迭意自覺丟臉了,忍不住衝折陽喊道:


    “看什麽看啊!沒見過兄弟打架啊!回你們店裏去,別在這裏湊熱鬧!”


    看到衛迭意出聲,衛舒雋才意識到身後多出來幾個人,他一回頭,看到折陽就愣住了。


    他甚至連衛迭意都顧不上,直勾勾地盯著折陽看,那樣的神情甚至對於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來說十分不禮貌。


    衛舒雋是衛迭意的大哥,衛迭意最了解他大哥了,平日裏不苟言笑,為人嚴肅刻板,什麽時候見他大哥對一個陌生人這麽無禮過,盯著人家看個不行,就差貼上去了。


    結果,衛舒雋下一刻當真走向了折陽。


    他一個活人,還是個普通人,靠近折陽本沒什麽事,可荊懸還是立刻站在了折陽麵前。


    折陽扯了扯荊懸的手,荊懸才不甘不願的退回到折陽旁邊。


    “您好,我叫衛舒雋,這是我的名片。”


    衛舒雋說著,居然遞給折陽一張名片。


    折陽接過,看了一眼,上麵寫著衛舒雋是某電子科技有限公司的總經理,來頭還不小。


    “我能問問您的名字嗎?”衛舒雋又說,言語十分禮貌。


    折陽打量了下衛舒雋的神情,覺得有點奇怪,他莫名覺得這個人讓他有種親近感,所以他直接說了自己的名字。


    “折陽。”


    “折陽是嗎?我記住了,名片上有我的電話,如有您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聯係我。”


    衛舒雋的這一係列操作,不隻驚呆了布偶貓和樂安,就連他的親弟弟衛迭意都張大了嘴巴,覺得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對啊,他記得他哥一直是個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了,怎麽突然對第一次見麵的折陽如此親近?還讓他有需要就找他。


    折陽收下名片,輕輕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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