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陽從小就怕疼,一丁點疼痛都要掉一掉眼淚,小哭包一樣,任誰見了都要說他一個男孩子養得這麽嬌氣,以後成不了大事。


    可是他爹不在乎,自家的兒子寵著怎麽了,後來荊懸寵著他,荊懸也不在乎。


    折陽想得有點出神,腳下一個磕絆,跌倒在地,手掌直接按到一塊尖利的碎石,在他掌心紮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瞬間流了滿手。


    旁邊就是剛死了不少人的舊時圖書館,這裏偏僻魂靈不少,難免會有惡鬼,折陽皺眉,左耳的銅鈴耳墜瞬間急促響了起來。


    荊懸突然將折陽抱了起來,自己坐在地上,將折陽放在了他的腿上。


    無數黑霧從荊懸身上飄散出去,在兩人身邊圍成一個密實的圓,一切靠近的惡鬼都會被黑霧吞噬。


    那些惡鬼不甘的圍繞著黑霧轉圈,他們知道黑霧裏有他們極度渴望的東西,也有他們極度害怕的東西。


    有一隻惡鬼太過貪婪,忍不住嚐試穿過黑霧,被黑霧吞噬了一部分,立刻尖叫著逃開,黑霧依舊安安靜靜地圍繞成一個圓,並未打算追擊。


    折陽動了動身體,說實話荊懸的腿就是兩根骨頭棒子,坐起來特別不舒服。


    他看到那些黑霧沒有主動去吞噬惡鬼,心裏稍微有些欣慰。


    “你終於明白,再做殺戮你就會被地獄拉下去了?”


    荊懸一手輕輕攬在折陽的後腰,不動也不說話,壓根不明白折陽說得是什麽,他這麽做隻是不想折陽不開心。


    哪怕他渴望殺戮到渾身戰栗,他也會因為折陽的一句話忍耐,就像他忍耐折陽的血肉對他的吸引一樣。


    折陽攤開手看掌心的傷口,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早就不是曾經十分怕疼的那個折陽,他手上的傷口這會兒都快愈合了,就是滿手的血看著有點滲人。


    荊懸輕輕拉過折陽的手,低頭靠近他的傷口,緩緩吹氣


    他現在除了一雙手連頭都沒有,說是吹氣其實就是帶起一片清涼的陰氣,緩緩拂過折陽的掌心。


    折陽蜷了蜷指尖,明明傷口不疼,他依然覺得拂過掌心的涼風舒適。


    他一把收回手,躲開荊懸的指尖碰觸。


    “不疼,別吹了。”


    荊懸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許久沒動。


    折陽見他這樣,立刻說:


    “你可別發瘋,再耽誤了晚上的行動。”


    綠油油的仙人掌委屈地看向折陽,攤開掌心往前伸了伸,似乎執意要幫折陽的傷口吹氣。


    折陽又攤開掌心給他看:


    “你看,傷口都長好了。”


    “這麽多年了,你變了,我也變了,我早就不怕疼了。”


    荊懸聽不懂,隻是固執地拉過折陽的手,對著掌心吹氣。


    折陽心裏湧起一陣煩躁,他惡劣地把手心的血都蹭到了荊懸的手上。


    “別吹了!”


    那些血紅豔豔的,一沾到荊懸的手就被吸收幹淨。


    折陽一愣,看向荊懸。


    荊懸如今已經不能算是人類,折陽的血肉又是大補,吸收折陽的血肉對如今的荊懸來說是一種本能。


    但折陽的血肉可不是說吸收就能吸收的,能力大漲是一方麵,還會勾起內心最大的邪惡與欲望。


    折陽皺眉緊緊盯著荊懸看,就怕荊懸突然發瘋引起殺戮。


    誰知道荊懸隻是愣愣地看了自己的手一會兒,突然一把將折陽推倒在地。


    眼看著折陽的後腦勺要撞到地麵,荊懸用手擋了一下,確保折陽安安穩穩地躺在地上。


    下一刻,折陽的衣服下擺就被掀起了一個角。


    荊懸修長好看的手指探了進去,將折陽的上衣撐起一個小鼓包。


    折陽微微皺眉,心想荊懸內心的邪惡和欲望就是吃他的血肉嗎?這是打算動手殺了他嗎?


    他斂了眉眼,心中翻攪起莫名的情緒,說不上是心痛還是什麽。


    荊懸微涼的指尖還在慢慢往上,折陽想著荊懸是想取了他的心髒嗎?


    他看著眼前戴著醜陋仙人掌頭套的荊懸,心裏空茫起來,九百多年的記憶像蒙了一層紗,最清楚的還是曾經和荊懸相處的那些年。


    折陽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荊懸的手一路向上來到了他的心髒位置。


    荊懸指尖探了上去,輕輕一捏。


    折陽哼了一聲,猛地睜開雙眼,不敢置信的看過去。


    “你……你在幹什麽?”


    荊懸的指尖又捏了捏,像是上癮了一般,愛不釋手。


    折陽心中縈繞的空茫、悲傷瞬間消失殆盡,他咬緊牙關、怒氣上頭,抬腳就衝荊懸踢了過去,就踢在兩腿最中間的位置。


    荊懸麵對折陽毫無防備,直接被折陽踢出去好遠,還懵懂地坐在地上,手也被迫從折陽的衣服裏拿了出來。


    他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被折陽踢了,反正他現在全身除了手都是骨頭架子,折陽踢也踢不到什麽。


    折陽臉頰蔓延起一片晚霞般的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剛才荊懸的動作。


    他起身,眼睜睜地看到荊懸慢慢抬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一副回味留戀的模樣。


    那一刻,折陽連骨頭怎麽燉湯好喝都想好了。


    夜幕降臨,布偶貓和樂安早早等在圖書館門口,遠遠看到折陽帶著荊懸走了過來。


    兩個人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荊懸又恢複成了跟在折陽身後,隻敢用兩根手指捏著折陽衣角的模樣。


    樂安張嘴想問,被布偶貓踢了一下,立刻閉嘴。


    折陽轉頭看向焦黑的圖書館廢墟,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走了進去。


    “走吧,進去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名堂。”


    作者有話要說:荊懸:我變禿了也變強了。


    折陽:那兒也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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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惡鬼誰都不能碰一下


    舊時圖書館建館時間很長,從一開始隻有一間平房的破爛小書屋到後來整整七層的偌大圖書館,裏麵的藏書數量算是古滇市數一數二的,如今都被一把火燒幹淨了。


    晚上沒什麽人守在這裏,畢竟一座燒成廢墟的圖書館也沒什麽可看守的。


    一行人避開監控,走了進去。


    折陽讓樂安帶了幾隻小型手電筒,此時剛好派上用場。


    七層的圖書館坍塌了大部分,還剩已經岌岌可危的架子支撐著,人根本不能走進去。


    折陽從樂安那裏接過尋靈盤,指尖在上麵的血線輕輕一抹,尋靈盤上的指針轉了幾圈,停在了一個方位。


    隻是指針停在這個方位片刻,又開始移動,慢慢指向了另一個方位。


    折陽分別看了看這兩個方位,思索後還是向最開始指的方向走去。


    尋靈盤一次指出兩個方位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因果緣分這種事可遇不可求,有一個尋靈盤在手已經很投機取巧了,沒想到還能一次遇到兩個因果緣分,折陽也覺得驚訝。


    舊時圖書館周圍全是廢墟焦土、灰燼殘骸,走起來磕磕絆絆,剛走幾步,手臂就被荊懸握住了。


    折陽微抿嘴唇,甩了兩下,見甩不開也就由著荊懸握著。


    他心裏慌亂找著借口,荊懸如今缺少魂靈隻有本能,強硬甩開他的手隻會添亂,就讓他拉著吧,反正……也不礙事。


    樂安和布偶貓跟在折陽和荊懸身後,雖然她已經是一隻鬼了,可還是害怕周遭的黑暗,偶爾手電筒的光晃過折陽,就看到折陽一臉嚴肅,頓覺她老板還是十分可靠的。


    折陽頂著一臉嚴肅的神情,嗅了嗅空氣裏彌漫的燒焦味道,突然被荊懸拽著停在了原地。


    荊懸側頭看向一個方向許久不動,折陽扯了扯他,他才肯跟著繼續走。


    幾個人踩在燒焦的殘骸上,聲音窸窸窣窣地交雜在一起,仔細聽還是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走著走著身後似乎多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折陽左耳銅鈴耳墜響起的瞬間,荊懸已經站在了折陽身前。


    他反過來抓住了荊懸的手,手電筒的光照了過去。


    “出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下,一個女人走了出來,戴著眼鏡,除了臉色泛青外幾乎看不出是個鬼魂。


    她推了推眼鏡,直接問道:


    “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折陽看了眼尋靈盤,確定其中一個因果緣分就是這個女人後,點了點頭。


    “你叫什麽?這次火災剛死的?”


    他問得毫不遮掩,女人也不在意,又上前兩步,徹底暴露在手電筒的光線下。


    “我叫溫書清,你們是來抓我的嗎?”


    樂安跟布偶貓對視一眼,等著折陽回答。


    “為什麽抓你?你做了什麽?”折陽問道。


    溫書清從露麵後一直很平靜,此時突然笑了起來,笑聲鈍澀,讓人聽著難受。


    “因為我放了火呀,我燒了這裏,還燒死了很多人,我雖然不知道鬼差長什麽樣,但你們是我死後第一個來找我的。”


    折陽不動聲色地打量溫書清,眼底金光緩緩流淌,他並沒有在溫書清身上看到任何罪孽,如果真像溫書清所說,舊時圖書館是她放火燒得,那她身上不可能沒有罪孽。


    溫書清在說謊,但折陽沒有拆穿。


    “是嗎?我的確是來抓你的,你不如跟我走?”折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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