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惠看著頭頂的夜色,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漆黑如墨。她慢慢站起來,顧不得疼痛,向一樓掌櫃的房間走去。她相信在掌櫃的房間一定有避難的地方,他在這大漠內開客棧,三教九流,悍匪凶徒都打這兒過,不信他沒有避難的密室。田惠掙紮著來到掌櫃房間的門口,推門發現裏麵沒有人,可能已經逃掉了。她一點點敲著牆磚,試圖發現能夠移動的秘密機關,但是摸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她絕望的想哭,突然間這個時候,她看到炕上的被褥有移動的痕跡,趕緊掀開,露出一個可以打開的蓋子。她打開後,見裏麵有梯子,用嘴叼著火折子,單臂扶著梯子,一點點下到裏麵。她一落地,就發現裏麵不光是密室這麽簡單,而是一個寬敞的隧道,綿延通向遠方。這肯定是出關的通道了……這時候黑暗中突然有人出聲,“快將蓋子蓋好。”她一愣,隨即認出聲音是胖夥計,“你也在這裏。”拿火折子照去,就見胖夥計蹲在洞壁邊,瑟瑟發抖,“是啊,不光有我,還有一具屍體呢。”田惠一看,之前的賬房先生直挺挺的躺在不遠處。對啊,她還納悶,賬房先生去哪裏了,竟然死了,誰下得手。這個客棧太複雜了,而每個人隻能看到自己看到的那點真相。就比如她跟哥哥,如果早知道蕭少梓也想救孩子,情況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掌櫃的讓夥計們都走,可這種大風天跑到沙漠裏,弄不好也是個死,所以胖夥計留個心眼,假裝要走,其實騎出一段距離後,從駱駝上下來,偷偷又返回來了客棧內,他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聽賬房先生說,掌櫃的房間裏有個前任掌櫃的留下來的密道。結果他就看到一條大蛇出現在大沙漠內遊走,嚇得他跑進來告訴掌櫃的,結果掌櫃的不在,他也不敢出去找,便先躲在了這裏,沒想到在這裏摸到了一個屍體,正是之前死去的徐賬房。他嚇死了,但又不敢出去,就一直躲著。田惠看著綿延到遠處的黑暗,“這是通往哪裏的?”“外麵有蛇妖你知不知道?”胖夥計帶著哭腔道:“這是怎麽了啊,人要殺人,妖怪也要殺人。”田惠沒看到蛇妖,她再次問:“這條地道是通往關外的嗎?”“應該是吧,徐賬房說過,但據說是前任掌櫃的留下來的,也不知道前方塌沒塌。”胖夥計道。田惠想都沒想,轉身又爬了出去,她要找到哥哥,找到於家的兩個孩子。“外麵有蛇妖,你不要命了?”胖活計出聲喊她,“真的有蛇妖——真的——”田惠沒理他,爬出了地道,見蓋子蓋上,一刻不停留的往外跑。胖夥計又變成了一個人,哭唧唧的道:“記得回來啊,我不想一個人——阿彌陀佛,三清在上,混亂快點過去吧。”——宋映白跟黎臻一來到客棧外麵,便被迎麵而來的風沙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這樣的風沙天本就很難生存,況且還要躲避一條蛇精,簡直難上加難。這時候沙塵中,遠處隱約可見兩個猩紅的亮光,接著就聽人發出一聲慘叫,接著不知是人死了,還是聲音被沙暴湮沒了,又剩下死一般的寂靜。他跟黎臻聽了,趕緊朝聲音來的相反方向跑。突然間,宋映白被絆了一下,撲到了地上,黎臻趕緊來扶他,兩人朝後麵一看,就見隻剩半截身子的毛從賢趴在地上,人早死了,半邊肩頭和臉都埋進了沙子裏。而他旁邊的丹丹則不停的用雙爪撅著他麵龐邊的沙子,想將主人的臉挖出來。宋映白見傷口的創麵,不像是刀斬的,而像是撕裂的,就知道是大蛇幹的。他拎起丹丹的胳膊,“他已經死了,要麽跟我們走,要麽你留在這裏,一會風沙將你也埋了。”丹丹吱吱叫了兩聲,最後還是跳到了宋映白肩頭,緊緊抓住他的衣領。這時候黎臻忽然,發現前方竟然有隻駱駝,拽著宋映白朝它跑去,兩個人不知道這匹駱駝是胖夥計留下來的,隻覺得“天助我也”,想都沒想,一前一後騎上去,打算先逃命再說。駱駝長腿邁開,頂著沙塵,往遠處跑去。這時候丹丹從宋映白脖子後麵下來,鑽進他袖中,隻露出充滿恐懼的大眼睛。這時候見駱駝背上的褡褳裏塞了件鬥篷,黎臻便取出來,抖落開,從後麵罩住了兩個人,遮擋風沙。駱駝怎麽著也比人跑得快,隻要大蛇不追來,應該就此能逃出生天。但是人不能太樂觀,宋映白剛想完,就聽身後傳來唰唰唰摩擦沙地的聲音,他回頭一瞧,就見大蛇吐著信子正朝他們追來。他感到黎臻也倒吸了一口氣,大概在恨他們運氣差。奇怪的是,身後的大蛇就在要追到他們的時候,宋映白幾乎能感受到它奔出來的腥鹹的口氣,不知為什麽,它好像忽然改變了主意,放慢了速度,眼睜睜看著他們騎著駱駝脫離它的攻擊範圍。它則調轉身子又別的地方去了。宋映白納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它突然放棄攻擊了?他回頭一看,大蛇已經重新消失在了沙暴中。黎臻貼在他耳邊道:“我覺得它不是憑空冒出來的,可能是客棧中的某個人。它八成認識這匹駱駝和披風的主人,把咱們錯認成了對方,所以才停止了攻擊。”黎臻分析得很有道理,他腦海裏一個個閃過客棧中那些人的麵孔,肯定不是東廠的人,能變成這麽大的蟒蛇,也不至於聽皮紹棠調遣,也不是蕭少梓跟鬥笠兄妹,蕭少梓死了,鬥笠兄妹都受了傷,如果這麽厲害,早一口吞了東廠了。寧采臣跟蜈蚣精也不在考慮範圍內,那麽隻剩下客棧那幫人了,難道是賬房先生?從今天晌午開始就沒見過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