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白素真停下了自己俯衝過去的想法，催動著化成了大蛇的黑霧代替自己迎了上去，轉身看向青衣的少年。 “對不起。” 小青低聲說著，踉蹌著栽了過來，他看起來很累。 白素真並未細想少年這句道歉是因為什麽，他鬆開了手中的寶劍，張開手摟住了身姿不穩的少年，承受住了少年的重量。 然而就在那一刻，殺氣驟現，白素真幾乎是在同時推開了懷中的少年，然而還是晚了……一把匕首插在了他大著的肚子上。 幾乎是在下一刻，白素真便感覺腹中傳來了陣陣絞痛，痛得他踉蹌了一下，好容易才穩住了身形，然而他的法力卻不斷的在被肚子裏的胎兒吸收。 吞噬著他法力的胎兒此刻就像是逐日的誇父，將他的法力當作了河水，大口大口的吞噬了個幹淨，失去了白素真法術的寶劍再也抵不住法海的法器，消失在空中。 白素真知道自己這次栽了，也不想著逃，咬牙拔出了那把沾了雄黃粉的匕首，扔向了那青衣的少年。 幾乎是同時，放大的佛珠便捆了過來，綁住了法力被吸食了個幹淨的白素真，隨之而來的缽盂也罩到了白素真的身上。 “對不起，大人。”少年揚起了下巴，笑眯眯的看著那一臉冰冷的男人勾起了一抹冷笑，下一刻就在那缽盂的照射下痛苦的嘶鳴著變回了原型，而後逐漸縮小被收進了缽盂裏。 沈青隻覺得全身都冷了，他知道自己隻不過是一個觀看者，他知道自己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知道……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衝著白素真撲了過去。 但是這並沒有改變任何，白素真還是被收進了缽盂之中，沈青無聲的哭泣著，將視線移向了那笑眯眯的青衣少年。 原來如此！ 小青用自己的身體跟白素真說“對不起”是原來是因為這個！ 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在此時，突然一切都靜止了。 小青依舊維持著笑臉，腳後跟著在雲端之上，儼然一副要離開的姿態。 缽盂靜止在要縮小的那一刻。 金山寺前的僧人表情各異，也都停止在了這一刻。 他沒有被這個回憶排斥出去，然而這個回憶卻也沒有繼續播放，而是停止了，沈青被這異狀一驚，終於冷靜了下來。 突然，餘眼瞄到一抹青色的身影，沈青轉身看去，就見被靜止住的小青旁邊出現了另一個“小青”，正麵無表情的看著沈青。 沈青莫名就是知道，這個少年也是小青，真正的小青……這是小青的記憶，靜止住的是回憶，那麽這個……就是真正的小青。 然而沈青卻是根本沒有把這個信息放在心上，他隻覺得怒火中燒，要不是知道自己撲上去也沒用，此時此刻根本就不會還站在原位，怕是早就撲上去打起來了。 “你……” “你進來早了。”小青麵無表情的打斷了沈青的話。 “關你屁事！”沈青咬牙，惡聲惡氣的怒吼著，“你為什麽要……” “你進來早了。” “……那麽對待白素真！” “你來早了。”少年就像是沒有聽到沈青的問題一般，隻是重複著，看起來像是無機製的木偶娃娃，麵無表情的用那雙黑沉沉的眼珠子看著沈青。第四十四章 ：你來早了 “我怎麽來早了？”沈青看他一副自己不順著就不會說什麽的模樣，冷哼了一聲，反問。 “早了。”小青終於有了其他動作，他扭頭看了一眼靜止住了的缽盂，又重新把視線放在沈青身上，“還融合不了，回去。” “等等！你說來早了……是指我來到這個世界來早了嗎？” 小青嘴裏說的“來早了”，根本就不是指的他觀看這回憶的時間早了，畢竟如果隻是他觀看的時間早了，小青可以直接將他排斥出去，根本就不會出現。 所以他嘴裏的“早”，很有可能是進入這個世界的時間。 小青與記憶中活潑的存在完全相反，他就像是一個沒有思維的傀儡，好半天才像是反應過來沈青說了什麽一般，點了點頭，開口，“來早了。” “也就是說，我進入這個世界是早就決定好了的嗎？”此時此刻，什麽憤怒都拋在了腦後，他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對於沈青的問題，小青隻是偏了偏腦袋，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 “恩。” 問題得到了證實，沈青隻覺得自己被從頭涼到了腳。 “……你為什麽要對白素真做這樣的事？” “恩？” 在沈青的指示下，小青看向了那靜止住了的缽盂，啊了一聲，重新冷下了臉，把視線重新放回了沈青的身上，“你來早了，融合不了。” 也就是說，這家夥根本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去他媽的！ 融合不了是什麽鬼！ 沈青握緊了拳頭，深呼吸了幾下，才忍住了想要撲上去的衝動，等平靜下來一點才重新開口，“什麽融合不了？” “記憶。”小青偏了偏腦袋，“還不到時候。” “這記憶不是你的嗎？”沈青在心裏冷笑，“為什麽要給我融合？” “啊。”對於沈青的疑問，少年隻是應了一聲，並未作答，似乎是無法理解。 “你是小青嗎？” 差距實在太大了，沈青怎麽也沒辦法把眼前的“小青”與第一周目的“小青”認作同一人，這個小青，比起有生氣的活物，更像個空殼。 “我是。” “那你知道我搶了你的身體嗎？” “知道。”話音落，少年突然樂了起來，“你錯了，你這不是搶……我不需要這具身體。” “為什麽？” “我不需要。”小青朝他的方向走來，伸出了手，“你需要。” “什麽意思？” “你該回去了。” 該回去了。 沈青隻覺得眼前一黑，忍不住捂住了腦袋，耳邊吵嚷著什麽，光線重新劃破黑暗，沈青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他被放在了床上，卻並未躺下，而是靠在白素真懷裏，把自己的腦袋擱在對方的肩膀處，緊緊的抓著對方的手腕子。 夢中被匕首刺中的白素真出現在腦海中，沈青難受的呻吟了一聲，抓著白素真的那隻手更是用力起來。 “小青……？” “……恩。” “沒事？”白素真的聲音明顯透著擔憂，低低的，像是怕吵到他。 “沒事。”怎麽可能沒事？他現在整個人都亂作了一團，謎底沒解開兩個，就又添了幾個謎題，況且…… 想起被收進了缽盂中的白素真，沈青心口有些發痛。 “哥，陪我睡一覺吧。”想了想，沈青又補充，“累。” 白素真想知道沈青到底瞞了他什麽。 他帶大的小妖怪在被刺傷後秘密多了太多，白素真隻覺得頭痛，不告訴他……是不信任他嗎？ 他想知道，但也不想去逼沈青，所以選擇了縱容，尤其是沈青這兩天的反常，以及對方眼裏的疲憊，讓他止不住的心疼。 白素真蹬掉了鞋子，爬上了床。 沈青抓著他手腕子的力道很重，有些痛，白素真卻沒打算提醒他。 “睡吧。”白素真用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輕聲哄他，“別想了。” 之前沈青突然發作倒是真的嚇了他一跳，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給了沈青太大的壓力。 ……明天，帶小妖怪去吃上一頓吧？白素真在心裏計劃著，把疑問都拋在了腦後。 沈青一閉眼腦海中就浮現出了白素真的臉，根本睡不著，好在他本來也沒打算睡。 現在已知的有三點。 一、他穿成青蛇這事並非巧合，而是必然。 二、他本該一來到這個世界就得到全部的記憶，但因為那個送他進入這個世界的人把他送早了，所以記憶是散的，沒到時間根本無法查看之前的記憶。 三、小青也存在於這具身體裏，然而卻並不打算和他爭這具身體。 根據這這三點可以得出的是，之前那神秘人絕不是想嚇他，而是真的打算致他於死地。 真正的小青在這具身體裏，卻又因為沈青“需要”這具身體…… 【“我不需要，你需要。”】 導致了小青並不打算用這具身體。 但是，如果沈青“死亡”了的話呢？……“小青”會重新得到這具身體的使用權。 當著白素真的麵殺了他，那麽白素真肯定會為了他把報恩這條線放在一邊的，就算後來小青“複活”，白素真也肯定不會被糊弄過去的，這樣“劇情”反而適得其反了。 而悄悄殺掉沈青，讓“小青”重新“回來”，有了代替的人，白素真就算發現他們不同，也絲毫沒有任何辦法。 畢竟這具身體本來就是“小青”的，他沈青，才是那個替代者。 這樣一來，白素真還是得乖乖的走劇情。 也怪不得那神秘人會放他一馬，畢竟這事不能讓白素真看到。 以及，那神秘人明顯知道他想知道的、所有問題的答案，這個世界真正的先知不是他，而是那個神秘人。 現在的問題是： 剛才回憶靜止時出現的那個小青，真的是小青嗎？如果是，為什麽會和回憶中差了那麽多？ 既然小青是有記憶的，為什麽還要讓他來代替自己？為什麽選了他？目的是什麽？ 第一周目時，小青為什麽要傷害白素真？看回憶裏的表現，小青護白素真護得厲害，沒理由會突然那麽做的。 有什麽一定要讓小青那麽做的理由嗎？重要到……寧願讓白素真去雷峰塔下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