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


    “啪”的一聲,宋夫人站起來給了她一巴掌,“莫要胡言亂語!”


    平白被挨了一巴掌,孫氏也怒了,“胡言亂語?那天都有人親眼看見還叫胡言亂語?搞笑,還硬說人家與人私通,那雲氏被個大個子扛肩上連呼救命,府裏這麽多人都聾了嗎,都沒聽見?你以為堵了人嘴,那些就不是事實了?”


    二人還在說什麽,宋楚已經聽不清了,她怔怔的,腦中一直重複著孫氏的話,


    “被綁了”


    “被扛肩上”


    “連呼救命”


    “受苦”


    眸裏眼淚打轉,宋楚眼前一片水霧,等反應過來後,她撲通一聲跪在了宋夫人麵前,


    “母親,求求你派人去找姨娘好不好,姨娘從來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裏,都沒有見過外人的,她被人綁走了嗚嗚求求你……”


    “宋楚,莫要胡鬧,回你的東宮去!”


    “嗚嗚嗚娘親不見了,”宋楚哭著搖頭,“夫人求求你派人去找好不好,我娘親不見了……”


    見宋夫人沉默,根本沒有要找人的意思,


    事不宜遲,宋楚她爬了起來,跑出了院兒,去找府裏的管家宏叔。


    央著他派人去找。


    可管家一臉為難,推說沒接到找人的命令。


    顯然是不會派人。


    “父親呢,今日休沐,宏叔你知道父親去哪裏了嗎?”父親從不管後院的事,但人不見了這麽大的事,他總會管的。


    管家聽了,歎了一口氣,


    “四姑娘,您還不明白嗎,家醜不可外揚,是老爺吩咐過,不能鬧大。”


    意思就是不準找人就是侯爺的命令。


    “家醜……我娘親不見了,她被人綁走了,怎麽就成了家醜了…”


    宋楚抹了把眼淚,又往大門跑去。


    她直接出了宋博侯府,跑去了建鄴城內的府衙。


    宋楚現在唯一想到的辦法,便是報官了。


    她沒有人手,一個人找猶如大海撈針,根本找不到娘親。隻能寄希望於官府能派人去找。


    從宋府到府衙有一段路,宋楚平日哪裏走過這麽遠,腳下磨了皮,又險些崴了腳,但忍忍,總算撐到了府衙。


    最快的方式便是在府衙門口擊鼓鳴冤,這樣會直接加急處理。


    隻是擊鼓之人會因擾亂秩序而先打三十大板。


    宋楚一心想找娘親,哪裏顧得了這些,她抱著鼓槌使了勁兒,鼓聲不大,但足以驚動衙役。


    她被兩個衙役拖了下去,準備打板子。


    被趕來的管家宏叔攔住了,拿了銀錢給衙役推說不用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兩個衙役樂得清淨,且這姑娘細皮嫩肉,一看就是府裏嬌養的,若是被打壞了事後有人找來算賬,那就冤了。


    於是就將人放了。


    宋楚被人押著回了宋博侯府。


    這會兒宋博侯也在,他見宋楚被拽了回來,俊逸的臉上有些怒意,直接過去就是一巴掌。看樣子是用了力,再是文弱書生,好歹一個大男人,力氣不小。


    被宋夫人讓人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


    “有什麽事好好說……打花了臉,她還要不要進宮?”這往小了說是教訓後輩,往大了說,那是打了宮妃,扶了太子的麵子。畢竟人已出閣,不是宋府的了。


    宋博侯心裏有氣,打不得,就指著宋楚大聲罵,


    “你在這裏鬧什麽,要不是攔著,我們宋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滾回你的東宮去!”


    遊玩的時候被叫回來,又聽說宋楚要去報官的事。這還得了?報了官,明天全建鄴都知道他後院有個女人被流民給綁走了。他不要麵子的嗎?


    且莫說麵子問題,最近上麵在嚴打流民,若是讓人知道有流民曾經到過他們侯府,他有幾張嘴都不夠說清的!


    “既然進了宮,就如潑出去的水,以後莫要再回來!好好輔助你嫡姐才是你的正事。”


    “娘親不見了……”宋楚捂著臉,她以為那巴掌會落下來,眼淚汪汪,“父親,娘親不見了娘親她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不去找她她被人綁走了嗚嗚嗚……”


    “閉嘴!不見了就不見了。跟野男人跑了,還好意思要本侯去找?”


    “你胡說!”宋楚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她父親說的,瞪著宋博侯,她從未這麽大逆不道過,可她不許別人侮辱娘親,即使是父親也不行。


    “我娘親才不是那樣的人!”


    她有些哽咽著,像是認清了什麽,顫顫的指著屋裏幾人,“你們不想去找,憑什麽攔著我,你們休想汙蔑我娘親!”


    “宋楚!膽子大了是不是敢這樣跟你父親說話?!你再鬧,信不信我去找族長來,將你逐出宋府,本侯就當你沒你這個女兒!”


    “當誰稀罕嗎?”


    “不稀罕就滾!”


    宋博侯見不得她瞪向自己的眼神。從來都是乖乖巧巧的,這才進宮幾個月?就敢這樣跟他叫板了。以後還能指望得了什麽?


    怕她再做糊塗事,宋博侯威脅道:


    “莫要想著再去府衙,你若敢去,本侯便讓人去報案,說宋府有逃奴,哼,看看你娘會不會被抓回來!”


    一個賤奴,沒了就沒了,休想毀了他宋府幾百年的名聲!


    宋楚的娘親是揚州瘦馬,據說是當時家裏犯了事兒,被人買去才□□成的。


    又被宋夫人買來。雖說生了宋楚,但依舊是個奴,宋夫人手裏還拿著她的身契。


    對於逃奴,周國的律法很嚴厲,抓到之後不是發賣就是打死,若是主家不要的,那就送官充軍,下場一個比一個淒慘。


    所以宋博侯才拿這個威脅。


    也確實威脅到了。


    身子搖搖欲墜,晃了一下,宋楚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杏眼裏是未幹的眼淚。


    她被一個嬤嬤半押半扶著回了宮,


    還沒到東宮的時候,宋楚被坤明宮的人帶走了。


    剛進宮門,血腥味衝鼻,她看見庭院裏好多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血流了一地。


    春妞也在,趴在地上麵色慘白。


    宋楚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顫著手抱起春妞。


    “春妞,春妞你怎麽了你醒醒你不要嚇我…”


    她隻是叫春妞先回宮的,怎麽會這樣。


    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旁邊便有人過來押了宋楚,將她帶到了皇後麵前,腿窩被人踢了一腳,受不住,她匍匐的趴在了地上。


    “老實點!”


    李皇後一身華貴宮服穿得齊整,但臉色不好,她黑著臉,再不若從前那般,說出的話也透著幾分寒意。


    “音兒小產,剛剛卻從你屋裏搜出了落子藥,宋家的,你當真好大的膽!”


    “……妾身,妾身沒有。”


    “沒有?如今人贓並獲,你還嘴硬?!”


    李皇後說著,將手裏的東西砸向宋楚。


    是一小包藥粉。


    宋楚盯著地上的藥包,杏眼怔怔的。


    是她屋裏的,她認得。


    那是她進宮之前特意藏著一起帶來的,


    可,


    “不是的,不是的。”宋楚搖頭否認,“不是落子藥,這是,這是避子的……”


    ……


    坤明宮血腥味隔了好遠都能聞到,但東宮卻稍顯清靜。


    朝陽殿裏,慕容拓難得在亭子裏休憩。圓月,清晰的掛在蒼穹。若是女人在,又是要忍不住誇了。


    有些後悔讓她回去了。


    他看了一眼對麵的朱煜。


    “你倒是坐得住。”


    坤明宮的動靜那麽大,整個後宮都有所耳聞了。朱煜不可能不知道。


    且失掉的還是他的孩子,卻有閑心賴在朝陽殿,一點傷心神色都無,不聞不問。


    “這有什麽。”朱煜混不在意。


    原本他是不想來這裏的,他還沒忘記與這廝的恩怨,但想想,又沒地方可去,南殿有母後的人等著。


    於是勉強過來這裏。


    “你們景國不是經常說適者生存嗎,咱們周國也一樣,優勝劣汰。若是沒有從後宮中脫穎而出,怎配與孤並肩賞大好河山,又怎配誕下孤的子嗣?”


    東宮那麽多女人,是他作為男人用來享受的,可不是為了繁衍子嗣用的。他的孩子,從母體開始就應該適應宮裏的環境,不然,生下來也無用。


    若是母體被宮裏的勾心鬥角害了,那就說明自身蠢笨,那樣的女人,享用可以,生他的孩子,還是算了。


    慕容拓把玩著手裏的茶盞,聽了這話,難得笑了笑。


    這茶盞是女人特意依著她的喜好打造的,茶身上的花鳥文案還是她親手畫的,之前慕容拓覺得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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