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娘娘,這樣不行,你這樣都看不清本來樣貌了。”


    娘娘一身窄袖朱紅正裝,頭頂金步搖,金光閃閃,臉上濃妝豔抹,整個人有種淩厲的壓迫感。平日裏的妝容已經很濃了,今日起碼又塗厚了幾層。


    這樣不行。


    她拽住娘娘的手往屋裏拖,“娘娘,來,妾身給你重新畫一個,周國講究淡雅端莊,柔和溫婉,妝容都是淡淡的,你這般濃妝豔抹,不合適。”


    慕容拓站著沒動。


    宋楚力氣小,拖不動。“走呀娘娘,妾給你畫一個像妾身這樣的淡妝。”


    淡妝?


    慕容拓垂眸,盯著某人紅潤潤的唇瓣,嬌豔如瓷瓶裏的紅梅花瓣,誘人。


    忽然伸手,靠近,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女人的唇瓣。軟軟的,帶著一絲溫熱。


    他用手指壓了壓。


    這時小嘴兒微張貝齒輕咬,慕容拓有一瞬間的僵。


    被她咬住的指尖有些酥麻,過心髒,迅速傳遍全身。


    他險些沒站穩。


    宋楚鬆開自己的牙齒,她忪怔著抬眸看著娘娘。


    剛剛有略帶薄繭的指腹劃過,有一絲粗糙,還有一絲異樣的感覺,讓她下意識的張嘴咬住。


    “怎麽了?”她問。


    慕容拓壓下心裏的異樣。


    “你這個不是。”


    他剛剛以為會擦下朱紅口脂,卻沒有。


    宋楚反應了一瞬才明白娘娘在幹什麽,她笑了笑,“妾這是淡妝呀,沒有抹口脂的。”以前有抹一層玫瑰蜜脂,但今日沒有。


    “有些紅。”慕容拓盯著沒移開眼。


    以為塗了口脂。那是濃妝。


    “紅嗎?這個是本來的顏色呢。”宋楚想說自己要是抹上朱紅口脂的話,會更紅。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等日後塗給娘娘看,超紅的。”


    宋楚說著又要拖娘娘進屋。


    但這次被慕容拓直接拒絕了。


    “不用,”


    慕容拓唇薄,高鼻梁深眼窩,側臉線條硬朗,若是不化妝或者淡妝,自有一番男子英氣。


    而若是描了眉黛,抹上口脂,蓋住不像女子的地方,一雙周國人特征的漂亮鳳眼,讓他整張臉精致又漂亮。


    美得雌雄莫辨。


    所以他是故意濃妝的。但這個自然不會同女人講。


    隻推說自己不喜。


    宋楚有些為難,


    “可太子喜歡淡妝啊。娘娘您見過李側妃叭?清麗脫俗,那是太子的青梅竹馬,全建鄴都知道的,所以東宮的人都知道太子喜歡淡妝。你這一臉濃妝去參宴,到時候他見了又會不喜了。”


    本來兩人的關係都不好,這要是因為妝容的問題又遭了嫌隙,那就更不好了。


    宋楚到現在,還想著娘娘夫妻能夠和睦。


    “本宮要他喜做什麽?本宮自己歡喜即可。”慕容拓堅持。


    “……”


    宋楚有些愁,“那,好吧。”


    難道之前自己想錯了,娘娘根本不屑太子的喜愛?


    想到這裏,娘娘在宋楚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呐。


    也對,做什麽要喜歡一個女人如雲的男人?渣渣男人。娘娘貴為公主,身份尊貴,不比那太子差,自己獨美豈不是更好?


    慕容拓見她時而糾結時而舒展,覺得有趣,忍不住伸手,輕輕扯住她的小臉,


    “今日本宮回來得晚,你先回去,不用等本宮。”


    “嗯。”


    “明日本宮要去皇後宮裏,你不用那麽早過來。”


    “嗯。”宋楚都乖巧點頭。


    雖然是這樣答應的,但大年初一的話,宋楚想,她當然會早早的來給娘娘拜年呀。


    *


    群臣大宴在泰和殿舉行。


    泰和殿異常寬闊,金碧輝煌,還有紅綢鋪地,各式燭燈璀璨,是專門修建出來承辦像新年這種重大節慶宴會的。


    雕紋的翹頭矮案分置於兩側,各自幾排,中間留著一些距離,絲竹管弦,歌舞升平。


    章和帝自登位之後便碌碌無為,但在吃喝玩樂上造詣頗高,自然每年各種宴會隆重而盛大,珍饈佳肴,驚鴻蹁躚。


    聖上講話,群臣恭賀。


    大殿裏經過最開始的拘束,到現在都酒過三巡,加上章和帝剛剛起身到偏殿休息去了,於是現在異常的熱鬧。


    難得的好日子,不談政事,隻賀新春。平日裏爭鋒相對的,此時也放下了一絲成見,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不過靠近上首的席位上,氣氛卻有些不尋常。


    朱煜一個人坐在那裏,臉色並沒有半分喜色。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拓從殿外回來,散去一身寒冷,坐得隨意而慵懶,絲毫沒有女子的端莊。因為是景國公主,雖說入鄉隨俗,但景國勢大,一國公主容不得他人置喙。


    因此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權當沒看見。


    不過旁邊的朱煜卻看不慣他。他還在為之前的事耿耿於懷。


    一杯悶酒下肚,朱煜目視前方,卻是恨恨開口,


    “去哪兒了?”


    慕容拓不想搭理他,不過如今在外麵,自己的行為必須要一個合乎常理的解釋。


    “剛剛不甚酒力,出去吹夜風散酒。”


    朱煜沒扯著這個繼續說,閉著眼都知道一定去見人去了。


    想他們皇宮禁內何等森嚴,他的人卻能混進宮來 。


    且還沒被發現。


    看來是時候整頓一下禁衛軍了。


    這事按下不表,朱煜又有話說,是關於陳蝶的。


    “好歹是孤的女人,你竟然都不問問孤的意見,就想打殺她。”


    慕容拓側身看向他。朱煜之所以揪著這事不放,估計是多疑作祟,有什麽沒弄清楚。


    既然這樣,慕容拓覺得那就讓他更多疑一些,這樣才更好玩。


    “你知不知道本宮為何這麽做?”


    “為何?”


    “因為她是朝陽的侍女。”


    朱煜聽到這,神色並未變,看樣子早就知道了。


    他確實知道,之前他起疑過,陳蝶就跟他坦白了。這也解釋了東宮這麽多人,為何就她被慕容拓揪著不放。不過說得比較含糊。


    “連個侍女都不放過……也對,連親妹妹都能下得了狠手的。”


    聞言,慕容拓直接正麵睨視,表情有些嚴肅,“本宮沒殺朝陽。”


    “哼,敢做不敢當?”朱煜諷道。


    “信不信由你。”


    朱煜自然不信,起身,他剛好一杯酒悶得急,這會兒頭有些暈,得出去醒醒酒。


    看著朱煜的背影,慕容拓給對麵的陸正使使了個眼色。


    沒過多久,朱煜急匆匆的回來,腳步有些淩亂。


    “慕容拓,你剛剛說你沒殺朝陽公主?”


    慕容拓嗯了一聲。


    “……你老實跟孤說,陳蝶到底是誰?”


    “朝陽的侍女。”


    “撒謊!孤剛剛看見景國的陸正使,恭恭敬敬的候在她身邊,一個正使,何以對個侍女那般恭敬?”


    “這本宮哪裏知道?”慕容拓看著他,見朱煜陷入沉思,他抿了一口酒。


    朱煜一直盯著慕容拓,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但這廝一臉坦蕩,根本就不露聲色。


    “……她是朝陽?”


    “不是。”


    “你竟然沒覺得孤這個說法很荒唐。”


    “……”


    “所以她是朝陽!”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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