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逃過一劫。


    帶著門口的春妞,宋楚往偏院走。


    “姑娘,太子殿下今晚要過來。”剛剛在門口,春妞自然聽到了。


    “嗯。”


    “姑娘,”春妞給她出主意,“咱們先不慌著回去,等太子殿下來了再,”


    直聽著宋楚皺眉,打斷她,“太子來了,我在這裏做什麽呀?”她聽出了春妞的意思,但她不想。


    春妞還想再勸,但又一想,也是,嫡姑娘還未侍寢,自家姑娘現在確實還不是時候。


    於是也就沒再勸。


    勸不勸的宋楚也聽不進去。不用去伺候太子,再好不過了。


    眼前沒有煩憂事,宋楚自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之前的死。


    就當是重來了一世。


    她上輩子怎麽就死了。


    宋楚分析了好一陣子到底是誰殺了她。按理應該是李側妃,但自己與李側妃並未結仇,那人隻是與嫡姐鬥得厲害,與自己並未有什麽非要置於死地的恩怨。且她一個連份位都沒有的,哪會重要到讓李側妃冒險殺人。


    也不可能是嫡姐。


    是親姐姐啊,應該不會殺她的。


    想了好久,未果。


    宋楚腦子不是很聰明,也許是小時候有次從假山上摔下來的原因,反正用宋鹹英的話說,就是傻。


    但這點宋楚不承認,她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傻的。


    “姑娘你怎麽了?”春妞難得見自家姑娘這般。


    肅著小臉,秀眉微蹙。


    “……在想一些事情。”


    “啥事這麽憂心?是不是位份的事?要奴婢說剛剛就應該跟側妃娘娘提一下的……不過姑娘也莫要急,雖然現在沒有,但以後肯定會有的。”春妞對姑娘十分有信心。


    宋楚聽了有些窘。她哪裏在想份位的事。


    她完全不想有什麽份位。上輩子還沒有份位就被人搞死了,若真有了份位,那豈不是越發的危險?


    不要。


    “不是這個事。”她在想如何才能避免再被殺。


    想不到誰殺了她就算了。她時刻小心謹慎一些就是了。


    既然重新活了一世,那她就要好好的活。


    跟春妞一起,好好保命,不能再被別人害了。


    “不是這個那是什麽事?姑娘有什麽事可以跟嫡姑娘說啊,畢竟是側妃……若是側妃也辦不了,那大不了求著側妃去找一找太子妃啊。太子妃是東宮的主母,又是景國來的公主,肯定可以解決任何事情的!”


    宋楚腳步一頓。


    她兀自眨了眨杏眼,剛剛還一團亂麻的小腦袋瓜一下子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對啊,她可以去找太子妃啊。


    上輩子,隻是兩位側妃在鬥,而那位太子妃全程都沒參合進來,完全置身事外。她記得她死的時候太子妃還活得好好的。


    那要是她去找太子妃……


    找太子妃,然後抱她大腿子。


    東宮的主母,景國的公主,權利肯定很大啊。


    那,那她不就有救了嘛!


    有了太子妃撐腰,誰還敢害她呀。


    第4章 六英殿,楚小主


    胭脂色的床幔層層曳地,青絲散在繡花小枕上,寢衣偏大,領口微敞。


    夜已經深了,但宋楚從夢中驚醒後,就再沒睡著。


    因為隻要她一閉眼,無邊黑暗裏,便有漫天的湖水朝她洶湧撲來。


    猶如猛獸般張牙舞爪,叫囂著將她吞噬殆盡。


    口鼻無法呼吸,全身上下無法動彈。那種被湖水支配的恐懼,到現在都還未消散。


    瑟瑟發抖。


    輕抿住顫顫的唇瓣,宋楚藏在錦被裏,努力安慰自己。


    不怕的。


    她明天就去找太子妃了。想辦法與她交好,太子妃身形那般高大,肩膀也寬厚,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權力也很大,有她當靠山的話,就沒人敢推她下水了。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太子妃的身影,挺拔如鬆,奇異的,惶惶不安的心漸漸鎮定下來。


    小嫩手枕在青枕上,杏眼微瞌,睡意終於逐漸襲來。


    嗯,從明天開始,她就去朝陽殿好好表現。


    夢中香甜,再無波濤。


    翌日。


    朝陽殿內殿,寂靜無聲,檀香縷縷。


    雕雲紋矮案邊,慕容拓半裸上身,胸膛健碩。身上到處都是陳舊的傷疤,最顯眼的便是左肩的箭傷。傷口現骨,可見當時之深。


    常秦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周邊的黑色已經全然褪去,顯然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換了新配的藥汁,他又探了探脈。


    常秦是個慢性子,做什麽事雖然條不紊卻都有些慢吞吞的。


    看在旁邊順平眼中,這般慢吞吞,簡直要急死人。


    “哎喲常先生!你倒是說說,主子的毒到底解了沒?”先前主子遭人暗算,雖箭矢偏離了要害,但箭上卻是抹了劇毒的,血流不止,一時危在旦夕。連常先生這種神醫都有些束手無策,傾盡畢生所學才挽救回來。


    卻也隻是暫時無性命之憂,要想全然康複,還需慢慢調養。


    也正因此,他們需要一個安全安靜安心的地方。原本是打算回景宮的,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過半道卻發現這個更好的去處。


    常秦沒搭理順平,仍不急不緩的眯著眼睛探脈,而後睜眼,一張山羊臉難得露出一點笑意,“殿下中的毒,還剩最後一點未清了。”


    “還有?常先生,怎麽還有啊,主子從中毒到現在,都快半年了啊怎麽還沒好?這最後一點到底是多少?需要多長時間?”順平很是著急,不知道的還以為中毒的是他。


    “你不是神醫嗎,醫術那般高,怎麽,”


    “要不你來?”常情瞪了眼旁邊的順平。做大夫的,一聽到這些胡亂質疑的,真的想不冷臉都難。


    “嘿,常先生您來,還是您來。”順平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閉上嘴。


    開玩笑,他半點醫術都沒有,怎麽來?


    常秦沒理他,而是囑咐殿下:


    “這段時間一定要靜養。這毒性烈,我用的藥也烈,殿下身體底子好才勉強熬過來,所以一定要好好調理,切忌憂思和劇烈動作。”


    慕容拓“嗯”了一聲。


    如今他們避在周宮,難得清淨一些。倒也沒那麽在意進度。


    他撈起矮案上的胡裝套上。


    順平見狀,本來要過去服侍主子穿衣的,但這時屋外傳來小太監的聲音,他不得不開了門出去問怎麽回事。


    等順平從外麵進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盅湯。


    “什麽事?”慕容拓正在整理袖口,頭也沒抬。


    順平端著青花湯盅湊近,“六英殿的楚小主煨了一盅銀耳雪梨羹,殿下要喝嗎?”


    剛剛小吳子過來,說六英殿的楚小主求見,順平想了想,常先生說主子要靜養,就沒答應,讓打發了。


    沒想到小吳子去而複返,端著一盅羹湯。


    慕容拓半倚在憑幾上,一身家常的胡裝,幹練簡單,沒有朱紅口脂,薄唇呈現出原本的清潤色澤。


    氣度天成。


    他瞧了眼那青花瓷盅,鳳眸懶懶掀起。


    六英殿,楚小主。


    就是那個女人。白皙勝雪的肌膚,鼻子臉頰凍得通紅,十分滑稽。昨天在殿裏,整個人像隻誤入森林的小兔,兩隻嫩耳朵高高的豎起,警惕著,仿佛一有動靜就要撒腿跑掉。


    他還沒來得及去逮她,如今,小白兔倒自己撞上來了?


    外殿,宋楚雙手蜷在寬袖裏,稍微有些緊張。


    也不知道娘娘她喜不喜歡。現下天寒地凍,喝點滋補的雪梨肯定很愜意的。


    本來像娘娘這般身份,應該煨燕窩的,但她沒什麽體己,能在宮裏弄到上等的銀耳已是盡力了。


    “姑娘,咱們為什麽要來這裏啊?”春妞跟著站著旁邊。


    她有些奇怪。今日姑娘一大早就起了,然後在小廚房裏折騰了一上午。


    姑娘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小手白嫩嫩的。沒想到還會煲湯呢。


    春妞以為是姑娘自己想喝了,沒想到卻來了這裏。


    來這裏做什麽?


    “給娘娘煲點湯潤潤嗓。”宋楚不好意思直接說自己是來抱大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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