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楓年剛才耽誤了不少時間,一開口,排隊的人加上老板都看向了他們。


    林知安臉瞬間紅了。


    “才過了幾年你就不記得我了嗎?”徐楓年走到她旁邊停下來,濃眉往上揚,本就圓的眼睛顯得更加圓了,整個人活像一隻搖著尾巴的大金毛。


    “我……我記得的,”林知安喏喏地應道,“徐楓年。”


    徐楓年歪著腦袋看了她良久,忽然勾著指尖把她帽子往上一抬。


    林知安嚇得雙手扶住,耳朵處的帽簷勾出幾絲碎發,毛絨絨地像一隻軟慫的兔子。


    徐楓年喉嚨溢出幾許愉悅的笑,“你可真是一點兒沒變。”


    林知安囁喏了一下,沒接話。


    即使很熟的人,隔了五年的時間,猛然遇到也會不知道說什麽。


    “你付完錢等會兒,我把東西先放回去。”徐楓年把黑色的旅行包往肩上一扔,動作有幾分痞。


    林知安看著購物車裏的生活用品猶豫了好久,小聲問了一句,“要不……要不我幫你先付掉吧。”


    他買的都是洗發水,沐浴露,大瓶礦泉水這類東西,看樣子是剛到這邊,很用得著。


    徐楓年瞥了一眼購物車,頓了頓,野了吧唧地衝她笑,“也行,到時候還你。”


    兩人從超市出來,徐楓年把林知安那袋也一並提走,下巴一昂,指向前麵一塊綠色的招牌,“要不要去那兒坐一會兒。”


    林知安看到診所兩個字有點驚訝,“你……在這裏做醫生嗎?”


    “也不算,幫老師一個忙,來看個朋友,順便幫他坐幾天班。”徐楓年一邊走一邊說,“我這幾年跑了可多地方了。”


    他頓了頓,腳步慢下來,斜著眼看林知安,“每去一個地方我就給你寄一次明信片,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怎麽從來不回信?”


    “?”


    林知安微微一愣,抬起頭,“我……我沒收到過。”


    “沒有嗎?”徐楓年皺了一下眉,自言自語道,“按理地址沒填錯啊。”


    他拇指和食指張開,扣住包帶往下一扯,這調整背包的姿勢和高中時一模一樣,隨後他歎了一口氣,“算啦,沒收到就沒收到吧。不過,你怎麽會在這兒啊?”


    林知安不是很想說家裏的事,輕聲說:“采風。”


    “還是喜歡畫畫?”


    “嗯。”


    診所裏人不少,林知安光是看就生了怯,垂下眼睫,溫吞地說,“你……你把東西給我吧,我不進去了。”


    徐楓年看了一眼她,又往裏診所裏瞧,瞬間明白,把購物袋遞還給她。


    林知安剛轉身,又被叫住。


    “等等,我給你拿點東西。”徐楓年長腿一邁,像風一樣跑進診所。


    再出來他時手裏多了一個紙盒和一個包裝精美的罐頭。


    徐楓年跑得急,劉海分開到兩側露出白皙優越的額頭線條,微揚的濃眉以及帶笑的眼在陽光下有一股少年氣息。


    “我看你應該經常熬夜,這裏麵是烏首茶和梨膏糖,烏首茶喝了對你有好處。”


    林知安不知所措地捧著這兩樣東西,張了張嘴,話頭瞬間被堵了回去。


    “不許說不要。”徐楓年站在台階上彎腰敲了敲她的帽簷。


    林知安把它們塞進購物袋,小聲說了句“謝謝”。


    徐楓年頓了頓,指著紙盒:“我把我微信號和手機號寫在裏麵了,你回去加我,我把錢還你。”


    *


    鎮中心有一塊宣傳欄,裏麵經常貼一些通告和活動廣告,平時沒什麽人會停下來看,今天卻有幾個人對著那邊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林知安經過兩個從宣傳欄過來的人時,聽到他們說。


    “這樣找哪兒找得找,花多少錢都沒用,直接報警得了。”


    “這小姑娘也是不懂事,不就鬧矛盾嗎,還離家出走。”


    “不過你別說,小姑娘照片上還挺好看的,乖乖巧巧又幹淨,指不定是父母的錯呢。”


    “……”


    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林知安心頭,她想去看,可是又不敢。


    正猶豫,抬頭餘光往旁邊的電線柱上一掃,冰冷地寒意從脊背爬上來。


    那端灰色的柱麵上貼著一張粉紅色的a4紙,最上麵寫著:【血淚尋女】


    接著是一張照片,下麵的文字寫了身高體征,性格特點。最後一行留了聯係方式,還說找到了必有重謝。


    而照片上的不是別人。


    就是她。


    謝人家什麽?


    謝他們把散財童子送回去麽?


    林知安想起在祠堂那個晚上,外麵的風吹著竹林像鬼哭,周邊一個人都沒有,門窗緊閉,到處都是古怪陰森的符籙。


    哦對,除了漆黑冰冷的牌位,祠堂中間還有一口大棺材。


    她跑出來後接連幾天不敢睡覺。


    隻要一閉眼,夢裏就會出現一具幹癟腐爛的屍體,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直喘不過氣。


    回過神,林知安發現自己走到電線柱旁了,她像木偶一般機械性伸手,把那張極具諷刺味道的《血淚尋女》書撕下,五指微攏,把紙張捏成皺巴巴一團。


    這份紙張材質不比普通的a4紙輕薄,折起來的角硬邦邦的,很快戳紅了林知安的手心。


    但她一點都不覺得疼,麵無表情地把紙扔進垃圾桶,看向宣傳欄壓了壓帽簷,生出一個想法。


    電線柱和宣傳欄中央有道小巷。


    林知安低著頭腳步加快。


    驀的,她被一股很大的力氣拉進了小巷裏。


    她踉蹌了一下,幾分鍾前心頭聚集起來的怒氣瞬間變成了驚恐。


    捂住她嘴巴的那隻手手指修長有力,掌心帶一點點涼,皮膚細膩白皙,指腹帶薄繭,一股熟悉溫柔的淡香。


    “別喊,是我。”


    男人嗓音低而磁,像是在狹小的空間撕開一道口子,有力而緩慢。


    林知安耳膜中的心跳聲咚咚作響,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沒從驚嚇中緩過神。


    “不叫了?”蘇佋靜靜地盯著她。


    少女被迫仰著頭的姿勢就像在索吻,眼睫如蝴蝶般顫抖,單薄削瘦的身板被他的陰影蓋住,像是一隻被囚籠禁錮的幼獸,遇不見光。


    蘇佋感覺手掌下的那半張臉如綢緞般脆弱柔軟,仿佛隻要他輕輕一捏,就會四分五裂。


    隻見林知安搖搖頭,像是被逐漸襲來的窒息感弄得不適,輕微掙紮了一下。


    “我不叫了。”


    那雙幹淨單純的眼眸像應了他的話。


    蘇佋垂下眼睫,慢慢鬆開她,那隻碰過她的手貼著衣角,指尖殘留不多的軟和餘溫一寸一寸從血管攀上心髒,他喉嚨一滾,一股陌生的渴意直抵舌尖。


    第7章 不知所措的第七天


    “你……你怎麽來了?”


    小巷口斜進半身長的餘暉,牆角的綠苔披上金燦燦的絨毛,林知安把散出來的頭發別到耳後,壓了壓帽簷,抬頭小聲問。


    蘇佋彎下腰,修長的手指一屈,從地上勾起了反光的東西。


    他眼裏噙著笑,溫和體貼地提醒,“知安連眼鏡掉了都不知道麽?”


    林知安下意識一摸,可能是剛才她不知道被誰拉進來的時候,掙紮碰掉的。她其實並不近視,但戴著眼鏡能讓她自在許多。


    “……謝謝。”林知安伸手去接。


    但蘇佋並沒有把眼鏡給她,不緊不慢地扶正鏡框,拇指和無名指張開,分別搭在眼鏡兩側,輕輕往前一送。


    小姑娘的碎發掃過他的指尖,軟軟順順,比一些小動物的觸感還好。


    他推進去的位置很恰當,根本不用林知安調整。


    她看到蘇佋手裏那張粉紅色的紙張怔了一下,“你是來找我的嗎?”


    “是啊,我看到你爸爸又到房子那邊轉,想起來你還在外麵,我就出來找找你。”蘇佋展開紙頁遞過去,眉尖輕蹙了幾秒,很替她苦惱,“結果遇上你媽媽在前麵貼這個,所以把你拉進來,不然你可能會和她撞上。”


    “但是剛才我好像嚇到你了。”蘇佋低頭看她,語氣很抱歉。


    林知安怕他自責,忙搖搖頭,“不是的不是的,要不是你,我可能都被抓回去了。”


    蘇佋眼尾彎彎地望著她,無害極了的樣子,“知安沒誤會我就好。”


    林知安也衝他笑了笑。


    “賣豆腐——剛做出來的熱烘烘白嫩嫩的豆腐——”


    老伯推著車的影子從巷口經過。


    林知安循聲往外看,囁喏道,“不知道她走了沒。”


    蘇佋探出去,餘暉照著他的側臉,烏黑的眸子變成了淺棕,像刷上了溫柔的琉璃臘,靜默時有一種聖潔的味道。


    他轉過頭,笑了笑,“好像走了。”


    “那我們……”


    “但我覺得可以再等等,要是折回來就不好了。”


    林知安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兩手疊起來別在身後,垂眼靠牆默立。


    空氣安靜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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