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暗地裏給沈舟打求饒的眼色,小殿下隻當沒看見,“你已經讓他淪為別人話柄,何談一片真心。若你是男兒,他是女子,早已經名聲有礙一條繩子吊死了,如今這樣風月的流言,誰家還會把女兒嫁給他。哦,也對,那樣就如你的意了。你們姐妹兩個好生奇怪,一個嫁了,不情不願,作出欲語還羞的樣式,一個又強買強賣,跑人家家裏來個非君不嫁。”  金明嵐端著茶的手有些發抖,慢慢落下來淚來,“縱殿下瞧不上我,也無妨,我隻為了我這片心。”  江陵道,“郡主的心意,與江某並無幹係,且南安王府的意思,您也很清楚。江某一貧如洗,人才品品,配不上郡主尊貴身份。送客。”  “……我,罷了,隻當我癡心妄想了。”金明嵐自覺已然低到塵埃裏,江陵依舊不為所動,“告辭。”  出門時候,小書童遞了個小布包給金明嵐,“物歸原主。”  裏頭是她殿試那日扔給江陵的荷包,她失魂落魄地接了東西,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屋裏沈舟倒是同江陵道,“比起金明華,這個小郡主倒還算湊合。”  江大人異常警覺,“你一個時辰前方才可憐過她姐姐,現在又來可憐她,我上輩子是欠了南安王什麽債不成?今生叫他女兒攪得不能安生。”  沈舟懶得理他。  他未曾欠過南安王的債,但是南安王卻著實欠了有個人的債。  十日一大朝,新一次的大朝上,江陵彈劾南安王為了爵位暗害兄長,以至於他的嫡親哥哥,前任南安王世子墮馬殘疾。  賈赦聽罷覺得自己簡直要多謝賈政不殺之恩,哥哥擋你道了,你就能把他搞瘸腿?  “這可不是小事。”今上照舊擺一張高深莫測的龍臉,對著江陵會露出些縱容小輩般的笑意,“千裏,你來京城時日尚短,如何得知這些陰私之事?”  “陛下英明,臣先前同南安王府有些瓜葛,因此便上了心。”江陵道,“是與不是,隻能請有大理寺和刑部來判了。”  南安王差點在朝上腦梗,怒道,“無憑無據,你血口噴人!”  “南安王,你激動什麽?”江陵笑看他一眼,“禦史風聞奏事,慣例便是如此,陛下都不曾怪罪。王爺莫不是做賊心虛?”  “南安王,你失態了。禦史是言官,莫說你,就是彈劾朕,朕也隻能受著,祖宗家法便是如此。”今上在朝臣裏掃了一圈,“不過也不能真養成你們信口開河的毛病,千裏,由你打頭,叫大理寺少卿協助你。南安王到底是郡王,北靜王,你督辦。”  一個案件調查小分隊就組織完成了。  北靜王領命,隨後又道,“臣與南安王同品級,又是小輩,有些事不方便。請陛下令哪位殿下一同辦案,也好以示公正。”  江陵就是他的財神爺,他的趙公明,能幫著財神辦公的時候談談戀愛,總是不會錯的。  不曾想,今上確實同意了,點的卻是三殿下,三殿下封了個忠義親王,除了在花街柳巷有個存在感,任誰都不把他當回事。  北靜王:……大意了。  今上又問春風樓一事,因為犯案名單太長,暫時還沒想好怎麽處置,幾個重臣翻來覆去地吵,“光顧著你們這些不中用的了,涉事的薛蟠可捉拿歸案了?”  耿直大人一早聽了江陵的建議,那日朝會後就把薛蟠抓起來關好了,既不審問,也不許人探望,隻管關著。  “回稟陛下,早已捉拿歸案,流放之人擅歸本就是大罪,原打算擇日發回的。”耿直道。  開青樓倒不是罪過,不管啥行業,也算是正經經營。  “那為何沒發回?你也學會說一句藏一句了?”  “回稟陛下,因為兵部王大人並戶部卜大人都來替這位薛蟠求情,尤其是王大人,昨日送了一遝子銀票,臣還未來得及報與陛下知道。王大人,你這錢是送來幹嘛使的?”他還要問一句王子騰。  他自來人如其名,耿直得嚇人,但王子騰也沒想過他學得和江陵一樣,滿朝文武麵前把受賄說得這麽大義淩然,他心理建設一番後道,“臣沒教好這個外甥,這些銀子是他賠給苦主的,可能未曾說清楚,叫耿大人誤會了。”  耿直道,“哦,這就好,以為你要為他徇私枉法。我這就安排人去安置苦主。”  王子騰除了哦之外,還得感謝他。  戶部的卜大人就沒這麽好命了。  江陵笑眯眯道,“薛家是皇商,和卜大人挺相熟的吧?幫著說一句兩句的,也不是什麽大事。”  耿直大人很耿直地道,“可不止一句兩句,說了挺多句的。”  卜大人跪得非常虔誠,“臣受薛家所托,想留下薛蟠一條性命,臣……”  “你有罪,朕知道。”今上不耐地擺擺手,“你自己還在那單子上,倒有臉替薛蟠求情。這些時日,朕聽到的臣有罪,臣惶恐,臣萬死,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  好家夥,一下滿朝全跪下了,齊刷刷地道,“臣等萬死,請陛下恕罪。”  這樣就顯得還站在那兒的江陵身姿非常挺拔了,哪怕寧老頭在邊上偷偷扯他衣服下擺,他都屹立不倒,誰愛跪誰跪。  但是講真,他剛剛真的被嚇到了,排山倒海,異口同聲,尼瑪排練過都沒他們齊。  江先生第一千次唾棄這個狗逼遊戲,以後改名叫紅樓佳緣好了,除了讓他找到老婆一無是處。  “行了行了,單子上的人都罰一年俸祿。”今上在想春風樓如何有這樣大的魅力,叫這麽多臣子都陷進去。  揚州瘦馬而已,很多人家都有養,是家裏的丫鬟不美貌,還是姨娘不風情,非跑到個酒樓去摸人家婢女。  他本就多疑,如今更是多想,會不會是有人借著春風樓的名號結黨營私,是老三,還是太子?  不管幕後黑手是誰,薛蟠是活不成了。  最後革了薛家的皇商,薛蟠判了斬監侯。  皇貴妃有點不太開心,因為她想好要點薛寶釵進宮的,結果皇帝革了人家皇商名號,薛家姑娘連小選都排不上了。  今上更生疑了,“不過一個民女,你是怎麽知道的?還這樣上心。”  “賢德妃說的,她還給這個表妹賞了不少東西,說是四角俱全,品貌端莊。”皇貴妃道,“我就不免好奇了,宮裏這麽些好姑娘,怎麽聽賢德妃的意思,都比不過她這個表妹。”  這話沒冤枉賈元春,她封了賢德妃之後就等同失寵,鳳藻宮和冷宮無異,哪怕她在皇後麵前小意討好,皇帝還是不肯睡她。  她就想到了外援,薛寶釵進京就是為了選秀的,據進宮請安的王夫人說,薛寶釵國色天香,年歲也合適,既這樣出眾,不如收進宮來討好皇帝用。  譬如當時皇後用她,也是同一個意思。  “既然如此,那便留下她的選秀名額,到時候讓你瞧瞧。”今上對宮裏多不多一個宮女不太在意,“朕今日本來想點小七的差事,隻是想到他懶得動彈,便又給老三了。”  皇貴妃笑道,“挺好的,三殿下也封了許久親王,該做些實事了。何況私心來說,之前小七和南安王府小郡主的婚事都到太上皇那兒去了,我也不大想讓他再接觸南安王府。”  薛寶釵的選秀名額還在,從賈家到薛家,都以為是賢德妃受寵的緣故,薛姨媽在兒子死緩的打擊下,還稍感一些安慰。  兄長王子騰不再搭理她,薛姨媽也隻剩下王夫人這根救命稻草了。  作者有話要說:  =3= 比心,我愛你們  給你們說個丟人的事,今天想放鬆下的,於是跑去喝一杯,最後在人家門口吐了……  我……的酒量……可能是假的了,我以前喝半斤白的也不會吐……它跑去脫團了嗎……  我再也不會去這家店了,太丟人了。  但是當時我還挺高興的,帶著極大新鮮感給徐小姐打電話,要求她表揚我,【還好麽弄了身上,我是不是很膩害。】  徐小姐:……第61章 【一更+二更】  薛蟠沒有等到秋後問斬就死在牢裏了。  耿直向今上請罪, 言說自己沒有看管好人犯, 他是自己撞牆死的。  “總歸要死的, 不怪耿卿。”今上心裏對薛家愈發存疑, 好在皇貴妃即將把薛家的女孩兒選進宮中,也是一點線索。  江陵已經習慣性地把耳報神當作一種外掛,類似遊戲修改器,很多遊戲都會有這樣的奇遇功能。  但是現實無情地給了江先生一巴掌, 在他去耳報神那裏買南安王一案證據的時候, 茶館老板說,“主子想要見您。”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大家兩清, 何必見麵。”江陵笑道。  “恐怕您沒有拒絕的餘地。”茶館老板一拍手,內室裏出來幾個佩刀的護衛, “您這裏請。希望江大人,識時務一些。”  然而江陵並非識時務的人,大筆的銀子花出去, 結果這個人擺出一副企圖暴力鎮壓的架勢,著實令人不快, 他淡定地坐在原地,“你欲如何?”  茶館老板摸著他的驚堂木, 搖頭歎道,“少年意氣是好事,可惜不要用錯了地方。”  江陵道, “我吃雞蛋,並不想認識那隻下蛋的雞。你若動起手來,引了京兆府的人又或者巡城禦史,受損的總不見得是我。告辭。”  “且慢,方才是我失禮了,還請江大人給個麵子。”茶館老板示意護衛讓開,走到江陵身邊拱手致歉。  “你的麵子?值多少錢?”江陵摸出一張銀票拍在桌上,“今日的茶錢。”  簾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你倒是渾不似徐秉齊的徒弟。”  聽到徐閣老的名字,江陵頓了下,“尊駕何苦這樣藏頭露尾,您的身份,隻管傳召臣便是了。”  茶館老板識時地彎腰相迎,低聲道,“江大人這邊請。”  細瑣的腳步聲,簾後的人已經退回去了。  江陵自己掀了簾子進去,裏頭別有洞天,他朝軟榻上的老者頷首道,“太上皇。”  “你倒是有雙好耳朵,宮中說話不易,隻得請你來這裏了。”老者正是傳言中近日纏綿病榻的太上皇。  “臣過目不忘,耳朵不算好,記性還可以。”江陵拱手道,“太上皇召見,有何吩咐?”  太上皇手裏把玩一塊玉玨,和那日暴怒的樣子又有些不同,江陵並不好奇這些皇家人都有兩副三幅麵孔,奧斯卡估計都不夠分。  “朕很奇怪,你是徐秉齊的徒弟,林如海的師弟,緣何會幫著小七。”太上皇道。  徐閣老尚好,林如海卻是實打實的上皇黨。  “大概是賈家太蠢了。”江陵攤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太上皇寵幸賈家這樣的老臣,然而臣與賈家有私怨,自然隻能追隨七殿下了。四王八公,八公不論,四王裏北靜王好色,南安王狠毒,太上皇的眼光恕臣難以接受。”  “難道他的眼光又好到哪裏去?裘雙更逆人倫,謝家沽名釣譽。太子乃正統,國之儲君,你不思為他效力,還想著改天換代不成?徐秉齊將這耳報神的牌子給你,不是讓你用來幫小七的。”太上皇捏起玉玨透光看了看,視線陰冷地落在江陵身上,“你以為他會真的信任你?朕給你一個機會,單看你要不要。”  江陵挺好奇的,他也很樂於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您既然不願放棄朝政,當年又何必退位。”  今年恰好是太上皇退位整十年,今上也是作孽。  “這不是你該管的。”太上皇手勁大得幾乎要捏碎玉玨,“你隻需要選擇是朕,還是他。”  我當然是選擇我們家心肝寶貝小舟啦。  江陵歪頭,忽然笑起來,“願為陛下甘效犬馬之勞。”  “林如海密折裏說過了,你是為了迷惑他們才選擇的七殿下,你倒是演得很像,朕都差點被你瞞過去,你隻管做你的,朕有什麽吩咐的,會讓這家老板遞予你知道。”太上皇道,“不要叫朕失望。”  林如海是糊弄太上皇的,他怕這位色令智昏的小師弟一心追隨小煞星七殿下,再被太上皇哢嚓了,大約他自己也沒想到太上皇竟然真的信了。  江陵對此隻有兩個想法——厲害了我的林師兄 & 太上皇,你高興就好。  他走的時候,茶館老板恭恭敬敬送了他出門,還奉上了這次的消息和禮物。  “多謝。”江陵拍拍他的肩膀,“回見。”  他坦然自若,倒叫挺尷尬的老板也放鬆了些,“回頭見。”  翌日案件調查小組開會,來撐場麵的三殿下忠義親王請了病假,據說受了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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