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這不是趕巧嘛。”鶯歌輕手輕腳出去,見燕歌還冷著臉守在門口,推推她道,“你這是怎麽了?”  “還不是江解元,我總覺得這事有詐,偏殿下信他。”燕歌道,“要是出了什麽差池,怎麽向皇貴妃娘娘交代呀。”  “你怎麽一根筋,殿下惱你也不單是江解元的事,你別每日裏拿著娘娘和陛下壓殿下,殿下難道不比你知道自己該幹什麽?”鶯歌奇道,“殿下識人的本事難道你不知道?那細作連娘娘都沒瞧出來,結果落在殿下手裏了,真不知道你急什麽。”  燕歌責怪地瞪了她一眼,“方才殿下是讓你給江解元送東西是吧?你倒好,這也瞞著我。”  鶯歌嘻嘻哈哈地和她賠罪,二人漸漸走遠了。  沈舟一時走神,無意中將話本撕了個口子,他懶得看了,隨手拋到一邊,既知道這丫鬟有古怪,還要抬了做姨娘,可見是上了心的人。  三日之後,新的鄉試榜單被貼了出來,四地的主考也不是傻子,揚州要是因為舞弊讓名次有大幅度的改動,就坐實了鄉試不公正,天下主考都有可能被質疑。  故而新榜與舊版幾乎一般無二,隻是剔除了那四個鹽商家的子弟,又在末尾補錄了四個新人,小江解元依舊高居榜首。  牢裏那些□□的書生也給放了,鼓動人心的岑先生打了板子送回去,剩下倆主考在揚州府大牢的雅間裏吃牢飯等今上判決。  風雨欲來的架勢忽然就不見了,城中滿是歡欣鼓舞的氛圍。  “約莫程大人這條命是保不住了,盧大人還有條生路。”林如海道,他也被請去鹿鳴宴上給新科舉子講話,故而就捎了江陵一程。  江陵心不在焉道,“嗯,這時節砍了也不怕傷人和,再晚就過年了。”  林如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這是在想什麽?心神恍惚的,上回赴宴有陰影了?放心,這回給你擋著,不叫人灌你。”  “嘶……”江陵舔舔紅腫的牙齦,“沒,上火了。”  拚著一條性命也得把小殿下送的魚幹吃了,命是保住了,就是上火了,一碗碗灌涼茶都沒有用,舌頭底下還發了老大一個潰瘍。  “眼看著要入冬,你上火了?”林如海想到昨日徐閣老關於江師弟婚姻狀況的討論,意味深長地道,“到你這個年紀,也是該尋兩個人消消火了。”  作為一個資產階級出身的公子,林大人對於這種事完全沒有心理負擔,還勸誡道,“家裏就成,別去外頭,不幹淨。”  “我哪兒都不去。”江陵少有的急了,“你倆別成天沒事兒幹盯著我這事兒了。我辣的吃多了上火,是被辣的。”  又不是盯襠貓。  林如海道,“你當我樂意盯著?色字頭上一把刀,可不是怕你走歪路麽。”  江陵無奈道,“不會,我得說多少遍,她們都沒我長得好看,我色個什麽勁啊。”  話說到一半,揚州府到了,知府大人親自迎進去的,江陵笑道,“又和世伯見麵了,多日不見,世伯愈發從容風雅了。”  揚州知府樂嗬嗬地仿佛江陵是他親兒子,“賢侄倒是瘦了些許,可得好生保養,會試還得耗費大精力,別熬垮了自己。”  已經有幾個舉子在設宴的廳中等候,見了江陵倒是無甚好感,隻是在林大人和知府大人麵前露臉的機會難得,需得好生表現一番。  江陵借著眾人圍攏的功夫便到外頭躲清淨了,也不知沈舟今日會不會來。  梅鑫延躡手躡腳從回廊裏轉出來走到他背後,正要拍他肩膀,江陵驟然轉身,“這位兄台,有事?”  本來想要嚇人的梅鑫延反而被他嚇了一跳,捂著心口道,“你嚇著我了,我心裏這小鹿亂撞的。”  江陵失笑,“原來是梅公子。”  “你怎麽知道我在你背後?”梅鑫延問道,猴似的圍著他左右轉悠,“你就告訴我唄,咱倆也算是朋友,別小氣啊。”  江陵但笑不語,驚喜地發現沈舟和梅庚新並肩朝著這邊走過來,梅庚新老遠就瞪梅鑫延,這傻兒子卻毫無知覺,還在追問江陵。  “你別吵了。”江陵目光黏在沈舟身上,“我的小鹿也開始撞了。”  沈舟神情淡漠地掃了這邊一眼,又轉頭去和梅庚新說話了,梅庚新先是怔住,隨後很是認真地點點頭。  梅鑫延扯著江陵不讓走,“你又沒被人嚇著,有什麽好小鹿亂撞的。”  “你不懂。”江陵把袖子從他手裏抽出來,撫平褶皺,預備朝小殿下露出個騷氣的笑容,誰知他剛剛微微眯起桃花眼,沈舟就轉身往回走了。  獨留下梅庚新快步走過來,兜頭朝著梅鑫延抽了一下,低聲罵道,“你是不是瞎了?沒瞧見殿下啊?不知道去行禮啊?我養你個癟犢子有什麽用?”  看著沈舟頭也不回的背影,江陵心裏的小鹿沒踩住刹車,撞死了。  小殿下還在生氣,誒,自作孽不可活,讓你嘴欠。  作者有話要說:  認真地說,殿下吃醋了。  叫你抬姨娘呀,活該呐江先生。  誒,我盡量周末多存點稿,就不用每天半夜更新字數還挺少了_(:3」∠)_ 沒寫到大劇情,我也很著急,但是真的好困_(:3」∠)_謝謝昨天評論的心肝兒,謝謝你們願意支持我q-q  下章出宗~江陵要出個仙招了第22章   待得鹿鳴宴結束,沈舟也沒露麵,江陵略有失望,已是臨近傍晚,他照樣蹭著林如海的車回去,同林如海道,“我出宗之意已決,到時候還請師兄多幫忙。”  林如海沉吟道,“這有何難,單你那位知府世伯就夠了。隻是你可想好了?現今看著不覺得,但是日後難免有被人攻訐的把柄。”  江陵懶洋洋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計,隻怕到時候他們得求著我出宗。”  翌日一早,江宅就迎來了同宗的那些叔伯兄弟,江陵這次都請進來了,住在隔壁的伯祖父露出歉意的神情,“實在是十萬火急,賢侄切莫怪罪我們。”  近幾日不知怎的,瘋傳豐家當年犯的乃是欺君之罪,女眷都是要充入教坊當官伎的, 江家收留了豐家這等犯官的後人,官府要翻舊賬追究江家的罪過,更兼有私藏豐家財產之事,江家老太太雖已經逝世,但罪名還是在的,一個鬧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後果。  族裏人哪裏還忍得下,尤其是四伯祖父,他本就厭惡江陵至極,索性攛掇了幾位年長的族老,幾次三番上了族長府上勸說,要把江陵這支清出宗族。  江陵端坐在上首,並不讓位給這些老東西,捧著茶笑道,“諸位這是怎麽了?聲勢浩大的。”  “你還有臉問,要不是你那犯了事的外祖家,如何能使得江家到了這個地步。”四伯祖父充分發揮了他的老當益壯,畢竟是一把年紀還能去青樓的人。  “奇怪了,太太不是說我親娘是她陪嫁的丫鬟麽?”江陵氣定神閑地抿了口茶水,“那日莫氏還說賈家才是我外祖,怎麽幾日功夫榮國府就犯事了?”  四伯祖父冷哼道,“你倒是會撇清,她是嫡母,現在說的外祖是豐家。他們自己犯了欺君之罪,還要來連累我們。”  江陵道,“當日欺君之罪,也沒見太上皇滅了豐家全族,四伯祖父未免多慮了,太上皇英明神武,如何會牽連江家。”  “你嘴皮一碰倒是隨意,是巴不得拉上我們陪葬?是沒滅了豐家,可你瞧瞧現在豐家有一個活人沒有?”四伯祖父道,另幾位上門的也是頻頻點頭。  “我已經派人去請太太了。”江陵道,“既牽扯到老太太的事,她得在場,畢竟那些個東西都是她拿去了。”  老邁的族長低垂著頭不語,半晌吐出一句道,“既已經知道太上皇有抄家的手令,就不該窩藏了豐家的東西,這事是你家老太太做錯了。”  江陵嘴裏的潰瘍還沒好,舔一下生疼,他搖頭道,“上回族長提到豐家還是老淚縱橫,滿是懷念,可見,人心易變。”  他也不請人坐下,也不上茶,讓幾個年邁的老頭傻站著等江賈氏。  江宅的下人壓根沒出去,看著江陵喝完一盞茶,就掐著點上來稟報說沒有找到江賈氏婆媳。  江陵一攤手,“這就不好辦了,太太和莫氏應該是回徽州了。”  四伯祖父急道,“別是你們串通好的吧?她不就在莫氏娘家住著。”  江陵朝順子道,“聽見沒有?去莫家尋。”  老頭子們實在是站不住了,紛紛被家中年輕人扶著坐下,四伯祖父帶了個孫子撐場麵,一瞧就是親生的,“你有沒有禮數?一點沒家教,還不快叫人倒茶來。”  “如今咱們還是一個祖宗,我沒家教便是你沒有,不必太得意。”江陵道,“要我說,單我一個出宗也就罷了,我大哥可是實打實的嫡子,又有賈家這樣的外祖,可不是你們能開罪得起的。”  隔壁伯祖父歎道,“這話也不用騙咱們,要是有賈家能依靠,緣何回了我們江家的老家徽州,而不是上京城?說起來倒是那裏的幾房對他們照顧頗多。”  莫家離江宅還算近,江陵喝完第二盞涼茶也就到了,慎言借著倒水的機會,輕聲道,“東西都收拾好了,隻等少爺摔杯子了。”  江陵不動聲色地命他下去,四伯祖父怒道,“那小子,趕緊的給我上杯茶,渴了。”  慎言隻當沒聽見,麻利地退出了廳堂,將他的怒吼拋在腦後。  江陵笑眯眯道,“家道艱難,茶水供應不起。一杯茶,一兩銀子。”  江賈氏婆媳匆匆而來,還有著莫氏娘家兩個弟弟幫著撐腰,一時間江陵麵前站滿了人,廳中光線都暗淡了幾分。  江賈氏路上便聽順子說,江家要把他們這支逐出去,她本就是直脾氣之人,喜怒皆形於色,見四伯祖父派頭擺的比族長還大,不等站穩就刻薄道,“喲,您這又是打哪個窯子來?我竟不知道我們家孩子做什麽了,以致於要喊打喊殺的開祠堂出宗。”  哪怕他們要趕出去的是江陵,江賈氏也不能叫他們如願,她的兒子是不成了,還指望這用宗族孝道壓著江陵服侍她後半輩子,如何能讓他出宗。  隻要日後江陵當了官,她就是正經的誥命,到那時候風風光光回了賈府,而賈母的心肝兒寶貝已然在九泉之下了,何等快意,何等暢快。  誰要是敢打破她這個美夢,她就敢和誰拚命。  “侄媳婦這話說錯了,不是孩子做錯了,卻是你婆婆和你錯了。”四伯祖父一指江陵,“第一錯在收留犯婦,生下這等忤逆不孝的,第二錯在貪圖金銀,收了豐家偷偷送出來的東西。我江家何等清雅的人家,斷斷容不下你們。”  江賈氏朝著他麵門啐了一口,“你江家清雅?徽州發跡的人家,賺了幾兩銀子就自詡大戶人家,別說出去笑掉人大牙了。”  四伯祖父一抹臉,顫顫巍巍指著江賈氏道,“潑婦!我活了一把年紀竟沒有見過你這等潑婦,真真是世上少有。”  江陵笑著打斷他道,“那是你見識少,不能說沒有。瞧著太太的意思是不願意出宗的,我當然是聽太太的。”  江賈氏見著他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下嘴角,擺出嫡母架勢,“我是這麽教你的?長輩站著你坐著?”  “大約是這麽教的吧,多年未見,我也不太記得清楚太太教導了。”江陵道,“可惜大哥尚在老家,不然他肯定記得清。四伯祖父,太太是國公府出身,鍾鳴鼎食之家,你和她爭是沒有用的,要是逼得榮國府插手,可就沒意思了,”  莫氏見他數次將太太娘家拉進來,心知他是在激將江家人,奈何這還是頭一次江陵肯認這個外祖,忙添油加醋想要敲定,“小叔子說得有道理,太太進門多年,恪守婦道,操持家業,如今老爺沒了,你們就來糟踐孤兒寡母,難不成真以為我們沒人不成?”  江陵這就要拿著榮國府壓江家,加之江賈氏話實在說得難聽,原先中立的族老也不滿起來,“既然你們心心念念外祖富貴,還不早早離了江家去?且等著看你們榮華富貴!江家不沾一分一毫!”  眼見他們咄咄逼人,話趕話的,最後成了江賈氏婆媳和人在理論爭吵。江陵微微一笑,將桌上的茶杯掃到地上,碎瓷聲驚醒了沉迷口舌之爭的眾人,江陵道,“神也是你們,鬼也是你們,我還真不稀罕江家。老不能撫幼,幼不能敬老,何苦留在這揚州留人笑柄,還是回徽州做雜貨郎去。”  族長亦忍不住了,拐杖用力鋤地,“黃口小兒!無知婦孺!我江家不留你們!拿紙筆來,我親自寫了這出宗文書。”  “誰敢!我是江家明媒正娶進來的媳婦,我兒子是正經江姓的子弟,你們不過幾條風言風語就要逐我們?”江賈氏隻恨自己這次因為兒子不樂意就沒有硬要他來,不然此刻需要她們兩個婦孺在這裏和人理論,“大不了打官司!”  四伯祖父眼珠一轉,“侄媳婦你可以留下,但是這個孽障不行,還有,豐家的東西得統統交出來。”  外頭忽然嘈雜起來,慎言奔進來道,“少爺,著火了!他們!是他們的人!”  他被煙熏得滿臉的黑灰,氣喘如牛,惡狠狠地瞪著這群不請自來的人,“你們要逼走少爺也就罷了,竟還做出這等殺人放火的勾當來。”  滿座皆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族長幾乎確認了是四伯祖父做的,痛心疾首道,“你這個也太過了。”  四伯祖父腦子一熱,“就是燒死這個小孽障也是活該!”  江陵幾乎要撫掌大笑,就喜歡你這豬一樣的配合。不出半日,江解元嫡母帶著宗族威逼他這個庶子出宗,威逼不成竟放火燒屋的新聞就已頭條之勢席卷揚州,實在是猖狂,實在是暴虐。  江宅被燒去一半,揚州知府親自前來探望,還帶了些禮物,江陵眼圈紅紅的(剛剛熱水熏的),精神有些萎靡,見了他便苦笑到,“叫世伯看笑話了,我竟不知他們如此恨我。”  揚州知府道,“你還小,這世上口蜜腹劍的人多得是。我也聽林大人說了,萬萬沒想到你竟受過這麽多苦,我和林大人也商議了,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出宗算了,日後你必有一番自己的天地,讓他們好生後悔去。”  林如海在知道火災事件之後,就委婉地表明了,希望揚州知府可以勸勸江陵,不要再留戀那個沒有親情的家族,還是命要緊。  揚州知府出身寒門,宗族概念不大強,看江陵好似還挺難過的,脫口而出道,“得想想你自己的小命,今日放火,明日殺人,你圖什麽?”  江陵歎了口氣,一揖到底,“勞煩世伯苦口相勸,那便出宗。”  這件事由得揚州知府親自督辦,文書出具之後,衙門存底,江陵就不再是江家戶口本上的人了,算單獨一個戶籍。  揚州城中正是喜氣洋洋的時候,驟然出了這樣嫡母不慈的案子,著實讓人心疼小江解元,更有揚州將軍為江陵花大力氣作保證,“小江解元人品沒話說,隻是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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