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指紋。”畢局長說道。


    萬金油看了半天戲,上來推了推我,說道:“這就奇怪了,元代的墓穴裏怎麽就出現了唐朝的東西?難道說,這婦女生前還保存著一個古董?哦!我明白了,這應該是她祖上傳下來的,她十分珍惜,死了也陪葬了。”


    男研究員很是得意,衝女研究員眨眨眼,說道:“看到沒,和我的猜想是一樣的。”


    “扯淡!”我說道,“按照你們的假設,那麽青銅器被雨水侵泡,深埋地下,被挖出來後,應該是什麽樣子?銅鏽至少達到了五厘米以上,可是這個青銅壺的銅鏽連兩厘米都沒有,說明它所被埋的地方,異常幹燥,而且距離地麵應該有兩米以上,否則,土壤的腐蝕也會在上麵留下大小不一的淺鏽。”


    男研究員說道:“會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第一,這個文物對墓主人太珍惜了,她下葬後,隻有這件東西被墊高,而外麵的雨水因為棺材的密封性很好,所以,內部沒有被水侵泡;第二個,這個墓穴的運氣很好,雨水沒有大到將棺木整個淹沒,從古屍的衣服就可以看出這點,保存的還是很好的。”


    我否定道:“好!如果棺木進水,青銅器底部的銅鏽應該有層次,底部的鏽跡多於中部,更多於頂部,可是,這個青銅器沒有這個情況。”


    “哦!我知道了,這東西是被懸掛在棺材空間的中部,而且是倒放的,運氣好的是,水沒有淹沒這個壺。”萬金油說道。


    我簡直想笑,我說道:“古人做任何一件事兒,都是講究原因的,你告訴我,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明明可以放在棺材的角落,墊高就能達到你說的效果,何必脫了褲子放屁,掛在棺材正中間呢?”


    萬金油憋了半天,為自己的推測,找了個理由,說道:“這婦女身份不簡單,可能是巫師,掛個壺,可能是某種象征意義。 比如,裏麵可能放了他們看做神仙的東西,哎!真的有呢,比如薩滿教的人皮鼓,還有……”


    我差點背過氣去,我說道:“別扯了,這東西是被那夥兒盜墓賊放進去的。”


    安靜,我感覺到所有人都石化了。


    “不可能,他們莫不是傻子?!”男研究員第一個跳起來說道,“他們沒理由啊?他們是盜墓賊啊,他們不盜墓還往墓穴裏放東西,解釋不過去啊。”


    女研究員低聲說道:“會不會是他們盜了其他地方的東西,順手牽羊到這裏,打開這個墓穴……也解釋不過去啊。”


    畢局長說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在我看來,他們是不是想證明什麽?”


    我點點頭,說道:“是的,當所有的不合理的去掉,真相多麽不可思議,那就是真相。”


    畢局長說道:“銀老師,你來這裏,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是的!這種手法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同一時期的文物,這是我見到的第三件。”我答道。


    “這夥人太業餘了,在天亮前挖墓,被人發現倉皇逃竄。”萬金油撓撓頭,又低聲對我說道,“他們不是你的對手。”


    我搖搖頭,說道:“不!恰恰相反,他們可能在前半夜就打開了墓穴,取走了東西,留下了這個,再坐等被人發現。”


    “不可能呀,這長命鎖很值錢吧?!為什麽不取走?還有,為什麽要被人發現呢?”男研究員問道。


    我說道:“因為他們取走了更值錢的,丟下這個青銅壺是為了‘挑釁’。”


    第11章 大王的邀請


    “啊?”我的話讓人大吃一驚。


    我指了指海青衣中間凹陷的部分,說道:“這裏應該有東西。”


    說著我將纏繞在海青衣的腰帶拿了過來,指著腰帶上一道淺淺的鏽跡,說道:“你們看這裏,這個痕跡,你們忽略了,為什麽隻有這裏有銅鏽?!因為他們取走了一樣最值錢的物件。”


    說著,我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說道:“元代人下葬,會將最貴重的東西放在胸口,放得最多的就是兵刃,我猜測放在胸口的應該是一柄短刀,十分精美的短刀。”


    “我的天那!這應該報警!”男研究員說道。


    我搖搖頭,“我們沒有證據,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


    畢局長說道:“銀老師,我希望你能幫我們提供更多的線索,我這邊會跟陳老商量,請你做我們的特別顧問。”


    我歉意地感謝道:“謝謝了!這裏我幫不上忙了,但是我會追查下去。”


    我婉拒了畢局長的再三邀請,帶著萬金油離開了文物局。


    回到酒店後,萬金油的朋友請客吃飯,我卻味如嚼蠟,萬金油倒是無所謂地和朋友胡吃海喝著。


    萬金油說道:“銀大少,這位可是禾田有名的神仙眼那,我們都叫他大王,和田玉在他眼裏,隔著一米都能看到石頭心裏去。一會兒帶你去看看他的藏品?”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還真會來興趣,可是眼下,我卻怎麽都提不起興趣,我知道很快,下一次的挑釁又會到來。如何能趕在他們之前行動,這才是我所關心的。


    萬金油卻遞給我一支煙,說道:“銀大少,你心事太重了,你要知道,現在你就算弄出多大的動靜,背後都有人幫你,換了是我,管他什麽情況,大不了我報警,再大的蟲子也怕太陽暴曬。”


    這話倒是對,看來是我把自己搞緊張了,該來的總會來,這還真讓我稍稍放下了心。


    大王看了看我,說道:“我聽萬金油說,你是玩古董的,我這邊正好有幾樣古玉能不能給看看?”


    這倒提起了我的興趣,吃過飯,我們去了大王那裏,他在禾田開了一家店鋪,店鋪古色古香。一進屋,他點了倒流香,讓整個屋子顯得更加地有調調。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讓白日的熱浪消弭,風吹進了店鋪裏,很是舒服,讓喝下去的酒精也揮發了不少。


    按照玩玉人的習慣,不會直接給你看他的寶貝兒,總會先讓你看看他店鋪裏普通的貨色,隻是普通貨色的檔次也能從一個方麵顯示出店家的實力。我隻是微笑看著大王給我講著收石頭的故事和做成成品的點滴。我了解這種狀態,那是一種成就感,就像向陌生人在炫耀自己寶貝兒子一般。


    我們回到了茶歇,品了一口大王的好茶,他則是滿臉通紅地轉身,打開保險箱,小心翼翼地端出了他的藏品。


    萬金油挑挑眉,說道:“哎!你全部拿過來,讓我們銀大少也過過眼,都藏著掖著那不是人幹的事兒,價格合適,銀大少和我也收點,以後留給娃兒用。”


    我說道:“你還是拿你的古玉出來吧,今天也不早了,賞過了,咱就撤。”


    西境人可能最大的優點就是酒桌上第一次見,第二個場子就算是老朋友了,也不客套。


    大王點點頭,拿過來一個荷包,金絲絨緞麵做的,從上麵的壓痕就可以看出,大王還在盤它。對於古玉的盤玩,有兩種:第一種,直接將上麵的老包漿帶附著的髒東西全部清理掉,重新盤玩,因為從雕工和技藝也能看出一眼老的東西,隻是價格肯定會打折,不過,你架不住人家喜歡,再者,從風水學的角度,這種做法也不算過分,畢竟前人帶過的,你要是能壓住,那沒問題,壓不住,出門人怎麽沒的,都說不清楚。


    第二種,則是根本不清理上麵的髒東西,包括土都不清理,就硬盤,當然肉眼能看到的土塊還是要弄掉的。這種玩法,很考驗大拇指和食指的力氣,因為每一下下去都必須用足力道,如此才能將上麵的雜質在每一下盤玩中除去。大約需要半年多,上麵的髒東西會一點點地被盤掉,而且重新出油,這最大的好處就是之前的包漿依然存在,價格很保值。


    大王小心翼翼地打開荷包,一塊兩指寬的玉雕顯露了出來,他先是在鼻子上蹭了蹭,遞給了我。人的鼻子上會出油,這種鼻油水分很少,蹭在玉石上,再經過金絲絨的盤玩,油會慢慢浸入玉石中,在業內對這種做法有一個稱呼,叫奪玉。


    據說,最早這麽做的人是一位少數民族的大爺,他所有身價就是這麽一塊和田羊脂玉,他沒事兒幹就把玉石拿在鼻子上蹭,讓羊脂玉變得油光鋥亮,但隨著他漸漸老去,得了老年癡呆症,玉石也不知道放在了哪裏,當他找不到的時候,就會脾氣暴躁,還好,他養了一隻狗,每次都會讓狗聞聞他的鼻子,這狗就會順著鼻子上的味兒給他將玉石找出來。


    我接過玉,看了一眼,眉頭便皺了起來。這是一塊出自西境的古玉,玉主人地位不低,玉石屬於白玉,但透閃度離羊脂還差了兩個等級,雕刻的題材是一個女俑,這女俑跪著,臉龐圓潤,帶著一個古人的尖頂帽,最有特點的就是這帽子,圓邊,卻有一個彎如刀的頂,帽頂的背沿兒處還帶著月亮般的彎弧,與跪著的腳上下對稱。


    再觀這女俑,帽簷下的頭發是波浪式的,明顯不是漢人,上身穿著束衣,襯托著飽滿的胸 部,她雙手環抱於腹部,下身的裙擺滿是雲紋兒。我注意到這些雲紋兒間還有很多的細小塵土,不過也被盤得暗淡了很多,要不了多久,也會被盤掉。但這足以說明,這是土裏出來的東西。最主要的是,我確定這物件是漢朝末年的。


    和唐朝如此近,也可能是唐初的,因為這女俑的臉太過於圓潤了,隻有唐朝才是以胖為美。這會是巧合嗎?


    我說道:“大王,你這東西怎麽收來的?”


    大王卻不急著回答我,說道:“兄弟,你先給我說,這東西點子正不正?”


    第12章 意外的收獲


    “正!漢唐時期西境三十六郡中,出土過和這個很像的,但被古人做成了梳子,而你這個作用更像是裝飾品,我覺得不該隻有這麽一塊,應該有至少七塊。”說著,我將這東西放在了腰上,挨個比了一下。


    “哦!腰帶!貴族的腰帶!”大王說得臉色更加潮紅。


    我點點頭,不過,臉色卻很怪異,我繼續說道:“是的!龜茲的腰帶,這是給死人下葬時候用的。”


    “噗!”萬金油一口茶噴了出來,急急忙忙找紙擦。大王滿臉紅光的臉也僵住了。


    “你……你確定?”大王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點點頭,說道:“唐朝的玉器一般是用來祭祀用的,在西境沒有國家的時候,玉石是生活用品,比如,可以做刀刃,割開牛羊的肚子,隨著鐵的應用,它慢慢地退出了生活,隻能被拿來祭奠先祖,因為它白,所以……”


    氣氛很詭異,似乎門口吹進來的夜風也有些冷颼颼的。


    “你的意思,這……是墓裏的?”大王說道。


    我點點頭,“是的,你以為西境從古到今,遭遇的戰火無數,即便是大族,也會南遷,遊牧民族又有誰會將這中看不中用的東西當寶貝?沒有大族,又哪來的閑情雅致去玩玉?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這東西從哪兒來的嗎?”


    我一邊說一邊將玉石女俑遞給了他,他接過,馬上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他想起自己不斷地拿鼻油去蹭這死人的腰帶是個什麽心情。


    “這是我兩個月前收的。”大王說道。


    兩個月前,大王正在照看店麵,一個中年人走進了店鋪,一進來就想看看大王的好東西,大王照例是給他看了自己台麵上的玉石,沒想到那人隻是象征性地掃了一眼,便坐下。


    那人說道:“老板,我呢,錢倒是沒有,好玉也沒有,不過,我家裏傳下來了一塊古玉,你給看看。”


    說著,掏出了女俑古玉,大王這人對玉石那是相當癡迷。看了眼睛就拔不出來了。


    大王也不二話,緊忙倒茶看座兒,說道:“你打算多少錢出?”


    那人卻絲毫沒有要賣的意思,說道:“我不缺錢,也是為了交個朋友,咱們呢,不談買賣,錢給少了沒意思,給多了你晚上也睡不好,咱們換。”


    大王也是道兒上的人,什麽行情沒見過,直接轉身到保險箱,取了幾枚玉石放在了桌上,這人也不糾結,說道:“我不開價,我不挑,你挑給我,我看上了眼,直接換。”


    對方有點不按套路出牌,在玩玉石的這個行當裏,換東西的往往是知道你有什麽,我拿個差不多的東西出來,交換一下,都得了好東西,也落個踏實。這對方也不熟悉,如此一來,十分考驗人品,這給差了,傳出去,那很影響口碑,尤其是開店的,和外麵走店的玉石商人,那是兩回事兒。


    一般,走店的是趕著春天化雪,被山上的雪水衝下來的玉石,被采玉人找到,開個破車到處兜售,那是什麽價格都有,店鋪的人也很精明,夏季來臨,除非是極品,否則玩命壓價格,你賣不賣隨你。到了入秋,走店的身上的錢也花了個七七八八,大的或者好東西帶回家,那是晦氣,往往價格給低個兩三成,也就賣了,有的甚至把石頭押在你這兒,拿個萬把塊錢回去給老婆交差,來年又采了新石頭賣掉過來贖,如果賣不了好價錢,那這寶貝兒就歸了店家,這就是撿漏。


    但是這開店的就得有口碑,一個買賣做不好,人回去說你坑了誰誰,在業內那沒人再和你真心實意地做生意。所以,大王就選了兩塊不錯的料子讓對方過眼,人也不推辭,直接將石頭裝上,一口茶喝光,告辭離去。


    大王還擔心自己走了眼,讓人專門看過,的確是個古玉,這才放下心來。西境的古玉拿到外麵,那都是可以說上價兒的。


    聽完,我喝了一口茶,讓大王把那人的樣貌給我描述了一下,我越聽越不對勁兒,怎麽他描述的人這麽像之前在鳥市鬼市裏遇到的那個人。


    萬金油也聽出了不對。我又問道:“大王,你在禾田的店鋪能排到什麽位置?”


    大王這是問到了自己的驕傲處,說道:“禾田這裏玩石頭的那身價過億的多得是,我呢,在過千萬的這個圈子裏,能排得上前十吧,圈子不同嘛,我這裏就是個口碑,隨便找個知道點的打聽一下,沒有不知道我的。”


    我點點頭,說道:“這玉你可以盤,吊墜別做,串兒倒是可以琢磨琢磨。”


    大王一想到自己買了個古屍的腰帶,立刻苦了臉,他不甘心地問道:“哎,這難道不是古人的陪葬品?他生前喜歡把玩的玉石?你看看這上麵的包漿,很厚的。”


    我說道:“那不是包漿,那是死人身上的屍油浸入的,這人應該死在了夏季,天氣熱,他還沒有及時下葬,之後入土很快就腐敗了,身上的油脂入了這腰帶,可以看出來原主人是個胖子。”


    大王一下捂住了嘴,衝出了門。


    告別了大王,我和萬金油回到了酒店,我對萬金油說道:“盡快打聽一下,這兩個月來有沒有人在不斷地出手古董。”


    萬金油說道:“你說這巧不巧?!我這哥們都是快一年沒遇見了,怎麽就一下和你銀大少的事兒扯上關係了?”


    “做到這點不難,如果是我想這麽出手,那麽到了禾田,我會先交朋友,打聽一下,哪裏有信譽好的,再用點套路,是完全可以出手的,而且神不知鬼不覺。”我說道,“事情有點難辦,眼下的情形看,他們早就下手了,而且做得非常隱蔽。你記得他們用那人的車不?也是先交朋友。你萬金油交際廣,能遇到很有可能。”


    “的確哈!這樣出手,等於繞開了鬼市和道上的人,既然他們這條路走得很順,幹嘛還要找你銀大少的麻煩?這說不通啊?”


    “我猜測他們做了一單大生意,運不出去,也無法快速變現,所以,打算玩一把狠的。”我說道,“問題是他們到底挖了哪兒的墓,這很重要,你讓我再想想。”


    第13章 夜班敲門聲


    “這樣打聽不容易啊,交易的對象可能是任何人,比如開豪車的,或者做礦的,這打聽起來至少需要一個月啊。”萬金油有些傷神。


    我說道:“不!這樣很危險,隨便找人最容易被警察盯上,所以,他們應該有自己的套路,隻是這個套路我還沒看明白,賣古玉找賣玉石的,那瓷器會找誰呢?陶器、銅器、鐵器、金銀器、漆器又該怎麽出手呢?”


    一時間,我們都陷入了沉默中。


    萬金油說道:“我還是找人去鳥市打探一下那個人,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


    “找不到的,一擊不中,回頭是不見錢的。他等於是暴露了,能再見到我覺得都是難事兒。”我說道,“現在有一條線索,他們肯定是盜了個大墓,如果我沒判斷錯,應該是雙層墓,上麵是漢代的,下麵還有一層唐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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