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蘭瓷和展天行回來的時候,看到了極為詭異的一幕,就見殷侯坐在床邊,抱著懷裏還傻嗬嗬的小展昭嚎啕大哭。    展天行嚇得不知所措,他還沒見過殷侯哭成這樣呢,也難以想象王者至尊咋的突然之間崩潰了?莫不是想要個外孫想瘋了?    倒是殷蘭瓷了然地眯起眼睛,小聲跟展天行說,“相公,咱這娃將來了不得,才一個月就把武林第一大魔頭搞定了。”    從那天開始,殷侯真的被小展昭搞定了,那是能親手幹就親手幹,除了喂奶辦不到什麽都搶在前頭,以至於展天行這個做爹的產生了嚴重的危機感,敢情殷侯還在生他的氣,氣自己搶了他女兒,於是跑來跟他搶兒子?    展昭名字裏的那個“昭”字,也是殷侯給取的。    展天行也算讀書人,朋友滿天下,找了不少才子佳人取了一大堆名字,始終沒一個滿意的。    這一天正好中秋節,展昭都快周歲了,還沒個名字。這晚展天行和殷蘭瓷拿著一大堆算命先生寫的名字挑來挑去,正一籌莫展。抱著小展昭看月亮的殷侯突然來了一句,“有那麽難取麽,展昭怎麽樣?”    “昭”字一出口,展天行就拍桌子跳了起來,“妙啊!好名字!”    殷侯當時還說他會拍馬屁,真給麵子。    殷蘭瓷和展天行其實是真的很滿意,總覺得“昭”字和展昭的樣子、性格、感覺都很合。    如果說,白玉堂的“玉堂”二字,讓人想到月亮,是灑在暗夜之中的銀色月光,那麽展昭的“昭”字就好像是照暖冬日的陽光,明亮溫暖。也難怪包拯總說,他倆一個像月亮,一個像太陽,合在一起,才能稱之為完整。    除了驚喜,展天行和殷蘭瓷都很意外,因為昭字太過正氣,絕對不像是殷侯會取出來的名字。    實際上,殷侯取名字的時候,也絕對沒想到以後要讓外孫做個一身正氣的大俠,隻是覺得這小孩兒笑起來特別開心、坦蕩,一個“昭”字就蹦了出來。也想起了過世的葉子矜,記得她曾經說過一些話,殷侯始終沒搞明白其中含義的話。    記得當時也是中秋,蕭索的秋日白天竟然出了個大太陽,於是子衿就抱著一隻小貓,在院子裏一棵杏花樹下坐著,從白天圓滾滾的太陽,一直看到晚上圓滾滾的月亮。    當時,殷侯在後院喝酒,就聽子衿突然說,“你猜,如果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天地會變成什麽樣子?”    殷侯拿著酒壺靠著塌,抬頭看她,覺得是小姑娘想法,就隨口附和了一句,“會很悶吧。”    葉子矜笑了,趴在他手邊瞧他,“無論如何,太陽和月亮總是會出來的,是吧?”    殷侯點頭,“嗯。”    這時,葉子矜的手指忽然伸上來,輕輕撫摸殷侯的黑發,低聲說,“隻要月亮和太陽都在,就還有希望。”    殷侯當時聽她說話跟交代遺言似的,有些怪怪,於是就問,“怎麽這樣說話?”    葉子矜給了他個之後在展昭臉上才能找到痕跡的美好笑容,說,“你會長命百歲的,有日與月常伴左右,幸福一生。”    當時,殷侯不知道為什麽,腦袋裏就蹦出來了一個“昭”字,這種感覺,一直銘記至今。    展昭出生以後的日子,殷侯每天都賴在大宅裏,啥也不幹,就是陪著他家可愛的外孫一點點長大,二十四孝外公隨傳隨到,寵得家裏人都看不下去了。也因此,十個月就會滿地跑的小展昭,第一聲會叫的就是“外公!”    殷侯實在是中意這個小娃,第一,長相討喜,怎麽看怎麽順眼。第二,小展昭愛笑,幾乎從來不哭,小時候走路不穩摔倒了,也是坐在地上笑嘻嘻揉屁股,一點都不難帶。第三,沒脾氣,對人友善,無論什麽人逗他,都不跟人著急。    殷侯就納悶他殷家怎麽就出了朵奇葩,脾氣這麽好?可漸漸他又發現,展昭也不是完全沒脾氣的小孩兒。比如說看到大狗追小狗,小展昭立刻拿根小棍去幫著小狗攆走大狗,那樣子特英勇。又比如說喂他吃個桔子,他非要執拗地先把桔子塞進殷侯嘴裏,怎麽說呢,也太招人疼愛了點。    從小就十分聰明機靈的小展昭學武十分有天分,跟隻小貓崽似的活潑好動,天魔宮一眾大魔頭小魔頭每天圍著他團團轉,跟進跟出。相比起活潑的展昭,展皓年歲大,也陰沉一些,很小就跟著展天行學做買賣,不怎愛說話,對展昭除外,十分寵愛。殷侯當然不想讓這孩子覺得不是親生的就不疼他了,也跟他套過近乎。不過當時展皓莫名奇妙來了句,“您好好疼昭兒也是一樣的,我沒這方麵需要。”    殷侯當時就覺得這孩子有點可怕,特別是看他眼睛裏好似有很多秘密,相比起他的年齡,似乎老了十幾二十歲。    展昭三歲左右,殷侯就盤算著收他當徒弟了。    由於小展昭骨骼清奇,所以殷侯第一手教他的就是輕功。說來也邪門,展昭剛學了一兩天,就能追著院子裏的小貓滿牆飛了,殷侯就知道自個兒可算真有接班人了,展昭的天分比他娘還高!    不過有一點比較氣悶,就是展天行這個做爹的,要讓展昭念書識字不說,還從小給他灌輸什麽行俠仗義的大道理,聽得殷侯很不爽,得想個什麽法子把這小寶貝兒拐走,然後灌輸他他娘小時候沒堅持到底的魔性,以後變個小魔頭逍遙江湖多好,別整天行俠仗義什麽的,江湖正派一多半都是偽君子。    殷侯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有一天,正巧殷蘭瓷和展天行都出門了,於是殷侯偷偷抱起展昭,溜走了。    展昭被殷侯帶進了天魔宮,這回……天魔宮一眾大小魔頭可樂開了鍋了。一開始,眾人都怕嚇著這小寶貝,畢竟天魔宮裏頭大大小小魔頭長得基本都奇形怪狀,所以一個兩個遮遮掩掩的。    不過有趣的是小展昭見人長得越怪越喜歡,天魔宮有兩個長得特別巨大特別醜的大胖子,別號叫哼哈二將的,兩人跟鵪鶉那麽趴著,任憑白淨可愛的小娃趴在他們身上,樣子看起來很喜感。    沒幾天,殷蘭瓷就殺上山來了,殷侯以為女兒要來搶外孫,不料殷蘭瓷聽說殷侯想手把手教展昭功夫,倒是覺得不錯,就囑咐了展昭幾句,於是離開了。臨走跟殷侯約好,逢年過節要和展昭回家過,她和展天行想兒子了也要接回去住兩天,其他時間,練功和念書為主,就交給天魔宮了。    於是,得到了女兒允許,殷侯帶著天魔宮一大幫人,開始“悉心教導”這位未來的魔教接班人。    可沒想到的是,殷蘭瓷隨口的幾句囑咐,壞了殷侯的全盤計劃。    殷蘭瓷說的,就是當年展天行告訴她的那番話,要讓天魔宮的老頭老太太們有個好結果,就要多做善好事,積善行德。展昭和他娘一樣,將這句話記住了,記到了骨頭裏。    展昭學功夫好順利,殷侯教什麽他會什麽,各個老魔頭也將各自看家本領都教給他,因此他小小年紀,武功就是博大精深。且此子心無旁騖十分豁達,因此練功從來不鑽牛角尖,悟性驚人。可有一點,讓眾人很納悶也很鬱悶,因為展昭無論怎麽學,就是學不壞!    殷侯天天跟在小外孫屁股後邊觀察,以前吧,他記得殷蘭瓷也那麽點兒大的時候。重三在池塘邊喂魚腳下一滑,好不容易站穩了,殷蘭瓷就伸出手指頭戳他一下,隨後就聽到“噗通”一聲,重三變成了落湯雞,殷蘭瓷高興地在岸上拍手。    可如今重三再在湖邊滑了一下,小展昭飛奔過去拉住。他再學功夫快也才幾歲而已,重三三兄弟連一塊兒得多重,於是展昭隨著他的三位“小三叔”一起掉進河裏。當然了,三兄弟六隻手托著這小寶貝舉到半空,以免被淹著。    展昭不止心腸好,還愛管個閑事,哪兒有些什麽不公平,他就看不過眼了,喜歡上去半忙。    天魔宮老頭老太太們喜歡吵嘴,吵大了就容易翻臉,這時候,通常第一個蹦出來做和事老的,就是小展昭。    展昭從三歲開始練功,跟吳一禍等幾個天魔宮“大才子”學文,一直練上去,突飛猛進。    但性格卻越來越好。    天魔宮每個魔頭就連門口掃地老伯的生辰他都記得,會細心給人準備禮物,誰生病了他第一個看出來,見人就叫極有禮貌,斯斯文文從來不生氣,讓他幹點兒什麽吧,他隻要能辦到的都全心全意去做,也不求回報。    殷侯越看越恨得牙癢癢,如果說一棵小樹苗,他閨女是長到一半歪了,那麽他這個寶貝外孫從根上就是歪的!    當然了,無論多“歪”,小展昭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可愛勁兒,還是成功征服了天魔宮一眾老怪物的心。    殷侯看著整個天魔宮群魔眼裏儼然已經沒了自己這個宮主,相反展昭的話就一呼百應,也開始自我反省,這估計是另一種“魔惑力?他外孫也是不簡單的。    就這樣,展昭順利地集百家之長還閱盡人間“怪胎”,成功地長到了十五歲,從一個人見人愛的娃娃,變成為了人見人愛的展姓少年。    十五歲生辰那年,殷侯將珍藏多年的絕世珍寶“巨闕”劍交給了展昭,並且傳授了他絕學“山海劍”,告訴展昭,功夫已經學成,可以闖蕩江湖去了。    展昭臨走前,一眾魔頭咬著手絹眼淚汪汪跟著他不放。    紅九娘就替殷侯問,“昭昭啊,你之後闖蕩武林,想幹什麽呀?”    展昭想都沒想,“行俠仗義去啊。”    “轟”一聲,天魔宮群魔坐倒了一大片。    重三六隻胳膊拉著展昭苦口婆心,“小祖宗,不要相信名門正派啊,江湖人就名門正派大俠豪客最坑爹了!”    展昭想了想,認真,“放心吧,我會把天底下能做的好事都做了,你們要保重身體,等著壽終正寢啊!”    一眾魔頭當時就都生出痛揍展天行一頓的心思,不過估計這麽做了會被殷蘭瓷扒皮拆骨。    展昭瀟瀟灑灑地懷著“宏遠”下山了,群魔默契地回頭看殷侯,那樣子——可以跟蹤不?    天尊摸著下巴看著手裏陸地凍前不久給他送來的一封信,上邊寫著的時辰正是這個時候——據說這個時辰展昭下山,會碰到他的“有緣人”。    “唉。”殷侯歎了口氣,一擺手,“不管他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反正以他的功夫和機靈勁兒,江湖群熊隻能給他提個鞋,傷不到他。”說完,背著手溜溜達達往北,準備找天尊去敘敘舊,好久沒碰著了。        第295章 凡事皆有因之展昭篇(中)        展昭拿著殷侯給的寶劍,背著著兩個包袱,一個是紅九娘給他準備的衣裳,另一個是重三給他準備的口糧,還揣著滿滿一兜子的銀子,懷裏塞了一打銀票,晃晃蕩蕩下山了。    展昭下山的時候就碎碎念——做好事、做好事、做好事……    世事往往開口中,展昭剛到山腳,就看到一個砍柴的樵夫被一個老道士揍得賊慘。    展昭正啃著餅呢,一見機會來了,趕緊上前擋下了那老道,見他功夫還不賴,有些不解,問他是什麽人,為何要打個不會武功的樵夫。    那老道先自我介紹,說他是峨眉派的。    展昭聽他娘說過,知道峨眉派是江湖正派,還是個很大的門派,這位峨眉尊者,豈不是個好人?    峨眉尊者又指著樵夫,說他幫助老魔頭殷侯……    展昭聽這話刺耳,就問那峨眉派老道,“你見過殷侯呀?憑什麽說他是壞人?”    老道士蠻不講理,大嘴一撇說什麽天魔宮的人最好都死光……於是,立誌下山做好事成為名門正派的展昭,動手揍了這老頭二百個嘴巴子,打得他豬頭一般才勉強消氣,說誰都可以,就是不準說他外公和那一宮的叔伯阿姨。    所以說世上之事往往是出人意料,展昭小時候經常想,如果被人稱之為江湖邪門歪道的天魔宮的人,都是這樣好,那江湖名門正派該好成什麽樣子呢?    可是剛下山碰到第一個所謂的名門正派,就讓展昭很受打擊。    說來也邪了門了,一路下山一直走到最近的一座城鎮,展昭出手管了差不多十來件閑事,而害人的,偏偏就都是所謂的“白道”人士。    展昭不禁懷疑,之前天魔宮的那幫叔叔伯伯是不是顏色分不清楚啊?分明白道才是幹壞事的,所謂的“黑道”才是辦好事的麽。    在小鎮找了家客棧落腳,展昭就問倒茶的夥計,“小哥,哪裏風景最好?”    夥計瞧瞧展昭眉清目秀一個公子哥兒,估計是出來玩的吧,於是就推薦,“好玩兒那當然是蘇杭啦。”    “蘇杭啊……”展昭摸摸下巴,他本身就是常州府的人,離開蘇杭也不遠,正好往江南一帶走,順道回家看看大哥。    下定決心後,展昭用一頓飯的時間決定了自己的行程,不過,最好可以買匹馬代步,不然光靠兩條腿走肯定磨壞九娘做的鞋。    於是,展昭又問夥計,“哪裏可以買到馬?”    夥計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昭,這少年也看不出是個少爺還是個普通人家的小孩兒,樣子吧,的確是清秀得緊,但穿著麽,也不像大富大貴。倒是態度隨和挺溫順的感覺,這年頭,哪家公子哥會這樣跑出來身邊不帶兩個隨從的?又一眼瞄到了展昭的劍……    巨闕是上古神器,存世千年有餘,且通體烏黑,展昭又用塊布包著,乍一看真的是破銅爛鐵一塊,非要識貨的江湖高手才能認得出來。一個酒樓夥計自然沒見過什麽世麵了,就估摸這少年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會有大錢,於是……他倒是想起了個事兒來。    “小兄弟,你買馬來代步的是不是?”這夥計伸手一指前邊不遠處的一間藥鋪,“那家有馬。”    展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是一家破破爛爛的小藥鋪,有些納悶地搔搔頭,“買馬不是應該在馬場裏的麽?為什麽藥鋪會賣馬的?”    就在這時,門口有個幹幹瘦瘦的小老頭走進來,張嘴就說,“夥計,來兩角酒,一疊花生一個軟溜肉片一碗米線,還要兩斤棗泥糕。”    “唉!老王!”夥計伸手一指那老頭,拍展昭,“小兄弟,就是他,他有馬賣!”    展昭眨眨眼,瞧著那老頭。    老頭一聽到“馬”字,猛地抬起頭,展昭就覺這老頭原本萎靡不振的,突然之間兩眼就精光閃閃了。    “馬?誰要買馬?”那位被稱作老王的老頭衝過來。    夥計猛指展昭,“這小兄弟說想買馬……”    話沒說完,那老王突然咕咚給展昭跪下了,嚇展昭一大跳,“大叔,你幹嘛啊?”    “小公子,小兄弟,少俠!”老王那神情跟見了菩薩似的,扒著展昭坐著的凳子腿兒,哀求,“您不出錢都成啊,求求你幫我把那隻小祖宗帶走吧!隻要你不打它不餓著它,您白領走都行啊!”    展昭驚訝,“大叔,你做什麽賣家裏祖宗?日子不好過?我可以資助你點銀子。”    “哎呀,不是啊!”老王張著嘴比劃半天,就有個小夥計笑著給他送來了酒菜,以及大大兩塊棗泥糕。“這棗泥糕是麵發的,兩斤麵能發老大一塊了,臉盆似的那麽大,展昭盯著棗泥糕看看,又看看那瘦巴巴的老頭,讚,“大叔好飯量!”    老王哭笑不得,“小兄弟啊,你莫笑我了,這是給家裏小祖宗吃的!”    展昭摸下巴——祖宗……還健在就不是祖宗啦?    又一想,天魔宮那班叔叔伯伯有時候被自己惹急了也管自己叫小祖宗,於是就問,“大叔,你說你兒子啊?”    “啊呸!”老頭急了,“我才生不出那麽大個兒子。”    展昭端著飯碗瞧他,心說這老頭好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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