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說到此處,一臉希翼的看著王熙鳳,開口說道:“二爺曾和我說過,二奶奶自年後小產,又添了下紅之症,太醫說奶奶斷無再懷身孕的可能。我死以後,二奶奶可以把這個孩子當成你的孩子。您教養他長大成人,待他功成名就一定為您養老送終。我什麽都不求,隻求二奶奶說句話,別讓張華將我領走,求求二奶奶,求求二奶奶。”    王熙鳳看著麵前苦苦哀求的尤二姐,神色之間有了一抹猶豫。    而一旁的賈璉看見尤二姐竟然肯為自己赴死,更是感動的無以複加,若不是賈母等人在一旁看著,恨不得立刻竄上來將尤二姐摟在懷中。    這樣的女子,至情至性,他何德何能才能求娶得到。    薛蟠見狀,心道不好。當即漫不經心地提點道:“這個孩子是在國孝家孝期間懷上的,即便你們現在不追究,鬧到將來,照樣是一樁禍事。”    站在一旁的賈珍有些不忍心的插口說道:“隻要鳳丫頭肯通融,其餘的事情都還好說。大不了將孩子的生辰年月瞞上一些時辰——”    薛蟠挑眉問道:“國孝期間,有爵位人家要守製一年。你就是瞞天過海,也得看看對象是不是真的蠢鈍如豬。”    薛蟠說著,目光直直的盯著賈母道:“究竟如何裁斷,還請老祖宗示下。”    賈母眼睛閃爍不已,神色陰晴不定的打量著尤二姐,半晌不語。    賈璉有些惴惴的嘟囔一句,“好歹是我的子嗣。”    薛蟠似笑非笑地看了賈璉一眼,開口說道:“容我提醒你一句,這尤二姐的身孕也就是一兩個月的功夫,姑且算是兩個月好了。你自一兩個月以前被賈赦派到平安州密謀大事,當中究竟耽擱了多少天你自己知道。這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恐怕也不好說啊!”    賈璉聞言,悚然一驚。再次看向尤二姐的神色變得有些猜忌和疏離。    尤二姐見狀,死命的搖頭說道:“不是這樣的。二爺你信我,你信我啊!”    賈珍也臉色大變的看著賈璉說道:“你我可是兄弟,我怎能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    一旁的尤氏見到夫君和妹妹如此醜陋的形狀,再也忍不住的歎息一聲,轉過身去。    而賈璉卻是一臉狐疑的打量著尤二姐和賈珍,神色變幻莫測。    薛蟠見狀,隨意開口勸道:“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身份骨血也詭異不明。賈璉,你要想好,為了這麽一個女人,為了這麽一個你都不確定是不是你的孩子,你要賭上你的身家性命?”    霎時間,賈璉看向尤二姐的目光越發猶疑了。    薛蟠輕輕勾了勾嘴角,信心自若的強調道:“魚和熊掌,你自己選擇。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一旦你選了尤二姐,我便立刻在朝堂之上彈劾你賈家視國家律法於無物,國孝家孝期間停妻再娶,恃強威逼張家退親,屆時會有什麽後果,你自己承擔。”    頓了頓,薛蟠又意味深長的說道:“但你若是及時回頭,我也可以向吏部打個招呼,今年的吏部考核,給你一個績優也是可能的啊!”    這句話,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賈璉有些頹唐的跪在地上,默然看了尤二姐半晌,方才輕歎道:“我明白了……這個孩子,我不要。”    此言一出,尤二姐立刻如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上。薛蟠視若無物的衝著賈母說道:“未免夜長夢多,我要親自看見尤二姐打胎。”    賈母目光冰冷的看了尤二姐一眼,吩咐鴛鴦道:“去廚房熬一碗湯藥給尤氏喝。”    “不。”尤二姐聲嘶力竭的撲到賈璉身上,雙手死死拽著賈璉的衣襟。“二爺,這是你的孩子,這是你的骨肉,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賈璉目光閃躲的避開尤二姐的目光,聲音低迷的說道:“我此去平安州不過一個半月,你腹中骨肉便是一個半月……你叫我如何相信?”    “那你可以等孩子生下來之後,你親自驗證啊!”尤二姐撲在賈璉的懷裏,試圖挽回他的決定。“二爺,這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他可能是個兒子啊!”    賈璉臉上閃過一抹愧疚,他沉吟半晌,抬頭看了薛蟠一眼,還是伸手拽開了尤二姐死握著自己衣襟的雙手。    尤二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賈璉,怔怔無語。    半日,鴛鴦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走進堂內,走到賈母跟前輕聲問道:“老祖宗,湯藥已經熬好了。”    賈母應了一聲,吩咐道:“給尤氏送去吧!”    鴛鴦默然,端著一碗湯藥走到尤二姐麵前,尤二姐神情激動的搖了搖頭,伸手就要撥開那盛著湯藥的蓋碗。薛蟠寒聲說道:“你今天若是自動服下湯藥,我便給你五千兩金子,並且將你和你的老娘、妹妹送到他處好生安置。隻要你發誓這輩子不再回京,不再糾纏賈璉,我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尤二姐愣愣的看了薛蟠半晌,還是有些不死心的說道:“你可以讓我把腹中孩兒生下,過繼給二奶奶也好。二奶奶不是添了下紅之症,再也不能生養了嗎?這個孩子過繼給她,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薛蟠暗歎一聲,尤二姐算計的是好,可是她若真的生下了孩子,以鳳姐的脾性,又怎麽可能容她活在世上?而他不嫌麻煩,甚至不怕他人置喙插手此事,可不是想眼睜睜的看著鳳姐兒走上草菅人命的老路。    更何況……    薛蟠一臉不屑的看了賈璉一眼,這個男人,也不是個讓人托付終生的良人啊!    薛蟠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當即神色冷漠的反駁道:“你可以選擇,要麽,乖乖喝下湯藥離開榮國府,我保你一世好吃好穿。要麽,我將你和賈璉一起告上公堂,興許你們可以在牢裏做一堆死鴛鴦。”    賈璉聞言,神色一凜,渾身一顫。立刻勸說尤二姐道:“事已至此,算我對不起你。你還是將這碗藥喝下吧!”    尤二姐默默的看了賈璉一眼,半晌,低聲歎道:“二爺,我與你成婚那日,我便說過,我生是二爺的人,死是二爺的鬼。我這一輩子都要依靠二爺。二爺曾經哄我說等府裏的奶奶沒了,便迎我進府做個新奶奶。我或者聽信或者並不在意,隻想著能和二爺在一起,便是極好的。現如今……二爺勸我喝下這碗湯藥?”    賈璉英俊的麵容閃過一絲狼狽,還是硬著頭皮勸道:“二姐,你還是喝了吧!”    尤二姐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然後睜開眼睛,細細的盯著賈璉,開口問道:“我隻問你一句話,二爺信不信,我肚子裏的骨肉是你的。”    賈璉臉上閃過一抹遲疑,半日,沒有說話。    他今日之所以放棄尤二姐,不過是為了富貴榮華,高官厚祿。至於尤二姐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他也不能關心了。    尤二姐眼中閃過一抹了然,點了點頭,黯然說道:“我明白了。”    說著,雙手接過鴛鴦手上的蓋碗,舉在麵前,遲遲未動。半日,一滴滴淚水順著臉頰的弧度落入碗內,漸漸變涼的湯藥裏顯出一大片漣漪。    尤二姐輕歎一聲,開口說道:“我雖然生的標致,卻無品行。出身寒門,卻戀棧富貴,貪慕虛榮。因此十分嫌棄先父給我定下的婚約,終日裏做著憑借美貌嫁入大戶人家的美夢。然則老話說寧為小家妻,不做大家妾。姨娘侍妾之流,又豈是輕易能做的。自搬入賈府一來,賈府的爺兒們貪戀我們姐妹的容貌,以金銀誘之,許了我們種種好處,便知想著哄我們做那等事兒。然後就如打點粉頭一般賞賜一些財帛綢緞,首飾金玉。我自認過慣了這樣的生活,也不想改變,所以聽二爺要娶我的時候,明知事情不妥,但是一則我想有個終身依靠,二則我著實虛榮又吃不得苦,不想過貧窮的日子,便也半推半就的應了。”    “我原本想著自此以後我定要改過自新,相夫教子,好好伺候二爺一輩子。然則我終究還是做了一場好夢,如今夢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尤二姐說著,眼睛一閉,淚珠滾落。抬手就要將湯藥灌入嘴中。    一旁的尤三姐趁著眾人不注意,上前一步反手將尤二姐手中的湯藥打落在地,抱著她冷笑道:“姐姐不怕他們。我就不信,即便是公侯世家就能隨意欺負人了?明明是他們騙婚在先,反倒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在我們身上。姐姐就不喝藥,大不了咱們就對峙公堂,鬧得個雞飛蛋打。”    賈母立刻開口,“絕對不可。”    賈璉則是一臉緊張的往前走了一步,狠狠的盯著地上散落一地的湯藥,默然不語。    尤二姐見狀,心如死灰的抹了一把淚,開口說道:“再給我一碗藥吧!”    尤三姐回頭,一臉不讚同的嚷道:“姐姐。”    尤二姐捂著臉麵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妹妹,你就依我的吧!”    賈母見狀,擺了擺手吩咐道:“既如此,鴛鴦你吩咐廚房再熬一碗湯藥。”    鴛鴦低聲應了一句,轉身離開了。    又是半日功夫,鴛鴦捧了一碗湯藥歸來。    這一次,沒有任何風波,尤二姐一臉平靜的飲下了湯藥。    然後,她捂著肚子起身道:“娘,妹妹,我們走吧!”        第155章        尤氏二姐妹相互攙扶著慢慢走出了賈府。榮國府外,進寶駕著一輛尋常翠幄青油馬車等候許久,瞧見這三人出來身影,眼眸中閃過一絲鄙夷,上前一步說道:“上車吧,大爺吩咐過,會送們去們該去地方。”    尤三姐惡狠狠瞪了進寶一眼,開口說道:“不用假好心,們賈家男人,從主子到奴才,沒一個好東西。”    進寶聞言,十分不快冷笑一聲,針鋒相對說道:“彼此彼此,們尤家女人,除了珍大奶奶之外,也都是些不值錢貨色。”    尤三姐大怒,指著進寶說道:“說什麽?”    “怎麽,容得做,就不容說?”進寶一臉鄙夷打量著尤氏三人,撇嘴說道:“還當們是人家床上嬌客呐,可惜如今早就被人玩膩了趕下床。也就們大爺好心,還吩咐給們準備一些上路銀錢。要說們這樣自甘墮落姨娘外室,合該被人淨身出戶,掃地出門,最好浸豬籠才痛快。”    說著,一臉挑剔打量著尤二姐,哼道:“還想和們表小姐(王熙鳳)一爭高下,也不瞧瞧是個什麽出身。”    尤二姐喝了一碗打胎藥,正感覺腹中疼痛,折磨她臉色發白。如今聽了進寶一句話,依舊臊滿臉通紅。費力拽了拽尤三姐衣袖,尤二姐氣喘籲籲地說道:“別多說了,快些上車離開吧!”    尤三姐不滿瞪了進寶一眼,伸手說道:“少廢話了,小侯爺答應給們錢呢?”    進寶看著尤三姐臉色越發不屑,從懷裏掏出一遝銀票遞給尤二姐,看著尤三姐急忙接過去一一點清模樣,略有些感慨說道:“還好柳公子心智清明,沒有被賈璉糊弄過去。這樣貪慕虛榮,水性楊花,沒有品性女子,著實配不上他。”    尤三姐一愣,抬頭看著進寶問道:“說什麽?”    進寶輕蔑看了尤三姐一眼,“怎麽,璉二爺沒和說嗎?”    說著,又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是了,他一回來就被賈家人找了回去,哪裏還有時間告訴這種事情。當初大爺還怕冤枉了,再三囑咐將過往細細和柳公子交代清楚,若是他還有意話,叫他自去府上提親。如今看來,幸好柳公子沒有上當,不然話,和定親做剩王八事小,以這品性,恐怕娶進門也是個家宅不安貨色。”    進寶說著,越發不耐煩擺了擺手,問道:“們到底上不上馬車。”    尤三姐恍若未聞,神情癲狂拉著進寶衣袖問道:“說柳公子已經知道了事兒,他不同意娶?”    “就這樣品性,仗著自己有兩分姿色便四處勾搭,興風作浪,哪個好戶人家能看上呢?”進寶隨意說了一嘴,甩開尤三姐衣袖,皺著眉頭問道:“們究竟上不上馬車,時候不早了,送們離開之後還得返回城內呢!”    尤三姐卻拉著進寶衣衫不讓他走,執意問道:“柳公子回京了,他去哪兒了?”    “自然是去見他紅顏知己了。”進寶有些無奈翻了翻白眼,伸手將自己衣擺從尤三姐手裏拽出來。“大庭廣眾,別這樣拉拉扯扯,不在乎名譽,還在乎臉麵呢!”    門上賈府小廝見狀,立刻嘻嘻哈哈說笑道:“進寶哥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人家尤三姑娘那也是個絕色人物。平白拉著不放,應該開心才是。”    一旁王熙鳳家陪房小子卻有些不屑撇了撇嘴,開口說道:“們知道什麽,進寶哥是何等人物。將來興許還能娶個官家女子做婆娘呢!哪裏能看得上被別人睡過了尤三姑娘啊!”    一句話未盡,眾人哄堂大笑。    尤三姐轉過身去,通紅著臉麵指著那王熙鳳家陪房小子說道:“混說什麽,們什麽樣人物,也是們這起子奴才秧子編排?”    那王熙鳳家陪房小子鄙夷哼了兩聲,陰陽怪氣說道:“們是奴才,可們也是靠自己本事生活。倒不像有些姑娘姐兒,放著清清白白日子不過,非得送上門去給人睡。成日裏吆五喝六,這個不吃那個不愛,動輒還撕衣服扔東西。呸,不過是個身份高些窯姐兒罷了,還真把自己當王母娘娘啦!”    進寶見眾人越說越不像話,立刻揚著聲音問道:“好好叫們快走們就是不聽。如今鬧成這個樣子,還留下來自取其辱幹什麽?還不快快上車走人。”    尤二姐和尤老娘見狀,立刻抓著撕扯不已尤三姐登上了馬車。進寶坐在前頭駕著馬車離開了榮國府。一路噠噠噠噠往城外走去。    馬車內,尤三姐麵色陰沉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說道:“不行,要去找柳公子當麵問問,他為什麽不肯要。”    尤老娘和尤二姐慌忙將人攔下,尤二姐歎息一聲,勸說道:“他不想要自然有他不想要道理,又何必非得湊上去自取其辱。現如今們雖說被攆出了榮國府,但身上還留著璉二爺給體己錢,還有薛家侯爺給們五千兩金票,減省減省,也夠們活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莫不如找個誰也不認識們地方踏踏實實安置下來,興許過了兩年,大家將這些事情忘了,憑們姿色,還能覓個不錯婆家。這又是何苦?”    卻見尤三姐氣呼呼柳眉倒豎,冷聲說道:“不成。定要問問他為何不要。”    說著,掀開馬車簾子,問著前麵趕車進寶說道:“問,柳公子回京之後去哪兒了?”    進寶翻了翻白眼,隨意說道:“沒長耳朵,不是說了,他去找他紅顏知己了。”    尤三姐繼續問道:“那他紅顏知己在哪裏?”    進寶有些詫異問道:“問這個做什麽?”    “想見見柳公子,當麵問問他,為何不肯娶。”    進寶聞言,有些哭笑不得,他回頭打量一番尤三姐,果然是個容色絕代,身段風騷尤物。怪不得如此自信。隻可惜……    進寶不以為然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雖然世間男人皆貪戀美色,可是大多數人在找婆娘時候卻還是希望能找個賢惠溫婉。說在寧國府和賈珍、賈璉、賈蓉叔侄三個混個臭夠,現如今覺得膩歪了,就想嫁給柳公子——那柳公子雖然說如今落魄了,但他畢竟還是個世家子弟,真當他就是個唱戲小戲子呐?憑他身份,雖說那些個仕宦大家女兒求娶不到,但娶一個溫婉賢良小家碧玉還是可以。再退一步,也可以娶個品貌雙全平民女子。屆時夫妻兩個和和美美,平安一世也好。為什麽非要娶這麽個不守婦道女人?真當生美貌,這世間男人就會甘願為了當活王八?”    尤三姐聽著進寶一番輕慢言語,強忍著胸中火氣辯解道:“們這些人好沒道理。知道從前行為放浪,不守婦道。可是如今已打算改過守分,隻想尋一個素日可心如意人好生過日子。為什麽們都不肯給一個機會?”    進寶回頭,看著尤三姐悲憤莫名模樣,好笑搖了搖頭。“當年放浪形骸,不守婦道,是自己事兒。如今想改過自新,好好過日子,也是自己事兒,與旁人無關。更不用說什麽機會不機會。”    “那柳公子為什麽——”    進寶有些頭疼輕歎一聲,他突然對於自己話嘮習性有些厭煩。隻是長路漫漫,他實在無聊,所以便硬著頭皮和尤三姐掰扯道:“想改過自新,想和柳公子在一起好好過日子,這些都是自己想法。為什麽會覺得柳公子一定要應從呢?”    “因為——”尤三姐一時語噎,愣愣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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