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家眼紅於薛家的氣勢如虹,但大多數人,也不得不心悅誠服的承認這一點。若是換了他們,先別說有沒有這個能耐賺這麽多銀錢,即便是真的有了這些個銀錢,有沒有那個魄力拿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因此,徒臻即位之後雖然對薛家諸多提拔,文武官員也沒有太多的異議反對。畢竟薛家的人脈向來不錯,而功勞又真的做到位了。    現如今,同患難的艱辛困苦終於熬了過去,剩下的便是同富貴的得意自在。    徒臻隻要這麽一想,就覺得心裏暖暖的。他看著遠處被風吹拂的蕩漾起一波波紋浪的稻田,意有所指的說道:“經營了這麽長時間,總算是見到秋收了。”    薛蟠聞言,也附和的輕聲歎道:“是啊,看來今年是個豐收的年景。”    話音剛落,徒臻恰好回頭,淡然微笑的樣子便映入了薛蟠的眼眸,於是兩人定定的看了彼此一樣,淡然微笑。    我想和你在一起。並不是說那種同患難的利益結合,而是更為難得的,同富貴共享樂的在一起。    這江山萬裏,天地浩大,我尋尋覓覓找了良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想要並肩看山河壯麗的人。雖然前路依舊慢慢,雖然人世無常滄海桑田,但總得有那麽一個人,不論他富貴貧寒,不論他高貴低賤,可以放心安然的放在身邊與我同行。然後便覺得冰涼許久的內心漸漸回暖,隻便是想到了那一個姓名,想到了一個眼神或者一個輕微的動作,也會有種會心一笑的衝動。    而這個人,便是可以相守一生的伴侶。    徒臻輕聲歎息,看著默然站在自己麵前的薛蟠,過了年他便十九歲了。身量已經完全長成的青年,他的神色優雅閑愜,總是帶著一股子漫不經心的隨意自在。他的四肢勻稱,體態輕盈。他的身材並不是古代君子標準的頎長,氣度也並不是那種君子似的溫潤如玉。周身總是縈繞著一種不合時宜的尖銳和犀利。他不屑於時下君子們所信奉的中庸之道,他凡事較真兒,總該弄出個聲聲響響。他也從未刻意引起誰的注意,可隻要站在人群當中,他的習性,他的舉動總是會脫穎而出。    他的皮膚比時下一些少女還要瑩白一些,這個可能是薛家的傳統。無論是忠信侯還是薛寶釵,他們的肌膚都是瑩潤白皙,彷如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又好似是光澤剔透的珍珠。遠遠看著便透出一股子的養尊處優,雍容可親來。    他的相貌也並不是時下男子標準的劍眉星目,契闊爽朗。而是彎彎的清秀的眉毛,彷如新月。眼睛仿佛杏兒一般,圓滾滾的,清亮柔和。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細細打量起來精致清秀多過俊朗,倒和薛寶釵有五六分的相似,卻也被他多了一種不羈自在。也正是因為這一抹不羈自在,才讓大多數人望卻了薛蟠本身的容貌,更多注意的卻是他的手段,他的心性,和他的言談舉止。    這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徒臻想到這裏,不由得微微歎息。    薛蟠很貪財,可他又是這世上最不缺財的一個人,因此無論是誰也無法從銀錢收買上真正贏得他的心和好感。薛蟠很混賬,可是他總是能在關鍵時刻把握住事態的發展和變化,因此也很少有人能設下圈套套住他。因為他的思維實在是清晰,頭腦實在是冷靜。對於權勢功名,他雖然喜歡,但也不是非要不可。從這一點兒上來說,他還是有那麽一些無欲無求的,而無欲則剛,到了這種境地上,誰也沒辦法幹擾什麽。    不能以利誘之,也不能以權惑之。因此這樣一個人總是受到那些個碌碌無為的隻想著和光同塵得過且過屍位素餐的人們的嫉妒和豔羨。因為那些個人無法達到他的高度,所以便任由嫉妒的心靈驅使,隨意散播一些沒用的謠言。    因此大雍朝大半的臣民百姓俱都認為他的蟠兒是一個飛揚跋扈,霸道囂張,睚眥必報,見錢眼開的紈絝子弟。    隻有他身邊真正懂得的親近之人才曉得,其實他的蟠兒是一個多麽綿軟,多麽客氣,多麽好哄的孩子。    想到這裏,徒臻又有些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    似乎每次一想到蟠兒,哪怕僅僅是一個名字,他也會覺得開心自在。    氣氛不明不白的沉靜下來,空氣中漸漸彌漫出一種曖昧的,溫暖的氣息。薛蟠若有所覺的扭頭看了徒臻一眼,隻看到徒臻滿心滿眼的笑容和寵溺,自己也覺得分外輕鬆溫暖起來。處在熱戀中的兩個人,不知什麽時候,接著寬大的衣袍的掩蓋,悄悄的握住了雙手,十指糾纏,十指相扣。掌心貼著掌心,似乎就能感受到對方脈搏的跳動,這樣的感覺,是很奇妙的。    遠處的稻田之中,依稀可見穿著粗布青衫的漢子們下地幹活兒。還有棕黃色的老牛在田間地裏走路,是不是甩甩尾巴,搖搖犄角,低聲叫了兩次。薛蟠凝神看了半晌,突然開口說道:“等咱們的莊子修好了,山下也有這麽一片農田。到了秋收春種的時候,咱們便搬個凳子坐在遠處看著。放一個小茶幾,上麵擺著你最愛喝的龍井和我最還吃的點心瓜果。咱們一邊吃一邊看,直到太陽落山了,然後回莊子裏泡溫泉,然後一起上床睡覺。你說好不好?“徒臻回頭,眼眸清亮的看著薛蟠,沉吟半晌,勾著嘴角應道:“好。”    於是兩人會心一笑,手拉著手走在官道上,慢慢向莊子的方向走去。沒過多久,就聽見成群的漢子們吆喝喊號子的聲音,金屬與石頭或者木頭等等相撞擊,漫天的塵土飛揚。這樣熟悉而陌生的景象,讓徒臻陡然想起當年和薛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那也是一座剛剛修葺的莊園,他們兩個也是這般悠閑自在的上山,然後隨意的閑逛,最後下山進城,他便在薛蟠的安排下在薛家大宅住了下來。薛家大宅裏頭也有一座梅園子,每到寒冬臘月,暗香浮動。他們還在梅園子裏頭說過話,談論何為孝道,何為……    這麽想著,徒臻突然有些詫異起來。過了這麽多年,經曆過這麽多事兒,他原本以為這些可有可無的記憶早在那些個爭權奪利,勾心鬥角中忘得死死的。可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曆曆在目,栩栩如生。隻不過因為時日的長遠和日複一日的甜蜜安然,他有意無意的將這一切美好的記憶封存在腦海深處。然而封存並不是遺忘,他隻需要一個契機。仿佛機括的開關按鈕一般,隻需要輕輕一點,那所有的一切又都迎麵撲來……真實的就在眼前。    薛蟠站在徒臻的身邊,看著他一臉回味,又有些唏噓的打量著塵土喧囂的莊園,便知道他也想到了那些塵封在金陵的記憶。微微勾了勾嘴角,開口說道:“這座莊園是依照金陵‘天上人間’的格局建造的。隻不過時隔多年,有些技術和東西比那個時候先進許多,想來真正建成之後會比天上人間還舒服自在吧!”    頓了頓,又補充道:“雖然地盤沒有天上人間的大,可是天上人間對所有人開放。這個地方卻隻屬於我們兩個……其實小了也有小一點的好處。更溫馨,更舒適,更自在安全。”    說著,又歎息道:“當年為了權宜計,不得不將國庫大半存銀拿出來修葺乾坤宮以供上皇取樂。可我卻一直耿耿於懷,這次有了機會,終於可為你建造一座莊園。雖然沒有乾坤宮那般金銀堆砌,奢靡鋪張。但絕對是按著你的喜好布置的。一定比乾坤宮舒服多了。”    徒臻微微一動,看著薛蟠有點兒感動的說道:“難為你這般費心,其實我並不覺得委屈的。”    薛蟠勾了勾嘴角,看著徒臻說道:“並不覺得委屈,也不是不委屈。或許在他們看來,是不以為然也不在意的。可是我卻不能,因為在我心中,十個上皇加起來也不如你。”    徒臻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眼眶微熱。他雙手微微用力握緊了薛蟠的手掌,四顧之下覺得並沒有人注意到了他們兩個。飛快的湊上前去親了薛蟠一下,柔聲說道:“我覺得……很是開心。”    薛蟠咧了咧嘴角,開口說道:“自此以後,這裏便是我們兩個的家了。”    上輩子還是個紈絝混沌子的時候,周圍被包養的男孩兒女孩兒們也許有真心喜歡他的,總是把“我們的家”掛在嘴邊。那個時候薛蟠並不懂,甚至對他們這種軟綿綿的態度嗤之以鼻,不屑一顧。更是常常自詡“我所在處便是家”。可現如今世易時移,他居然也想建造個家,然後和某個人長長久久的呆在一起了。    雖然,這個人是個看似很風光很得意。看似強大,實則很傲嬌。看似冷硬無趣,實則綿軟悶騷。看似城府頗深,實則也不過是從小便被人拋棄被人利用的沒有安全感的娃娃。    相識十年,彈指一瞬間。薛蟠原以為從前的日子仿佛指縫間流逝的沙礫般一去不複返。可真到修葺園子的時候,他抱著圖紙一點一滴的回憶著那些兩個人相處的過去,才猛然發現。原來有些東西,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積澱在骨髓當中。成為了一種本能。    因為熟悉所以了然,因為了然所以薛蟠更能用直截了當開門見山的方式溫暖著徒臻的內心。朝廷上下,文武百官,大半都想著自己的利益和權柄。沒有人關心當今的情緒到底如何,所有人都看到了徒臻表麵上的風光無兩,皇皇者華。其實大部分人都忘記了,這個繈褓時代便被人不斷拋棄不斷利用的四爺,其內心深處究竟多麽渴望擁有一個自己的家,擁有一個隻屬於自己的不會背叛的親人。    父親有一句話說得對,權勢財力到了他們這樣的地步,世間上很多東西都再難引誘得了他們。曾經以為的海誓山盟情意綿綿總是抵不過利益的糾纏。可在薛蟠看來,這也不過是一種權衡罷了。有些時候隻要確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其實選擇也並不是那麽艱難。    因此薛蟠相信,他和徒臻兩個人都是深深在乎著彼此的。因為不論從感情支柱上,還是未來的事業進取上說,他和徒臻兩個都已經密不可分了。古聖賢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換句話說,隻要他們所求的“道”是相同的,那麽利益共同之下,隻會驅使他們走的越來越遠,並且這樣的情感隨著利益的鞏固和加強,也會越來越深邃。    莊子裏的喧囂熱鬧在此刻仿佛被玻璃罩子蓋上了一般,聲音變得愈發渺小。徒臻站在薛蟠的對麵,看著薛蟠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映著自己的身影。唇角彎彎,神情愜意。即便是麵癱著臉也止不住周身的氣質蕩漾如春。    他有些感歎的呼了口氣,心中不由的慶幸起來。    世易時移,徒臻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無依無靠的小皇子。多年籌謀終得意,他是萬人之上,一言九鼎的皇帝。可就因為如此,那些他當年所奢望所沒有得到或者僅僅如同水中花鏡中月一般享受了片刻的美好時光再也不會回來了。周身圍繞的王宮貴族還是妃嬪才人俱都是看中了皇帝的位子才拱衛在他的身邊。而在這種情況下,徒臻更是沒有了純粹交心的機會……    好在,他在此之前便遇見了蟠兒。這個在相識之初比自己還要恣意任性的人,終於用他的努力為自己建造了一個沒有利益,沒有紛爭的避風港。從其以後,隻要回到這個小莊園來,他就不再是萬人之上的帝王,而是簡簡單單的徒臻,他們兩個可以躲在莊子裏放鬆一下心情,閑聽庭前花開花落,坐看遠山雲卷雲舒。    而他呈現在世人麵前的,終於不是冷冰冰的皇位,孤寂寂的皇帝。    他將是徒臻,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而他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這樣的溫暖和愜意,是蟠兒帶給他的。        第124章        十一月十一日,這是個很有紀念性意義的日子。    雖然忙忙碌碌的大雍朝子民們並不懂得這一個日子對於後世穿越過來的薛蟠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可是大家都明白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運籌了兩個多月的薛家伏羲報終於在這一日新鮮出爐了。    普一發行,神京各處網點便銷售一空。尤其是人流量密集的福源館以及胭脂水粉等處,無論是不是關心時事的達官貴人們,在聽到薛家又推出新的產品之後,本著捧場的目的,也都買了一份或者幾份來看。    何況,這報紙的價格真的不貴,一份才需要二十文錢。    一尺見方的報紙上,前前後後都印著墨跡。當中還被分出了大大小小的方塊來書寫不同的內容。用薛家負責賣報紙的小童的話說,這叫做排版。    京中世家官宦們對於所謂的排版自然是不感興趣的。他們原本也不過是想用這小小的舉動來討好薛家罷了。可以等明日上朝的時候,站班的過程中故作不經意的同薛之章提起“聽說你們家又出新東西了,昨兒我讓府上的下人買了幾份報紙回去,也曾看過了,這東西弄得果然挺有意思的。令郎不愧是有小財神之名號的斂金奇才。聽說他還準備將府上關於宮中和朝廷上的買辦托付出去,還弄個了什麽招標會的……”    當然,後一句話才是正經。畢竟人吃五穀雜糧,不論口上說的多麽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真正活在世上,拖家帶口,柴米油鹽的,誰不稀罕銀錢呢!    之前薛家想要吃獨食,自然是犯了眾怒的。可現如今明白過來,改好了,那有錢大家賺,大家還是朋友的。    這麽想著,各家家主也不禁耐下心來瞧瞧這所謂的“報紙”上,究竟寫了何物。    展開一吃見方的報紙,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鬥大的加粗了墨跡的黑色標題——    “日寇狼子野心,複侵我大雍疆土,嗚呼我熱血兒郎,安能泰然自若,容忍跳梁之小醜隨意侵犯我大雍邊境?”    下麵的正文中,直截了當的寫出了在十一月六日當晚,三千倭寇盛著海盜船入侵我大雍朝福建一帶,福建水師誓死抵抗,戰死近千人,終將倭寇敗退的新聞。    接下來,文中又詳詳細細的描述了自秦始皇求不老仙丹,藥師徐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到了東瀛駐紮繁衍,其後漢唐時期,東瀛百姓如何來我中原之地學習教化,俯首稱臣。後又如何狼子野心,侵略我中原邊境。尤其羅列出前朝抵抗倭寇之戰役上,每每耗費了多少銀錢,死了多少百姓,順帶歌頌一下諸如戚繼光等抗倭名將的英雄事跡。    最後,又言辭犀利的鼓動大雍兒郎參軍報國,出征東瀛,勢要東瀛之小醜強盜血債血償。叫眾人曉得我大雍朝國威不可侵犯,犯我強雍天威者,雖遠必誅之。    文章並不算長,從頭到尾也隻有三四千字。並且拋棄了尋常詩賦中的之乎者也,辭藻堆砌。言語直白,口吻犀利,當中羅列了十分精準的數字和時間、地點、人物、事件,讓觀之者有如身臨其境,直截了當的知道了在每一次抗倭的戰役中,我大雍朝都要耗費無數的銀兩和血肉之軀。並假設這些銀錢若是不用來打仗,反而給百姓們修路建橋,減稅減賦,補貼農田的話,百姓們又能得到多少實惠。    看到這裏,大多數人情不自禁的算計了一下。每場戰役,最後要花費的銀錢都得十數萬,如果有兒郎戰死沙場的話,每一個士兵的撫恤金是二十兩,看起來很優渥,尋常百姓一年的花費也不過如此。職位越高得到的撫恤金越高。然而一條人命的價值,又豈是區區幾兩白銀能算的清的?    何況軍隊腐敗,吃空餉和貪汙虧空的事實屢見不鮮,雖然朝廷分發的撫恤金是二十兩。可真正能到達百姓手中的銀錢,又有多少呢?且當兵的戰死有撫恤,那些個被倭寇登上岸後虐殺劫掠的百姓們死了不也是白死,誰能給他們撫恤呢?    正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眾多百姓們在精心算計過,又結合自身的環境想象沒有這場戰爭,自家的男丁下田幹活,辛苦一年等到了秋收之後又能賺得多少……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沒有戰爭的話,聖上登基後又連連降了兩次的賦稅,自家的日子本該過的挺滋潤的。    然而沒有如果。這麽多年來朝廷上下雖然沒有明說,實則每年年景不好的時候,沿海一帶總會有那麽一兩波海盜過來擄掠槍殺的。想到這裏,當地的百姓們全都不由自主的陰沉了臉麵。    當然老百姓的這些個顧慮算計,武將官宦們是不甚在意的。雖然十幾萬兩銀子不少,但也不夠他們一年貪汙賄賂的。且若是沒有了戰爭,他們又從何處貪汙呢?    隻是他們不在意,不表示“清廉”的文官們不在意,於是一個個的上表請奏,話裏話外、字裏行間俱都指責軍部無能,使我大雍國威蒙羞,軍部的將領官員必須要對此負責雲雲。    畢竟,文武官員互相看不順眼,以及互相不對付的芥蒂由來已久。有此機會彈劾一番,別的不說,首先是解氣了。    武官將領們自然不甘心受此指責,被逼無奈之下,也全都紛紛上表,主動請戰,勢要將臉麵掙回來。他們想的也簡單,貪汙糧餉賺的畢竟在少數,如若真的如報紙所言,小小的東瀛那般富庶的話,自己帶兵攻打在前線,真的打贏了所賺銀錢豈不比貪汙糧餉要好得多。且名聲也更好聽啊!    至於會不會打輸,全體武將俱都表示不考慮。之前不死不活的也隻是沒有動力罷了,如若真的將倭寇打殘了,他們每年都不來,也就再沒了機會向朝廷要錢,他們豈不是困頓了?    如果真的較真兒打仗的話,海外的夷人厲害不厲害?南安郡王一怒之下,還不是俘虜了一萬多的降兵敗將?    一時間,大雍朝上下民心全都被這一片文章給鼓動起來。甚至有性子魯直,直率之臣在大朝會上公然上奏,懇請朝廷發兵攻打東瀛。民間響應參軍者也多如牛毛,尤其是粵閩滇浙一帶,常年受到海盜倭寇的襲擊,更是群情激奮,不過三五日間,打聽報名參軍者竟然多達幾千之眾。    徒臻便順勢將攻打東瀛的計劃提上日程。龐大的國家機器開始轉動起來,擔任兵部尚書的薛之章也越發繁忙了。    朝廷的舉措運籌於薛蟠無關,他要考慮的則是在十二月中旬便要召開的招標會一事。這一條信息也是在報紙上公然刊登的。為了將第一次召開的招標會辦得更為盛大出彩,薛蟠提前了將近兩個月將消息放出去。當然,在此之前薛蟠言語中也有意無意的透漏過,京中比較重要的王公官宦們俱都清楚的。隻是看了這條信息之後,更加心有盤算的收整起銀錢來,確保招標會上自己能夠競標成功。    與此同時,薛蟠又通過開在各地的商會通知了大半有實力的商人,務必保證他們在開會當日抵達神京。幾番動作之下,這招標會鬧哄的也不比征兵低調。薛蟠索性在這個時候高價拍賣起了招標會的入場券和競標牌號。    每一張入場券白銀五十兩,每一個競標牌號黃金五十兩。想來參與競標的商家們自然是不在乎這些個小錢的,於是天南地北的搜刮下來,招標會還未開始,一萬張入場券和一千個競標牌號便全都賣了出去。兩者加起來淨賺了約有一百萬兩白銀,看得眾人瞠目結舌,不得不歎服薛家小侯爺的斂財手段。    當初薛蟠就說過,薛家所有買賣會有六成上繳內庫。於是入場券告罄當天,薛蟠便提了六十萬兩的銀票進了皇宮,樂顛顛的找徒臻分贓去了。    這是兩人酸兮兮軟綿綿的告白之後,第一次相見。薛蟠倒還無所謂,隻是徒臻反倒有些不自在了。有股子心虛不安的情緒作祟。薛蟠看在眼中,暗暗偷笑。麵上卻坦然說道:“這是招標會入場券所賺的六十萬兩,我先給聖上送過來了。招標會之後的安排,我會寫了計劃書遞給陛下的。”    徒臻點了點頭,打量薛蟠半日,最終還是放下了那點子不安,轉移話題道:“進軍東瀛的事情也進行的很順利,不出意外的話,東南水師在年後就可以出發了。”    薛蟠輕笑:“想來東瀛那幫矮子這會兒正焦頭爛額呢!先是被一群海盜登上島嶼燒殺搶奪,被逼無奈隻得跑到大雍邊境找補些安慰。豈料原本軟綿綿的中原也強硬了起來。這番得到了大雍朝欲揮兵南下的消息,東瀛鬼子們還不知道怎麽忐忑難安呢!隻是陛下手上的人充作海盜已經先一步搜刮了金銀好物,不知道東南水師到了東瀛之後,還剩下什麽油水呢?”    徒臻搖了搖頭,開口笑道:“明明就是你的鬼主意,這會子偏又來打趣我?朕手上的人雖然弄了一些金銀,但地底下的東西可都沒弄出來。等大雍朝的水師並其他隨行人員上了島嶼,自然有更好的東西給他們。就是不知到了那會子,怎麽向朝廷裏的仁義道學們交代。”    薛蟠嗤笑一聲,開口說道:“有什麽好交代的,屆時白花花的銀子往他們跟前一送,識相的自然歌功頌德。不識相的……聖上也不妨將人拖家帶口的送到東瀛那邊兒感化夷人去,也算是為聖人教化做了些貢獻了。”    徒臻一聽,覺得也是。做官能夠做到朝廷中樞的,能有幾個是真正的聖人。無外乎是披著孔夫子的皮為自己謀利罷了。要說危險的話,可能還是民間的那些個清流書生的口舌更為可怕一些。    薛蟠猜到徒臻的心思,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書生的事情也好辦。一則我們已經用報紙鼓吹了一陣子,鼓動了大半民心爭利。二則我師父那邊也打點好了,有太白詩會的支持和壓製,想來也不會出什麽大亂子。若真有那麽一兩個不長眼睛的,也不必客氣。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這般同情倭寇海賊,莫不是真的和他們有什麽勾當?要不然的話,怎麽會放著我朝百姓的血海深仇不管,一味的幫他們說話呢?”    好一番胡攪蠻纏的硬道理!    徒臻輕笑著搖了搖頭,伸手點了點薛蟠的額頭取笑道:“說話還是這麽刁鑽,真真像個刀子戳人心尖兒上。”    聽到徒臻這般一語雙關的兩句話,薛蟠不由得冷笑,扯了扯嘴角說道:“隻是說話刁鑽也就罷了。怕就怕的是做起事來也刁鑽,那才是比淩遲還痛的呢!”    徒臻眼眸一暗,伸手拽過薛蟠摟在懷中,下巴輕輕放在薛蟠的頸窩處,柔聲說道:“還生氣呢?”    “我若是同你生氣,真是這輩子還生不過來呢!隻是我這邊放下了,你也用不著芥蒂一輩子。往後的日子還長著,你總是這麽別別扭扭的,自己不累嗎?”    徒臻原本心中悵然不安,聽到薛蟠口裏說出的“往後”兩個字,不知怎麽就覺得心裏暖暖的,隻覺得再也沒有比這兩個字更熨帖和暖的了。當下滿意的勾了勾嘴角,衝著薛蟠輕聲商量道:“我想著,你母親也快要臨盆了。等你弟弟長大一些之後,便將他塞給暄兒做侍讀,你覺得怎麽樣?”    感情是要從小培養的。比如自己和蟠兒,不也是“日久生情”嗎?(咦,有什麽東西不對勁兒了?)    薛蟠聞言,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這個事情我不管,你自己隨意就是。”    頓了頓,又道:“其實你也不必憂心。我父親是個很有分寸的人,為了薛家今後的長遠考慮,他絕不會做出自毀前程的事情來。我聽說他最近在鼓搗家規祖訓的事情,想來也是和薛家目前麵臨的境況有關係……且耐心等等,總能找出兩全其美的辦法的。”    曆來權臣和明主之間都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皇上依仗臣子,臣子亦依附於皇上,這種關係稍不注意便會破壞平衡。畢竟不是一家人,不說一家話……    一家人?    徒臻眼神一凝,若有所思的看了薛蟠一眼,沉默不語。    薛蟠可沒注意徒臻心裏又打了什麽盤算,他從懷中掏出幾張報紙遞給徒臻,開口笑道:“這一陣子忙亂的了不得,也沒顧得上進宮給你請安。新弄出來的花樣也沒帶給你看看。現如今我將積攢了好幾天的報紙都拿過來送給你。批閱奏折累了也可以看看報紙上麵的娛樂版麵和八卦版麵,輕鬆輕鬆。”    徒臻看著麵前的報紙,勾了勾嘴角,伸手從折子下麵抽出幾分報紙笑道:“蟠兒費盡心血鼓搗的新東西,朕怎麽會不捧場?你每日發放報紙的時候,朕便派人去買來了。閑來無事看一看,果然覺得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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