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臻緩步走到殿前,躬身說道:“兒子見過父皇,母後,見過兩位太妃。”    “快起來吧!”皇太後一臉慈愛的看著徒臻,開口說道。    而上皇則是饒有興味的看著薛蟠問道:“你就是薛家那個小子?”    薛蟠和薛氏母女連忙上前跪拜道:“草民見過太上皇,見過皇太後。”    “你可是忠信侯的兒子,將來也要繼承爵位的,用不著自稱草民。”太上皇看著地上規規矩矩的薛蟠,一臉淡然的笑道。    薛蟠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狐疑的說道:“啟奏上皇,我們家的侯位哎呀——”    徒臻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狠狠踢了薛蟠一腳。薛蟠撅著屁股側頭看了徒臻一眼,委委屈屈的吸了吸鼻子。    上皇見狀,突然有些開心的勾了勾嘴角,故意問道:“可是早間摔壞的腰部還有些疼痛?來人,賜座。”    “多謝上皇體恤。”薛蟠尷尬的謝了。    一旁的小太監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薛蟠身旁。薛蟠試探的看了上皇一眼,上皇隻是一臉愜意的笑容。他又扭頭看了看徒臻,發現徒臻根本沒什麽表情。    於是再次謝恩小心翼翼地坐了。    坐下之後,突然又想起以前薛之章曾跟他說過的麵聖的事情。連忙把屁股往前蹭了蹭,隻做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上皇看著薛蟠的小動作,神情愈發愉悅。    一旁的敏太妃看著薛蟠掩口直笑。被皇太後見了,不由得問道:“妹妹,你在笑什麽?”    “妹妹隻是覺得這位小侯爺的舉動和襄兒很像,一時間倒有些思念兒子了。”那敏太妃緩緩說道。因為適才上皇的一句話無疑是抬舉了薛蟠,所以她也順水推舟的叫了一聲小侯爺。說話時神色自然而慈愛的看著薛蟠,仿佛透過薛蟠看到了自己的兒子。雖然是接近四十的女人,但是宮中妃嬪以色事人,從來都是保養得當,因此看起來也不過是三十出頭的樣子。相貌豐美,神色嬌柔,周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那一霎的風情叫上皇頻頻看過去。    德太妃臉上飛快閃過一抹不自在,立刻接口說道:“襄兒得皇上重用,妹妹應該開心才是。更何況男兒誌在四方,難不成妹妹因為自己的思念,還要將襄兒拘在身邊不成?其實我倒是很羨慕妹妹呢,畢竟襄兒雖然遠在邊塞,但是好歹也有個建功立業的機會,哪像我的徵兒,都十六七歲了,還是拘在京裏不能動彈。”    敏太妃下意識抬頭看了皇太後一眼,抿嘴微笑,沒有接話。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起來。上皇未眯著眼睛歪在炕上,手中的念珠不急不速的滾動著。他對麵的皇太後則是漫不經心的打量著自己的護指。    薛蟠感受到這古怪的氣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徒臻一眼。卻見徒臻細不可察的搖了搖頭,當即也低垂了腦袋,沒有說話。    半晌,上皇突然問道:“你父親怎麽樣了?”    這是在問薛之章。薛蟠思索了一下,立刻開口說道:“父親身體還好,吃嘛嘛香,就是想念上皇了。父親常說當年和上皇一起讀書的日子是最好的。隻可惜他這麽多年遠在金陵,不得近身伺候上皇,一直引以為憾。”    上皇聞言,也恍惚的陷入了回憶。半晌,輕聲歎道:“歲月不饒人啊,一晃兒三四十年過去了。朕也老了……”    薛蟠連忙接口說道:“上皇才不老呢。這就是草民知道上皇的身份,若是不知道的話,說句不像的話,上皇和聖上站在一塊兒,跟一對兒兄弟似的。”    上皇聞言,朗聲大笑。半晌,才指著薛蟠的腦袋說道:“怪道子非總在信中和我提起你這個小子。如今看來,果然是個活寶啊!”    薛蟠聞言,立刻起身,躬身跪拜道:“草民多謝上皇賜號。”    上皇一愣,不由得問道:“朕賞賜你什麽了?”    “活寶啊!”薛蟠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死皮賴臉的說道:“草民常聽別人說什麽金口玉言,上皇英明神武,該不會說了不承認吧?”    “哈哈哈哈……”上皇被薛蟠哄得撫掌大笑,半晌,才出聲說道:“見縫插針,這點和你那父親一模一樣。”    薛蟠添臉笑道:“謝上皇讚譽。”    上皇噙笑搖了搖頭,突然起了興味逗道:“我朝有規矩,無功不封,你想要朕封賞你,總得有些功勞才是啊!”    “草民將上皇逗得開懷大笑,豈不是最大的功勞了?”薛蟠裝傻賣萌的說道。    “和你父親一樣,慣會投機取巧的。”上皇輕笑一聲,突然問道:“你父親這次怎麽沒和你一起上京?”    薛蟠心中閃過一抹狐疑,下意識就想回頭看看徒臻的表情。不過心中陡然升起的違和感讓他硬生生的扳住了腦袋,口中不假思索的解釋道:“回稟上皇,因為甄家舉家還債要變賣一些進項好的商鋪和田產。甄家老爺找到了我父親頭上……父親因為這事兒耽擱了行程,這才沒能和我們一道上京。”    徒臻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讚賞和放鬆。除了他自己外,沒人注意到。    而上皇聽到薛蟠的話,則忍不住的歎息一聲,開口說道:“想當年甄衍也是陪在朕身邊的。不過轉眼之間,昔日的偏偏少年都垂垂老矣,子孫滿堂了。”    唏噓一陣,又開口問道:“甄家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甄家的虧空到底是怎麽回事朝野上下都是心知肚明的。四次接駕,哪次銀子花的不和淌水一般。不過是皇帝的銀子花在皇帝身上罷了。當年享受的是自己個兒,現如今卻要甄家舉家背了黑鍋。可歎他卻連一句話都不能說……    上皇的心思薛蟠自是明白的。也不理會老人的唏噓,薛蟠揚起笑臉興高采烈的說道:“雖說是舉家還債,但隻不過是將一些無用的田產和商鋪變賣罷了,倒也影響不到日常生活。更何況寶玉他現如今也中了舉人了——”    “寶玉?”上皇挑眉問道。    “就是甄衍伯伯的大兒子,甄家長房的嫡長子。大名甄顒……聽說他的名字還是上皇給起的呢!“薛蟠簡單一句話就勾起了上皇悠遠的埋在心底的記憶。    “朕依稀記得是最後一次南巡的事兒吧!當時那小娃還在繈褓之中……一轉眼也這麽大了。”上皇津津有味的回憶一番,扭頭問道:“你剛才說,甄家這小子中了舉人了?”    “是前年中的舉人,還要參加明年的春闈呢!”薛蟠笑嘻嘻的應了一句,又將話題轉到了林墨之的身上。“和我們一路上京的時候正巧遇上了林壯元,一路上詢問了不知多少問題,信誓旦旦的說連年春闈一定能金榜題名呢!”    “林墨之?”上皇對於這個名字也恍惚有些印象。    一旁的徒臻立刻輕聲說道:“就是上次春闈那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哦!”上皇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也是個少年才俊。”    “可不是嘛!我師傅常說墨汁兒比我強多了。我們兩個徒弟天壤之別,讓他一個引以為榮,一個引以為恥。”薛蟠笑嘻嘻的打趣自己道。    上皇輕笑出聲,伸手點了點薛蟠的腦袋,開口問道:“你和甄家小子的關係不錯?”    “我們是從小長大的損友。”薛蟠一臉正色的說道。    “甄家是個忠心耿耿的,雖然虧空一事上……這次春闈你留心一些,若是那甄寶玉果然是個好的,你不妨提拔一下。”上皇轉過頭去,衝著徒臻說道。    徒臻一臉恭謹的低頭應了。    上皇淡淡頷首,看著地上默然不語的薛氏母女,扭頭給皇太後使了一個顏色。    隻見皇太後輕輕勾了勾嘴角,突然衝著薛寶釵說道:“你是薛家的女兒,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薛寶釵聞言,立刻起身走上前去。按照之前嬤嬤們教授過的禮節拜見過後,這才不急不速的緩緩說道:“民女薛氏寶釵,年十二。”    皇太後見著薛寶釵的舉動眼中閃過一抹讚賞,頷首問道:“那轉過年來就十三了,也要進宮選秀的。”    “是!”薛寶釵低眉斂目的答道。    “你這規矩學的不錯,學了多少年了?”皇太後突然問道。    薛寶釵依舊四平八穩的答道:“父親自寶釵六歲時從宮中請了兩位教養嬤嬤教導寶釵學習規矩,隻希望他日進宮侍奉主子時能夠規行矩步,不要給主子們平添煩亂。”    一旁的敏太妃也湊趣說道:“這孩子四平八穩的,我看挺好。”    “襄兒今年多大了?”一旁的上皇突然插口問道。    “回稟上皇,襄兒今年十六了。也是個大人了。”敏太妃心中恍惚閃過一絲心動,連忙開口說道。    “恩!”上皇默然點頭,看了皇太後一眼,沒有說話。    於是皇太後伸手招過寶釵,說道:“寶釵是吧,你抬起頭來叫我瞧瞧。”    寶釵輕輕應了一聲,緩緩抬起頭來,低垂著眼眸,紋絲不動。皇太後打量半晌,隻覺得她品格端方,容貌豐美。交談了兩句,又品她行為豁達,安分隨時。不由得點了點頭,口中說道:“是個好孩子。”    又轉頭問敏太妃道:“妹妹覺得如何?”    敏太妃聽聞上皇適才的話,就有了三分明悟。如今見皇太後這麽問她,連忙點頭說道:“臣妾覺得這姑娘很好……倒是很投緣的感覺。”    皇太後見狀,心中閃過一絲可惜。原本這薛家是臻兒的親信,論理這薛寶釵在選秀後應該被留在宮裏的。現在被上皇這麽一攪合,平白給了純親王了。不過好在純親王和臻兒的關係最好……再說了,這女兒怎麽說也比不過男孩子的。    想到這裏,皇太後的視線又不著痕跡的打量起薛蟠來。    德太妃在一旁冷眼旁觀,隻覺得一陣怒火湧上心頭。一雙手死死的拽著絲帕,平息了半晌,方才衝著上皇說道:“一轉眼,襄兒也都十六歲了。徵兒和襄兒是一樣大的年紀……”    “徵兒很久沒進宮了。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忙什麽呢!”上皇閉著眼睛突然說道。    德太妃眼中閃過一絲尷尬,連忙起身說道:“徵兒去歲就下了江南,一直沒回來呢!”    “眼下就要過年了。也不知道在年宴上能不能見到他……”上皇頓了頓,開口說道:“整日裏見不到人影兒,竟然比他在邊疆打仗的哥哥還忙。”    德太妃剛要開口解釋,卻聽上皇又問向薛蟠說道:“朕聽說你的師傅乃是赫赫有名的大儒莊少遊。這麽說來,你的學問應該也不錯了?”    薛蟠大咧咧的點頭應道:“回稟上皇,字都已經認全了。”    上皇一陣無語,看著薛蟠半晌,又問道:“可讀了四書五經?”    薛蟠清了清嗓子,小聲說道:“剛剛學完了千字文。”    “……”上皇舉著茶盞的手臂頓了頓,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薛蟠,竟然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半晌,隻得搖頭歎道:“好厚的臉皮。”    薛蟠正色謝道:“多謝上皇誇獎。”    上皇一臉古怪的看著薛蟠,開口說道:“朕這次可絕不是誇獎你。”    “啟奏陛下,老話有雲: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上皇稱讚草民天下無敵,草民著實惶恐不能自持……”    “噗——”    上皇一口碧螺春悉數噗出口中,一旁的皇太後連忙起身用秀帕替上皇擦嘴,自己也止不住的合不攏嘴。下首的敏太妃笑的直噯呦,就連一直覺得有些氣悶的德太妃也忍俊不住的勾了勾嘴角,一屋子太監宮女更是死死的低下了頭,肩膀詭異的聳動著……    過了好半晌,上皇才緩過來。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指著薛蟠搖頭說道:“果然促狹,這刁鑽的模樣竟然和你老子一個模子裏出來的。若是不叫你繼承了你老子的衣缽,朕都覺得虧得慌。”    語畢,陡然揚聲說道:“傳旨——”    “是!”一旁的總管太監李德裕小跑著行至上皇麵前。就聽上皇緩緩說道:“紙筆伺候。”    李德裕驚異的看了薛蟠一眼,立刻下去備了紙筆,就見上皇禦筆親書,龍飛鳳舞的寫了一道聖旨,交給李德裕道:“即刻傳下去吧!”    李德裕低頭應是,捧著聖旨走出大殿。隻見上皇衝著薛蟠似笑非笑的說道:“自古以來,靠著講笑話封侯的也僅你一人爾。果然是天下無敵啊!”    薛蟠還暈暈乎乎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呢!就見薛氏母女躬身跪謝道:“上皇隆恩浩蕩,薛氏銘感五內,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廂徒臻又狠狠的踹了薛蟠一腳。薛蟠這才恍然大悟的領旨謝恩。口中又是一番顛三倒四的拜謝之詞。上皇見狀,也不以為意,隻是當個熱鬧瞧了。    他今日本就是可憐徒臻想要替他撐撐腰,恩典薛家世襲侯位也不過是計劃之中的事情。不想卻被薛蟠逗得幾次都開懷大笑。這種輕鬆愉快的氛圍倒也很久沒有過了。隻是笑過之後難免會覺得有些疲乏,當即吩咐薛蟠以後沒事兒常進來與他說話,就揮揮手將人打發了。    徒臻帶著一臉暈乎乎的薛蟠回了乾清宮,本想著囑咐一番。隻是等了許久發現薛蟠一直不在狀態的傻樂,忍不住的給了薛蟠一個爆栗,這才說道:“傻樂什麽呢?”    “我現在是小侯爺了?”薛蟠笑眯眯的問道。    “是啊,很開心吧!”徒臻也不由得輕笑。    “那現在是我的官兒大還是墨汁兒的官兒大?”薛蟠又問。    聽見薛蟠突兀的問起了林墨之,徒臻強自忽略了心頭的那一抹不自在,笑著說道:“你承襲的爵位乃是正三品的。子毓不過是七品的官位……怎麽突然想起這事兒了?”    “沒什麽。”薛蟠搖了搖頭,並沒細說。隻是憨笑著問道:“那我這個爵位有什麽權利?”    徒臻又是一陣輕笑,搖頭說道:“你現在還沒承爵呢!隻有等到——”    薛蟠陡然臉色一變,連忙說道:“那還是不承爵的好。”    想了一會兒,視線掃視一圈兒,驚失色的問道:“我媽和我妹妹呢?”    突然莞爾一笑,逗弄道:“現在才想起她們兩個來?”    薛蟠急的滿頭大汗,“她們去哪兒了,該不會是走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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