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成昆回到客棧,已經又是一彎月上柳梢了。進門後他順口詢問了一下跑堂夥計與他同行的客人是否回來,在聽聞“成昆”已經先他一步回到客房中後,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客官,您那位夥伴似乎喝了酒,小的準備了點醒酒湯?您看要不要端上去給您那位同伴解解酒?”小二貼心的提醒讓陽頂天微微挑眉,隨後便點頭應允。成昆也跟著想起,他們下山後的第二天,自己似乎確實是去喝了酒。當時心情不好,究其原因,也不過是因為一些年輕氣盛的想法罷了,而後便一覺悶到天亮,第三日便同陽頂天一起回了光明頂。當初他還納悶酒醉過後一早起來並未覺得頭疼,隻道西域美酒與中原不同,原來竟是這人準備了醒酒湯。看著陽頂天從小二那裏接過醒酒湯後端上樓,成昆慢慢飄在他身後,想著過去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又想到陽頂天此時一言一行,分明便是俏媚眼拋給了瞎子看——上輩子他活了七十多年,從來都不曾想過,那個陽頂天,對他竟會是這樣的心思。若說成昆直到此時還不知曉陽頂天對他究竟是個什麽感情,那他就真的枉活了七十餘年了。這段時間他在鏡中一路看下來,陽頂天根本不曾表現出絲毫對師妹的興趣,反而自始至終都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從最初的不敢置信,到如今的親眼目睹,就算再荒謬,他也無法再說服自己,將陽頂天的那些關心當做單純的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嘿,多可笑,曾經在他的身上發生過這樣一段往事,而他居然始終都不曾察覺過!兩人所住的房間位於客棧的二樓,陽頂天躡手躡腳的推門進去,一開門便聽到了內裏傳來的淺淺鼾聲。他莞爾一笑,小心翼翼掩上門,將醒酒湯順手放在桌麵上,而後走到成昆床邊探頭一看,果然見到衣衫淩亂的青年正以一個十分難受的姿勢胡亂躺在床上,那些鼾聲想必也是因為如此難受的睡姿而發出的。“一身酒味,你這小子!”陽頂天搖了搖頭,湊近了伸手推了推青年的肩膀:“小昆?醒醒!起來喝點醒酒湯,寬衣再睡!”回應他的是青年被打斷的鼾聲,以及可有可無的移動肩膀——與其說是清醒,不如說是在睡夢之中下意識的遠離幹擾源頭。陽頂天鍥而不舍的叫了幾遍,可惜對方酒醉酣眠,絲毫沒有醒來的打算。無奈之下隻得搖了搖頭,勉強撈起對方的身體,讓他遠離那種難受的姿勢倚在床頭,而後撈起那碗醒酒湯走回床邊,坐在一側讓成昆歪在他的肩膀上,用右手勉強固定住了對方無力亂歪的毛躁腦袋。也許因為自小野慣了,從來不注重外表,成昆的頭發很有些毛躁,就算梳起發髻也總會支棱出幾縷來。之前他睡覺之時不曾卸下發帶,本就已有些亂,如今在陽頂天的肩膀胸膛上一蹭,更是磨蹭成了雞窩,支棱出的那幾縷頭發更是不時紮上陽頂天的脖頸臉頰,癢的對方失笑不已。“看你這毛躁腦袋!躺好,別動!”半是寵溺半是自言自語的抱怨了一句,陽頂天好不容易固定住青年的頭,將他擺成微微仰頭的姿勢,而後將另一手端著的醒酒湯湊過來,一點一點替他喂了下去。好在青年此時雖然醉的七扭八歪,還懂得反射性吞咽唇邊的液體,一碗醒酒湯喂下了大半,隻有少數灑在了衣襟上。成昆皺起眉看著眼前這一幕,太過溫馨的情景讓他不自在的飄來蕩去,固執的將視線定在“自己”的衣襟上,看著那件本來就皺皺巴巴的衣服因為撒上黃褐色的液體顯得越發慘不忍睹,不禁撇嘴吐槽: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年輕時居然有過這麽狼狽的時候,甚至還被這個人看了個一清二楚。其實他心裏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吐槽的不是那件衣服,也不是自己此時狼狽的樣子,而是那種無法適應的氣氛。喂完湯後,陽頂天並未讓青年躺下,而是順手將空碗丟到桌麵上,而後便扶著青年的肩膀伸手解起他的衣帶。成昆眼睜睜看著之前差點被他盯出一個窟窿的衣服在那人手中被逐漸褪去,頓時覺得老臉直抽,混亂的想著,他此時究竟應該因為非禮勿視而轉過身去,還是因為對方逾矩的行為而惱羞成怒?可惜此時的心情太過混亂,無法用簡單的一點來概括,成昆抽搐著臉的看著陽頂天解了青年的衣衫,順手搭在一邊,又拉過被子替對方蓋好,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見陽頂天伸手摸上了青年的唇角——擦掉那裏溢出的湯汁。就算被“占便宜”的是他自己,成昆此時還是忍不住由衷的鄙視了一下陽頂天過於純情的舉動——好吧,這個人在這方麵一向是守禮的,他依稀記得師妹曾向他抱怨過這一點……看著對方的舉動,成昆此刻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慶幸還是失望。不過這些念頭隻在腦海中停留了一瞬,接下來,擦拭藥汁的舉動便堂而皇之的變了味,摩挲在唇角的手指因為青年始終酒醉不醒而越發大膽,逐漸描繪起周遭的輪廓,而後那人歪過頭凝視著他,低聲叫了句“小昆”。仰躺著的青年此時正因唇上的麻癢有些難受,勉強睜開眼,看了眼麵前之人喃喃了一句“陽頂天……”,隨後便又閉上了眼。但就是這樣一句低不可聞的名字,卻讓陽頂天周身一僵,他望著青年的目光明顯深邃起來,他幾乎是歎息著道:“小笨蛋,你可是因為我……而喝的爛醉嗎?”青年似乎聽到了這句話,可有可無的“唔”了一聲,陽頂天更加激動起來,忽然收回摩挲在對方唇上的手指,俯下身便——成昆猛地閉上眼,簡直無法理解這一刻襲上周身的是什麽感覺。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若不是成了鬼已無法呼吸,隻怕會當場窒息而厥。陽頂天!你居然——真的……再度睜開眼時,眼前的戲目不但沒有結束,反而越發過火。身下的青年隻著了一身雪白的裏衣,此時已被陽頂天扯開了衣襟。廝磨與交疊從唇角向下,逐漸越過了界限,向著肩膀緩緩襲去——看著烙印在青年肌膚上的暗色痕跡,成昆此時居然有閑暇想著,當初的自己對於身上突兀出現的痕跡居然毫無所覺,甚至以為是蚊蟲叮咬……也許年輕時的他才是那個純情到可恥的人才對。床上那把大火越燒越旺,漸漸有了燎原之勢,先前還被鄙視為純情的那個人一反溫和的表象,變得十分富有侵略性——成昆覺得此時自己應該破口大罵才對,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像他這麽悲劇,要親眼看著曾經的情敵趁著自己酒醉不醒而大肆輕薄,並且不能做出任何阻止的舉動。這樣的一幕,荒唐而又莫名的引人注目,成昆原本大可以拂袖離去,他雖然無法阻止,卻能選擇轉身離開視而不見的。可是此刻他卻像是著了魔,隻能死死地盯著床上那兩個人,某一瞬甚至覺得自己仿佛已變成了床上躺著的青年,昏昏沉沉的任身上之人親吻,愛撫,甚至侵略……這一場大火,輕而易舉便將他的意識卷入其中,真實且撩人。陽頂天的動作越來越放肆,從最初隻是親吻到後來隔著衣襟撫摸,最後竟大膽的撥開了之前由他親手拉過來的被子翻身覆在了青年身上,手也挑開了褲帶向下。而這一切,猶在醉夢中的青年全然不知,隻是因為對方放肆的舉動下意識呻吟著。那些無意識溢出的聲音,顯然更加鼓舞了身上那人——無疑已成惡性循環。成昆失神的盯著陽頂天此時的神情,看的專注且認真:他從來沒發現,陽頂天居然會有如此吸引人的一麵,向來一絲不苟的人情動之時往往更加劇烈,而此時那人專注且滿足的神情,對他來說簡直可謂是要命的吸引人。原來陽頂天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還是因為他成昆!此時此刻,他徹底忽略了陽頂天趁人之危的舉動,滿心滿眼都是對方望向青年時溫柔的目光。曾幾何時,他將這些目光完全拋諸腦後,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如今變成了鬼才親眼看到,然而這一切都已成了過去,也都不再屬於他。成昆忽然呻吟一聲,一把按住老臉,說不出的苦澀難言。而床上的兩個人,也在情動之時雙雙低吟出聲,他周身劇烈的發著抖,出於複雜的心理而無法麵對眼前這一幕場景,隻能死死的按著臉閉緊雙眼。而也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床上那兩個人各自低吟出的話語:“小昆……”“師……妹……”一瞬間,唯二清醒的一人一鬼,如遭雷亟。第26章 半生怨恨緣此處成昆越來越覺得,他生前那一輩子就像一場荒誕的鬧劇,自己在其中扮演著劊子手的角色,卻始終並不自知。就像眼前這一切,明明都是熟悉的結果,卻偏偏有著與他意料之中截然相反的過程——如今看來,過去那些讓他心心念念、一輩子都無法放下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譬如此時。站在光明頂中衣教主所在的房間裏,成昆一麵豎起耳朵聽著屋中兩人的對話,一麵因為再度震撼自己的事實而逐漸變得麻木。自從經曆過那個荒唐的夜晚後,成昆再麵對陽頂天時,總不免感到心中怪異。而陽頂天也一如他過去所記著的那般,自從離開帛加鎮回到光明頂後,麵色便始終沉鬱之極,連帶著麵對“成昆”與陶彩衣的時候也失了往日的熱絡,隻勉強維持著溫和的表象,常人若不仔細觀察,根本感受不到其下的疏離。但是成昆感受得到,不僅是現在,就算是“當初”他也清楚的感覺到了這種無言的疏離。那時不知緣故,其後更是理所當然的猜測他是因為背著自己派人下山向師妹求親,所以才因為心虛疏遠了彼此的關係。現在再看,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不知道緣由的青年此時自然可以毫無壓力的咒罵埋怨陽頂天,然而已經知曉前因後果的老鬼,卻隻有無顏相對的感覺。這段時間裏,年輕與年老的同一個人思維完全走向了兩個極端,一個憤憤不平,一個追悔莫及,偏偏無論是哪一個“成昆”,麵對已成定局的事實都無力回天。成昆說不清楚自己此時對陽頂天的感覺如何,恨意隨著事實真相逐漸被揭露而一點點消磨掉了,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陌生感覺。尤其是此時,親眼看見、親耳聽見陽頂天與衣教主之間的談話,他隻有一種無力的荒唐感。“我派人去陶家替你求親了,你不是喜歡陶家那個女孩嗎?”衣教主一句話,不僅是陽頂天,連成昆都當場變了臉色。“義父?”沒料到談完正事後衣教主特地留下他來要說的居然是這件事,措手不及之下,陽頂天再也維持不住一貫淡定的表情,簡直可謂是瞠目結舌,“我、我什麽時候……”“別隱瞞啦!”衣教主笑吟吟的揮了揮手,“這幾日教中都傳遍了。唔,你都而立多年了,卻始終不願成親,甚至不曾對哪個女孩子假以辭色,這次突然帶著那個陶家的姑娘來光明頂,我們都很驚訝呢!”陽頂天顯然被這個消息狠狠嚇了一跳,聞言忙道:“義父,您誤會了,我對彩衣不是……”“你看,名字都叫的這麽親熱,還說對人家沒意思?”衣教主若無其事般打斷了他的話,伸手拿過桌麵上的茶杯,緩緩地劃動杯蓋,“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定下來。咳咳,義父這幾年身體越來越不好,或許是大限將至,可以的話,義父想要在去下麵之前親眼看著你成家立業,也好叫我放心。”“義父不要胡說!您的身子骨明明好得很,沒那麽容易……”陽頂天聽到他咳嗽,上前替對方順著後背,目光閃爍,顯然是在思索著該如何應對。成昆盯著他的麵色,心中不停的猜測:他會推掉,還是順水推舟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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