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扶懷倒是從未見過謝湘亭這般模樣,原來她喝了酒,沒了從前公主的架子,發瘋都如此可愛,但可愛是可愛,謝湘亭此時強勢的狀態,還是頗讓他覺得頭疼的,盛扶懷隻得好聲安慰道,“你先冷靜一下,我去——”


    “你不許走!”謝湘打斷他,她整個人顫顫悠悠的,站站不穩,話也說不清楚,“盛扶懷,我不許你走,你既然來了……就休想走!”


    她咬著牙一笑,一把扯住盛扶懷的領子,滿口酒氣,說出來的話也是極其不正常。


    盛扶懷微皺起眉頭,整個人有些懵,“湘亭,你說什麽呢?我不走,不走行了吧。”


    他見謝湘亭瘋瘋癲癲的,隻能先附和。


    “以後也不能走!”謝湘亭見他聽話,便愈發得寸進尺,直接將他推搡至床沿,俯身上去禁錮住他,說道:“從此以後,你就住在潯香樓,一步都不能離開,我要看著你。”


    “湘亭……”盛扶懷的目光對上她朦朦朧朧的眼神,意識忽一陣恍惚,隻覺得他深處一片沼澤,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往裏下沉。


    謝湘亭的手在他胸前的衣領處胡來,她離他距離很近,香軟的唇幾乎要貼上臉頰,盛扶懷忽然一個激靈,雙手握拳,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湘亭,你冷靜一點。”他迅速將眼神躲避開來,同時抓住謝湘亭的手,好讓她不再輕取妄動。


    謝湘亭見他抵抗,並未有絲毫的退讓,唯有羞憤之情湧上心頭,一時頓感怒火中燒,借著酒力,聲調也提高了幾分。


    “盛扶懷,你想反悔?”她目光一冷,如含了冰刀,不等盛扶懷回答,便命令道,“你反悔也沒用,既然來了,就不許走了,你隻能對我好!既然上一世沒有緣分,這一世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是強扭的瓜,多施點肥便是了!”


    盛扶懷愣住,“湘亭,你說什麽呢?…”


    謝湘亭估計是說話時腦子不太清醒,都開始亂用詞語,但意思卻十分明了:這一世,她想要的,誰也別想再奪走!她就算是強奪豪取,不擇手段,都無妨,她一定要得到,絕不忍讓!由不得盛扶懷再反悔!


    “你之前說過,這一回要補償我,對我好,我信了,你便反悔不得了,若是你再改變心意,我便殺了你!”


    她又湊近了一份,盛扶懷急忙別過頭去,不知該如何對應。


    謝湘亭見他躲避的神態,吼道:“你不信?”


    盛扶懷忙道:“信……”


    他抓住謝湘亭的手,長吸了一口氣,半哄道:“湘亭,你別鬧了好不好。”


    謝湘亭不依不饒道:那你說,你會不會反悔。”


    盛扶懷道:“不反悔,我若負你,天誅地滅。”


    他說完,心裏一陣絞痛,有一股無法言說的落寞。


    謝湘亭居然讓他留下來,她剛剛說,他不能反悔,他隻能對她一個人好。這是他不知期待了多久的話,如今親耳聽到,他居然倍感淒涼。


    他的身體出了些問題,是因為那個詛咒,他要完成自己身上的複仇任務,謀得帝位,才能打破詛咒。


    繼續謀反,他與謝湘亭,便隻能是敵人了,不僅如此,此路凶險,還會配上更多人的性命。


    可若不謀反,他便是死路一條。


    不知道為何命運要如此折磨他,不論選擇哪條路,都是死路。


    如今他放棄了謀反的計劃,這個詛咒果然起了效用,他的身體如中了□□一般,起初隻是小小的痛感,他也沒當回事,畢竟長年在外征戰,身上有些傷痛再正常不過,但後來他的身體竟是每況日下,一日不如一日,胸口處常常作痛,連秦術看了都束手無策,不知問題出在了何處。


    如此發展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的時間。本想就這般混混日子,與謝湘亭在輞川過一段安閑時日,卻是未料到,這病來的如此之快。


    謝湘亭越是不然他走,他便越是難受,若是將來他無法履行諾言,保護她一輩子,那倒不如,讓她去過自己的生活。


    盛扶懷心中糾結萬分,理智告訴他,應該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可二十餘年一向自律的他,這次卻怎麽都控製不住自己的內心。


    謝湘亭雖聽了他方才的話,但見盛扶懷的麵色,卻是滿臉痛苦,便猜測他是在說謊。


    她強行捏著他的臉,將他轉過來,“你剛才說話時,都不敢看我,是不是在說謊?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盛扶懷呼吸地很深,他看向謝湘亭,心中忽然一陣觸動,便猶豫了幾分。


    謝湘亭見他的反應,已經知曉了答案,狠狠地握了拳頭,哼笑了一聲,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不說也沒關係,你若不肯,我就將你囚禁起來。”


    她說罷,將床頭的連帳用力扯下一條,直接將盛扶懷的手捆了兩圈。


    盛扶懷沒反抗,隻覺得腦中眩暈,體內一陣翻湧,血氣湧上來,隨著一陣劇痛襲來,他翻身起來,捂著胸口咳嗽起來。


    謝湘亭起身,急忙去查看,盛扶懷用手捂著嘴,但還是有一道血紅從盛扶懷順著指縫流了出來,順著床沿滴到地板上。


    謝湘亭這下酒全醒了,差點就跌坐到地上,她愣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去扶盛扶懷,口中驚慌道:“盛扶懷!你怎麽回事?!”


    她抓住盛扶懷的手,翻過來後手心裏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頓時心驚肉跳,嚇出一身冷汗,聲音都有些顫抖,“你沒事吧?我去給你叫大夫。”


    她匆匆忙忙地起身,又被盛扶懷拽住,“湘亭——”


    盛扶懷又咳了幾聲,緩了口氣才道,“不用去了,我看過大夫,大夫說,這是近日疲勞過度所致,休息休息就好了。”


    謝湘亭默了一會兒,低了頭道,“對不起,我剛才對你……”


    她心中有些愧疚,早知道盛扶懷的身體抱恙,她便不該那樣,“我不該強迫你,我向你道歉。”


    盛扶懷搖搖頭,“你沒錯,是我不好。”


    他用手扶著床沿起身,顯得有些吃力,謝湘亭覺得他的傷來的蹊蹺且嚴重,擔心地問道:“你的傷是從何處來的?可是之前的傷害沒痊愈?真的看過大夫了嗎,剛剛……那個我看還是保險起見,再叫大夫來看一下為好。”


    盛扶懷拉住謝湘亭的衣角,讓她坐到了自己身旁,說道:“真的沒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謝湘亭還是不放心,便讓盛扶懷躺下休息後,自己搬了個椅子,坐在他身邊守著,“那你今晚就在這裏好好休息,我在一旁守著你。”


    盛扶懷要起身,又被謝湘亭給按了回去,隻得乖乖躺下,“湘亭,我可以回我的房間。”


    謝湘亭道:“別折騰了,反正這潯香樓裏可都是我的房間。”


    盛扶懷作罷,隻問道,“那你睡哪?”


    謝湘亭雙手抱肘,威嚴十足,“我說了,潯香樓都是我的房間,我還能沒處睡嗎?你快點休息,可別再吐血嚇人了。”


    盛扶懷依言,低聲道,“對不起。”


    而後依言躺好。


    這一日他確實乏得很,謝湘亭守在他旁邊,他一開始是不自在又有些不敢當,慢慢的竟有些微妙的踏實感油然而生,很快腦子開始昏沉,睡了過去。


    謝湘亭看他入睡才覺得滿意,她剛才說的話,雖有些肆意妄為胡攪蠻纏,但並非是醉酒後的胡話,而是真正發自心底的。


    經曆種種,她看清楚了,盛扶懷愛她如命,而她自己,也是喜歡盛扶懷的,所以她想和他一起並肩,再努力一次,不管結果如何,起碼他們是在雙向奔赴,這個過程,就是值得的。


    待到第二日清晨,盛扶懷醒過來,覺得昨晚像是做了一場大夢,唯一的感覺便是不真實,謝湘亭竟然會對他說出那種話,是代表,她已經原諒他了嗎?


    他心中有驚喜,也有害怕,第一次這般驚喜,也第一次這般害怕。


    他錯了。之前他覺得,就算丟了命,也要護她周全,可現在他真的麵臨死亡的時候,卻自私地不想死,他貪戀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希望後半輩子能夠與她享受。


    他不想要曇花一現般的美好。


    人總是這麽貪婪,得到了好處就會貪戀更多。


    盛扶懷歎了口氣,世事無常,他亦無法控製內心的貪欲。


    “醒了?”


    盛扶懷正想著,耳邊傳來一道溫軟的聲音。


    他霎時渾身將至,顫顫轉頭便看到謝湘亭正躺在他身旁。她剛剛醒,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的起床音,又緩又柔,此時正揉著眼睛看向他。


    “你……怎麽在這裏?”


    盛扶懷整個心提起來,低頭檢查了一遍衣服才鬆了口氣。


    謝湘亭看著他的反應,心中失笑了一聲,然後淡然回應,“這是我的床,我為什麽不能上來?”


    “哦……可、可以。”盛扶懷佯做咳嗽一聲來緩解尷尬,然後急忙下床,倒了一杯水喝了下,轉頭問謝湘亭,“你要不要喝點水?”


    謝湘亭搖搖頭,笑道:“你在緊張什麽?我們沒有和離吧?”


    盛扶懷愣了片刻,而後搖搖頭,“沒有。”


    “那我們還是夫妻啊。”謝湘亭提醒他道,然後下床從衣架上拿下外衣披在盛扶懷背上。


    盛扶懷頗有些不自然地接過,“多謝,我自己來就好,你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飯如何?”


    謝湘亭毫不客氣地點了點頭,“餓了。”


    盛扶懷起身出門,謝湘亭便也跟了過去,“我和你一起吧。”


    天還沒亮,廚房裏有些清冷。


    盛扶懷先和了麵,然後去生火,動作已經十分嫻熟,


    “季沉他們都還沒有起,我多做些,一會兒讓他們也吃現成的。”


    謝湘亭聽過,立刻板起臉搖搖頭。


    盛扶懷見她搖頭,疑惑道:“怎麽了?不行嗎?”


    謝湘亭堅決道:“當然不行,你隻能給我一個人做飯。”


    盛扶懷聽過,笑了一聲,用帶著麵粉的手摸了摸謝湘亭的鼻子,見謝湘亭被他如願地變成了小花臉後,不禁一笑道:“好,那我隻做我們兩人的。”


    謝湘亭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我想吃紅豆餅,放很多糖的那種。”


    盛扶懷道:“好。”


    謝湘亭又道:“火候也要剛剛好,外酥裏嫩那種,對了,我還想喝豆漿,現磨的。”


    盛扶懷看著她得寸進尺的模樣,越發覺得可愛,一一答應,謝湘亭笑嘻嘻的滿臉都是甜蜜。


    終於不用再壓製著內心的感情了,喜歡就大膽地喜歡,不畏首畏尾,想什麽就表達出來,這種感覺真的很舒服。


    “我幫你洗豆子好了。”謝湘亭左右看了一下,去找豆子。


    盛扶懷將她叫住後,一把拉了回來,“不用,你負責抱著我便是。”


    謝湘亭暗暗笑了笑,乖乖從身後抱住盛扶懷。


    盛扶懷專心做著手頭的事情,感受到謝湘亭軟軟的胳膊纏上來,忽然心裏一陣苦楚,不知這種美好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


    他念及此,手裏便微微頓了一下。


    謝湘亭十分細心地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便問道:“怎麽了?”


    盛扶懷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事。”


    謝湘亭以為他隻是害羞了,自是沒有多想,反而抱得更緊了,她將頭貼在盛扶懷的背上,緩聲說道,“現在真好,現在你就是盛扶懷,我就是謝湘亭,沒有什麽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盛扶懷,之前我們錯過了,我覺得是是因為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對對方敞開心扉,才造成了種種誤會,以後我們有什麽困難,都一起麵對,這次,誰也不能放開對方的手,如何?”


    盛扶懷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他心裏清楚,此時最理智的做法便是快刀斬亂麻,早日斬斷情絲,然後離開輞川,找個地方自己等死。


    他這種人,隻配這樣做,有什麽資格連累謝湘亭?


    謝湘亭見他發呆,不悅地戳了他一下,故意拿著嚴肅的語氣說道:“想什麽呢?盛扶懷,你有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


    盛扶懷這才應道,“啊,有聽到,這樣自然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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